新媒体建筑拼贴在乡居文化保护中的应用——以南京市石山下村感官地图设计为例

前言:

比特瑞兹·克罗米娜(Beatriz Colomina)在她的作品《公共性和隐私性——作为大众媒体的现代建筑》中认为:“现代主义根植于现代媒体之中。”从报纸、杂志、电视、广播等传统媒体,到基于互联网传输的现代媒体,媒体信息的传播量、传播速度和传播方式等都发生了质的飞跃。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人们不再满足于一成不变的物质环境,建筑、街道乃至城市都处于不断变化之中,而建筑文化遗产的保护也因此面临着史无前例的挑战。拼贴作为一种有效处理局部矛盾和冲突的设计手法,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已被运用于解决城市均质化、保护城市文脉等方面。在现代媒体文化昌盛的21 世纪,若能将新媒体技术与建筑拼贴的手法相结合,以新媒体的手段表达新旧文化的矛盾和冲突,使之成为传统建筑文化保护的新途径也不无可能。

1 新媒体时期的建筑拼贴

1911 年末毕加索的椭圆形艺术作品《藤椅上的静物》被认为是西方艺术史上第一件拼贴作品,带有图案的布料和绳子被未加修改地插入绘画之中,绘画的范畴得以重新定义。随后,拼贴艺术(Collage)在 20 世纪 50 年代逐渐兴起,这种寻求现有素材之间联系的“集成艺术”被现代主义绘画充分肯定和发展使用,并将其引入了建筑领域。

1.1 传统的建筑拼贴

针对建筑的研究将拼贴从二维层面转移到三维,拼贴也因此成为了现代艺术与建筑之间的媒介,并为当时的建筑团体或建筑师所效仿,例如意大利的超级工作室 (Superstudio)、英国的阿基格拉姆小组 (Archigram) 等。他们多用拼贴来表达建筑与环境之间复杂而不连续的关系,强调人的参与性、与建筑或城市的互动关系。除了建筑表达,拼贴手法也逐渐被运用于建筑和城市设计中。1978 年出版的《拼贴城市》中,柯林·罗把拼贴作为一种城市设计的操作策略,认为城市整体是将人们对城市的片段式认知拼凑而形成的。传统的建筑拼贴手法往往将两个或以上的独立场景或者要素并列呈现,极大地丰富了使用与体验过程中的复杂性与可能性,从而构建有强烈感染力和想象力的空间场所。

1.2 新媒体时期的建筑拼贴

新媒体,是相对于广播电视等旧的媒体形式而言的。国际电信联盟(ITU)对其含义的表述是“使用计算机交互式综合技术和数字通信网络技术处理多种表示媒体——数值、文本、图形、声音、动画和视频,使多种信息建立逻辑连接,集成为一个交互系统。” [2] 新媒体信息的出现和普及开拓了艺术表现的领域,拼贴设计作为一种特殊的艺术表达形式当然也不例外。荷兰艺术家威廉·范·德恩·侯德(Willemvan den Hoed)的作品就是典型的利用数字化图像采集和处理进行建筑拼贴的例子(图 1)。他在同一地点用几百张照片捕捉建筑物在不同建造程度、周边环境以及人类活动下的状态,再把这些照片按照同样的视点裁取不同的部分拼贴起来。这样的作品将建筑物从无至有的过程整合透叠在一张照片中,一段时间所发生的活动全部被压缩在一个空间里,观者从中可以发现多个场景的重合,体会城市空间的更迭和时间的流逝。

法国著名街头艺术家 JR 在卢浮宫外的装置艺术也是新媒体时期建筑拼贴的一种新的尝试(图 2)。他在卢浮宫外标志性的玻璃金字塔上安装了一个大型黑白摄影作品,通过大量的空间透视计算和数据采集,利用三维建模等技术模拟真实的视觉效果,使得观者从恰当的角度看去,金字塔就如同消失一般。这样矛盾的时空并置让观众在金字塔依然存在的实体空间中得以体验没有金字塔的卢浮宫原貌。虽然这种将实体空间平面化的表达仅能从指定的一点感受并且带有欺骗性,却从观者的角度模糊了真实空间的边界,让时空碎片化,留下更加具有想象力的“虚拟”空间。

2 新媒体时期的建筑拼贴在乡居文化保护中的应用

2015 年秋,笔者参加了东南大学建筑学院杨志疆老师和朱渊老师的设计工作营,课程任务是在南京市溧水区石山下村建造一系列构筑物。根据村落的环境、文脉特点,寻找适宜的场地并选取合适的材料与场地的活动空间、农业场景结合,设计一个能够满足未来不同人群需求,承载不同室外活动的“器物”。在老师的指导下,笔者与刘曦文同学合作完成了《路过——石山下村乡居文化感官地图》的设计,运用新媒体建筑拼贴的手法,通过器物拼贴、时空拼贴、感官拼贴的方式层层递进,旨在通过新与旧的场景对比,让观者体会当代理念、技术及材料与村落居住空间之间的关联,宣扬传统特色的乡居文化。

2.1 石山下村乡居文化感官地图——器物拼贴

通过对当地村民的走访调查和场地调研,我们选取了村中特色较为鲜明的十六处地点。在对村中特殊文化点和游玩路线进行规划之后,最终选择了其中的五处,分别对应不同的室外活动。装置的设计则根据场地特点结合相应的感官调动,将旧器物以独特的方式与原有场地进行拼贴,让村民或游客在冲突的场景中领略新旧文化的杂糅并置,激起情感共鸣。

入口麦田:游客对石山下的第一印象,也是村中青年离开家乡时的最后场景。装置的设计利用在当地收集的碎玻璃和镜面,以房屋的意向进行拼贴,在麦田之中映照出人的身影、反射出周围的环境、透射出远方的村庄。

河边竹林:一处极为安静的场所,也是村民制作农具的材料来源地。平日村民与游客都喜欢坐在竹林边的长椅上谈心或倾听竹叶窸窣。装置的设计利用场地特有的材质——竹,用细麻绳相连并以一定的空间秩序绑在竹林间,作为传声筒互诉心事的同时也围合出复杂的空间,象征心中理不清的思绪。

树下水塘:村民每日洗衣、淘米的场所,也是村妇聊天八卦、教子持家的地点。水塘边的三棵大枣树见证着村中变迁的时代和不变的文明。装置的设计利用象征乡村的传统器物——捣衣杵,以一定秩序悬挂在枣树的树枝上,在风的吹动或观者的摆动下谱写旋律,围合空间,引导流线,抑或通过组合成为玩耍器具。(图 3)圆形广场:村民傍晚集体跳舞的活动场所。

与城市里的广场舞不同,这里的舞蹈有着传统的步伐和自然的背景。装置的设计利用象征城市的现代材料——夜光沙,在广场的地面标示传统舞蹈的舞步脚印,让舞蹈的“痕迹”在白天或夜间都能够显现。脚印甚至蔓延到垂直的墙壁或者屋顶上,指引着其他的装置。(图 4)桂花树:据说有着百年历史的桂花树和旁边的老泥墙,风雨的洗礼和特殊的砌筑方法让它别具岁月的风味。装置的设计利用自然的元素——四季的花朵,以麻绳作为种植框架固定在泥墙上,使这里四季都能散发着花香。

2.2 石山下村乡居文化感官地图——时空拼贴

设计拟开发一款 APP,结合移动摄像功能与 AR 识别技术,可以在每一个装置点实现过去与现在的场景及时拼贴,让观者利用手机观察场景的原貌与现状,激发观者对乡村环境的过去和未来的想象。以“望——乡魂”为例,在现实空间中人们看到的是建有感官装置的麦田,而通过 APP 的 AR 识别,在虚拟空间中呈现出这片村民赖以生存的土地的原始样貌(图 5)。通过虚拟与现实空间的拼贴,让观者领会传统的乡居文化、时间的流逝和新旧时代的冲突,反省人类活动对自然环境的影响。将过去与现在拼贴,意图通过虚拟空间帮助观众打破常规的时空观念,实现游离于时间和地点之外的复合、多维的空间感受。

2.3 石山下村乡居文化感官地图——感官拼贴

拟开发的 APP 不仅可以实现时空拼贴,还具有激发五感的相应功能,分别在五处安置点提供自拍分享(望—乡魂)、录音(诉—乡愁)、播放音频(闻—乡音)、舞蹈教学(舞—乡恋)、植物科普(嗅—乡味)等更能,结合具体的器物进一步唤起相应的感官活动(眼、耳、口鼻、四肢),营造一个能使观众以主动、建设性的姿态参与到作品中的环境氛围。以“舞—乡恋”为例,游客除了可以根据地面的“脚印”装置来学习舞蹈步伐之外,还可以打开 APP 中的视频查看舞蹈教学,伴着《乡恋》这首歌学习村民的舞蹈,甚至与村民共舞。脚印、视频、音乐、舞蹈的村民……多种媒介的组合创造出一个复杂的感官总体,让观者体会不同媒介拼贴而成的多态空间,让原本单一的实体空间出现多种可能。

3 结语

将新媒体艺术的拼贴手段用于传统建筑文化的保护无疑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在石山下村乡居文化感官地图的设计中,五处装置之间相互暗示,利用乡村特有的农具器物进行转译并与现代化元素的并置杂糅。除此之外,在器物拼贴的基础上又利用 APP 的设计叠加了虚拟空间与实体空间的拼贴,形成一幅激发各个感官活动的感官地图,在并置的时空中指引观者完成对乡居文化的探索,体会现代与传统文化的碰撞,以新媒体时期的方式将传统文化遗产融入了现代生活。

在传统文化保护中运用新媒体的拼贴手段,不仅得益于新媒体虚拟性的特征对时空不断地解构重组,使得建筑作品的表达突破传统静置的二维形象,向着开放化、立体化发展,且其互动性的特点也使观者置身其中,在交互的过程中建立对建筑文化的保护意识。此外,采用拼贴的手法既不会将文化原貌毫无变化地保留,也不会用新技术将其完全替代,而是以类似针灸的方式将两者片段化地链接,在整体上以立体化的方式呈现,从而实现对更广泛区域的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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