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历史，也是艺术

一个朋友曾给我看过他收藏的一块怀表，珠光宝气、精美绝伦这都不必提，在表的机芯上刻着两行字，Loot from the summer palace of the emperor of China,Peking October 1860。他向我解释了自己的一些猜测，summer palace是圆明园，并不是常说的颐和园。1860年清漪园虽然也烧了，但老外那时不会把它当成夏宫，所以1860年的夏宫应该是圆明园。loot说好听一点是战利品，直译出来就是抢劫的财宝。总结起来，这是英法联军从圆明园抢的东西。

怀表放在我眼前，与之相关的那段历史突然就生动起来，轻易碾轧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圆明园电影的总和。我对只是依赖一些表面的浮华挖掘出背后千丝万缕的历史更为有兴趣，由一块可以用手掌握起的小物件，延伸出绵延一两百年的万物众生、兵荒马乱。从葡萄牙人绕过非洲，在16世纪中叶来到广州，到广州成为通商口岸，东西方贸易开始扩大兴盛，第一次鸦片战争，第二次鸦片战争，英法联军入侵北京，火烧圆明园……

在动荡不安的历史中，这些流落在外的珍宝成为那时的见证。

没有人还在用怀表吧？毕竟如此不方便，现代人被挤压过度的空间中不会再有它的位置。然而它有过它的荣光，也曾引领过几个世纪的风尚。从最初的“纽伦堡蛋”开始（我在百度里搜“纽伦堡蛋”，真的给我显示出一堆鸡蛋，货真价实的鸡蛋），到后来各种珠宝珐琅装饰的怀表，作为时计的功能性已经完善，而后更为方便的腕表出现，怀表隐退江湖……流通于各大拍行的拍场以及成为藏家手中的把玩之物。

在做这个专辑之前，去英国V&A博物馆时恰好赶上一次钟表珠宝展，现场禁止拍照，但忍不住想记录这些玻璃柜中的珍宝，许多两三百年的怀表，表壳上的装饰精美到难以想象。过度的精美会让脑子里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这些怀表果真可以让理科生与文科生共襄盛举……如果你们因此感到困惑，看看这种更容易的说法：艺术与机械的共同体。

所以无论收藏与否，都不妨碍我们可以欣赏它所拥有的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这些时计用品让人类对自己的生活有了规划，因为记录了时间，因而有了历史。可以不必谈占有，只是欣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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