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再起时

  • 来源:快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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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8-05-25 11:41

今年 41 岁的硅谷亿万富翁查马斯·帕里哈皮蒂亚(Chamath Palihapitiya)穿着一条修身剪裁的破洞牛仔裤和面料光滑的焦糖色皮夹克,从一个小小的封口袋里抖出四颗药丸:阿司匹林、鱼肝油、立普妥和维生素 D。这些药丸是他的每日健康套餐,咨询了加州最好的几位医生配制而成。但这些医生并没有互相协作,而是在帕里哈皮蒂亚设计的 AB 测试中提供了信息。他单独拜访每一位医生,然后让他们彼此竞争;当医生意见不一时,他就拨通电话让他们辩论。他喝了一大口水,服下所有药。

作为创投公司 Social Capital 的联合创始人兼 CEO,帕里哈皮蒂亚从依靠福利金过活的童年走出来,一跃成为顶级富豪,只因他学会了不把任何事情视为理所当然,尤其是传统智慧或专家建议。据同事和朋友透露,他也是他们所见过的量化思维程度最高的人之一,而这绝非巧合。在 Facebook 上市前的关键几年里,帕里哈皮蒂亚担任着这家社交网络的增长副总裁,他证明Facebook 能够以远超任何人预期的速度吸引新用户,赚到了自己的第一个 10亿。现在,他怀着类似的野心着手重塑成立 7年的创投公司,决心通过改革硅谷挑选(和培育)获胜创意的方式,挣得下一个 10 亿。如果 Social Capital能够找到正确的投资配方,那么帕里哈皮蒂亚所设想的体系就能成真,无数企业将为全人类创造和平与繁荣。

“没有人能够解决政府治理问题 ,它可能已经无药可救了。”他说道。我们坐在他的特斯拉 Model X 里,从帕洛阿尔托的 Social Capital 总部出发,沿着国道 101 疾驰向北,赶赴附近一场活动。“但我们可以改善资本主义。因为它本身就是由数字组成的,所以它的内在本质是客观的,可以进行客观改善。”

第一步是重建资本主义的造币机:风险资本。虽然金融领域的其他部分有赖于严格的数据分析,但早期投资仍然依靠特权人脉和直觉决策。在帕里哈皮蒂亚看来,这种惯例加深了偏见,使存在于硅谷标准(白人、男性)之外的创业者处于劣势,也限制了在教育、医疗和太空等行业解决最棘手难题的初创企业,因为这些往往被视为高风险领域。帕里哈皮蒂从不设置这样的门槛。谈到他希望企业努力攻克的难题,他说,“越险恶越好。越细微,越长久,越深陷泥潭,越好。”

为了实现这一使命,帕里哈皮蒂亚在过去一年里调整了Social Capital 的投资方法。去年春天,他公布了这项行动的核心:资本即服务(Capital -as -a -Service,简称 CAAS)软件工具,可实现早期投资决策的自动化,实际上允许Social Capital 在未与对方谋面的情况下投资创业者。同时,他为 Discover孵化器项目投入更多资源,该项目主要针对启动前的尖端科技初企。这两场实验都为非传统创业者打破了体制障碍,也公然违背了其他创投公司所信奉的原则,比如说创业团队的学历出身至关重要。

此外,帕里哈皮蒂亚宣布有意通过特殊目的收购公司(简称 SPAC)引领一家初企公开上市。他的理论是,即便是自力更生的技术公司也需要进入公开市场,与苹果和谷歌等大企业争夺人才。通过 SPAC,Social Capital 可以让一个繁琐昂贵、可能耗时一年的流程变得相对高效率和低成本。加上传言中针对后期公司投资的增长股票基金,帕里哈皮蒂亚将以总值大约 35 亿美元的资金库,为处于任何成长阶段的几乎任何类型的企业提供服务。这就相当于创投界的全部买入了。(帕里哈皮蒂亚把同样的方法运用到扑克牌游戏上:34 岁那年,他从 Facebook 辞职,在拉斯维加斯文华东方酒店住了1个月,一边在赌场里玩现金游戏,最后赚了200 多万美元。)

而此时此刻,整个硅谷正处于一场大型清算的阵痛之中。风险资本家曾经被尊奉为哲人之王,如今却得为接连扰乱无数企业的问题(霸凌、性骚扰等)买单。“过去,我们是打破常规、格格不入的人。”帕里哈皮蒂亚说起硅谷人的书呆怪才出身。现在,成功的压力无处不在,人人担心资金亏损。(就连他持有少数股权的金州勇士队也从不被看好的 NBA 弱者逆袭成为公认的冠军球队。)“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帕里哈皮蒂亚说,“你的价值观就发生了奇怪的转变,财富和地位变成你的终极目标。”在他看来,这些只是工具。

12 月某天早晨,帕里哈皮蒂亚溜进 CNBC 财新频道的“财经论谈(Squawk Box)”演播室。与帕里哈皮蒂亚过硬的分析实力相匹配的,是他滔滔不绝、一针见血发表有力观点的能力,因此,他也是电视访谈的绝佳人选。

“我昨天一天都没吃饭。坦白说,我特别难受。”节目录制束后,他说道。前一天,有人从他在斯坦福大学发表的演讲中摘取了一句夺人眼球的话,在网络上漫天传播: “Facebook 前高管说,社交媒体造成了社会分裂。”当天晚上,他没有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上电视,而是几乎整晚都在打电话、发短信。帕里哈皮蒂亚和前东家 Facebook 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即便在他离职后,新员工还继续观看他的新人培训演讲视频(“别搞砸了。”视频中的他恳切说道。)他和首席运营官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仍保持密切往来。驱车穿行中城区时,他向我解释,在财经论谈节目上,他试图把目光焦点从 Facebook 身上转移开来,强调互联网商业模式整体存在的问题。但他没有道歉。“我不想出尔反尔。因为事实确实如此。我想我们都是被这玩意控制的奴隶。”他说。

许多科技圈内人士可能赞同帕里哈皮蒂亚对硅谷所存在的弊端的看法,但几乎没有人像他这样直言不讳。风险投资者尤其主张,公开批评同行违反了职业行为规范的某些规则;然而,帕里哈皮蒂亚已经把科技圈的吐槽变成了一门艺术。他曾经任职美国在线公司(AOL),负责管理即时通讯软件 Instant Messenger。在 2013 年一场演讲中,他暗示不少前同事是“人渣。”一年后,他在旧金山一场会议上嘲讽 CRM(客户关系管理)软件服务提供商 Salesforce 的慈善项目,气得投资人罗恩·康韦(RonConway)起身怒吼,举起手中的 MacBook,愤怒抗议,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康韦绝置评。)最近,他还吐槽 IBM 的 Watson 技术就是个“笑话。”

Social Capital 初出茅庐时,帕里哈皮蒂亚的滑稽行为使这家公司为人熟知,也使得这位出生于斯里兰卡的亿万富翁摇身一变,成为令人意想不到的平民英雄。现在,Social Capital 把目光转向了公共机构的资金。帕里哈皮蒂亚很清楚,在全球最大养老基金的管理者眼里,他的坦率直言是一种负累。“我天生不擅长控制自己。我会说出我的真实想法,也愿意应对各种明枪暗箭。但是,我可以用更好的方式表达。这也是我正在学习的。”

2014 年 10 月,帕里哈皮蒂亚的父亲因糖尿病并发症逝世。7个月后,他的好哥儿们、SurveyMonkey 网络调查公司 CEO、桑德伯格(Facebook COO SherylSabdberg) 的丈夫戴夫·戈登伯格(Dave Goldberg)也晕倒去世,当时他和妻子正在墨西哥跟一群朋友度假。这是帕里哈皮蒂亚个人蜕变的一个转折点。他和戈登伯格的友情长达 15 年,历经无数场扑克牌游戏,他们俩是反向相吸的例子。“他是一位绅士。”帕里哈皮蒂亚说道。“他是我的对立面:耐心、亲切、平静。”

6 岁那年,帕里哈皮蒂亚跟随家人从斯里兰卡移民到渥太华,并在那里长大。当父亲陷入抑郁情绪,开始酗酒时,年幼的帕里哈皮蒂亚学会了照顾自己;青少年时期,他已经在汉堡王打工挣钱,在学校饭堂里做庄玩二十一点。“我很愤怒。”他说道。“愤怒、缺乏安全感、沮丧、性情火爆、自我宣泄,是为了弥补什么无所谓。”他说,心理治疗和佛学帮助他度过了难关。去年,为了庆祝 40 岁生日,他纹了半个花臂,上面是几朵莲花和一只从水中跃起的火龙。

与此同时,帕里哈皮蒂亚开始意识到公司内部存在的问题,或者说是早期投资普遍存在的问题。他携手两位风投老将马莫恩·哈米德(Mamoon Hamid)和泰德·梅登伯格(Ted Maidenberg)创立了Social Capital。去年夏天,两人突然离开公司,哈米德去了德高望重的 KPCB 风投公司 [Kleiner Perkins Caufield & Byers,公司领导人约翰·杜尔(John Doerr)曾试图收购 Social Capital]。“我们看起来非常传统,我们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也非常传统。”帕里哈皮蒂亚告诉我。“更重要的是,我们创造的文化并不优秀。”他透露,他的联合创始人对待创业者往往态度傲慢。(哈米德和梅登伯格绝置评。)“坦白说,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鼓起勇气解决这个问题。”此后的几个月里,帕里哈皮蒂亚享受着这种自由实验的特权,也敦促团队大胆尝新。2017年年底,某个周一早上,他坐在 Social Capital 的玻璃墙中心会议室,负责 CAAS 项目的合伙人阿什丽·卡罗尔(Ashley Carroll)开始向管理委员会汇报最新进展。CAAS 曾经只是几个拼接在一起的 Excel 模板,如今已经是一种软件工具,足以取代高度依赖人力的风险投资交易流程了。以往,创始人通过邮件把推介展示文档发送给Social Capital,祈祷能获得后续面谈的机会。现在,他们只需要上传原始运营数据(和财务数据,如果有收入的话)。卡罗尔和她的团队就会收到一封自动生成的邮件,将数据制成图表,方便快速作出投资决策。

一旦 CAAS 束测试,来自世界任何角落的任何一位创始人都能使用。卡罗尔在会议上说,目前为止,此项目已经收到了 3,000 多家初企的申请,投资了其中 30 家,平均投资金额为7 万美元。受资助的CEO中,一半为非白人,40% 是女性。(相比之下,硅谷 2016年的风投交易项目中,由女性领导的初企仅占不到 5%。)帕里哈皮蒂亚插了一句: “我们今年年底能不能实现 100 笔投资交易的目标?”

卡罗尔解释道,她的团队一直专注于 CAAS 的建设工作,尚未仔细审核申请。她表示,如果要加快投资速度,他们必须“大幅度降低门槛。”帕里哈皮蒂亚反过来追问。“‘大幅度’是指什么?比如说,第 30 家公司和第 31 家公司有什么区别?是有很大差距吗?”他问道。“反正也得学习,那干嘛不学学糟糕透顶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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