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鄙视链

20 多年前，andreas Wagner 认识了比他大几岁的 JohnReinitz，当时前者还只是耶鲁大学一名普通的研究生，而后者虽然“名气”大得多，因为他拥有“怪胎光环”——约翰时刻烟不离手，开着一辆古董级甲壳虫，后座上堆满了垃圾食品的包装盒，但更古怪的是他执着的一个研究项目。

几天前，我特意去访问芝加哥大学统计系 John Reinitz 教授的页面，他照片上那头慵懒的头发和称不上平整的西服，不见得有多刻板而古怪。

但外观只是小节，我很怀疑，真正使 John Reinitz 被视为怪胎的是逆主流而动却没有足够的名声为依托而已。

很多人研究过黑腹果蝇。这种生物的幼虫在卵产出之后的 15 小时之内就会孵化，然后 7 天内紧接着完成化蛹和变态，发育为成年果蝇。如此之短的成熟周期使得黑腹果蝇天然成为生物学家的上佳实验对象，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多数科学家主要通过改变 DNa 与编码的基因，或者控制其某种调节因子，然后观察这些改变对果蝇发育的影响。

而怪胎约翰呢，他收集了果蝇胚胎早期发育各种调节因子，收集这些因子之间调节关系的海量信息，将这些信息带入算法，并在计算机中模拟果蝇发育的过程。以我们今天的眼光来看，约翰的做法非常合理，也是整体破局的极少数有效路径。事实上，他所进行的通过计算机模拟以及生物信息学方法来进行研究在当下赢得了“干实验”这么一种专门的称呼，而当时所谓主流研究者进行的都是局部的管窥而已，但可惜这世上还有鄙视链这一说。

“我的实验室正在从事一个长期的项目，以了解 DNa 序列如何指定生物形式……这些问题涉及到发展生物学和进化生物学的核心问题，而解决这些问题的努力则导致了新的数学分支的发展”，JohnReinitz 在他的页面如此说道。

当时的主流研究方法今天被称为“湿实验”，必备的工具是各种试剂，主流们很自然地瞧不起既不养细胞，也未必熟悉常见试剂的 John Reinitz 们，更加不可能看好他们的雄心了。

但事实是，爆炸式增长的测序数据、结构数据以及图像数据让从事生命科学研究的科研人员们，未来甚至有机会终身不做湿试验就能跨越多个领域获得突破，而大部分只熟悉的湿试验科研人员一辈子可能也就会关注某一个物种，或者某一种疾病，甚至可能只是其中的某一条信号通路。

以斯坦福大学的 atul Butte 为例，他不停地更换研究对象和方向并屡有新发现，在糖尿病、肥胖症、移植排斥反应以及新药发现等方面都颇有建树，这一切仰赖的都不是瓶瓶罐罐，而是随身携带的那台索尼笔记本电脑、斯坦福大学的大型计算机中心，或者其他机构的超级计算机房。

当初视约翰为怪胎的主流们肯定没想过，自己所追逐的恢弘成天堑，仅仅是因为固见形成的鄙视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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