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初恋”黄轩，靠书法扛过寂寞11年

　　提起黄轩，大部分人的脑海中仿佛就会走来一个穿着三件套老式西装、暖暖笑着的年轻男子。黄轩的身上有种淡淡的怀旧的儒雅与温润，被粉丝称为“国民初恋”。

　　这样的一个当红小生，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这个什么都靠电脑和手机处理、提笔忘字的年代，黄轩偏偏是那种爱摆弄笔墨纸砚，舍得花心思练习毛笔字的“古人”，并引以为傲。

　　与书法邂逅，越过人生低谷

　　1985年3月，黄轩出生在甘肃兰州。12岁那年，黄轩因喜欢杰克逊而迷上舞蹈，舞蹈演员出身的母亲，没有阻止儿子的梦想，还亲自教了黄轩一段扭秧歌。正是凭借这段东北大秧歌，黄轩顺利考入了广东舞蹈学校读中专。

　　在舞蹈学校，黄轩表现很出色，班主任让他代表学校去参加全国性的比赛。但是在比赛前夕，他的腰在高强度的训练中受伤了。窝在家休养的日子里，黄轩看了大量的电视剧。年少的他对演员这种职业产生了强烈的向往。可惜的是，黄轩考了两次都没考上中戏和北影，后来去了北京舞蹈学院，但是一颗要做演员的心却没有死。

　　然而，黄轩的星路历程每次都带着戏剧性的“差一点”。19岁那年，黄轩被张艺谋导演相中，得到出演《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机会。镜试了，妆也试了，剧组都拍板了：“小王子定你了，回去准备吧。”心花怒放的黄轩在家里一直等，其间还自动放弃了海岩的《五星大饭店》。结果，直到某天看到报纸，他才得知电影已经开机。换人的原因是临时加了一位王子，小王子的年龄必须从19岁改到14岁。那一刻的失落和沮丧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世间最大的痛苦并不是得不到，而是差一点点就得到。

　　而这种痛苦却在黄轩的身上屡屡上演。他参加新版电视剧《红楼梦》选秀，闯入宝玉组总决赛，却因场外投票不够而被淘汰。不久后，黄轩遇到了导演娄烨，拍了《春风沉醉的夜晚》，40分钟的戏被剪到只剩下一个背影，而这部电影却在第62届戛纳电影节中获了奖。接着，《海洋天堂》、《日照重庆》这两部剧，他又被换角。这种临门一脚刚刚起跳却被教练吹哨临场换下的残酷令黄轩觉得人生黯淡，从期待到沮丧、自我质疑，他一直在表演的路上苦苦挣扎。

　　2007年，黄轩事业还没有什么起色的时候，和他感情很深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屋漏偏遭连夜雨，不久，爸爸也突然走了，女友还和他分了手。黄轩一下子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在博客上悲观写道：突然之间生活没有了支点。亲人、爱人、工作，“嘣嘣嘣”都没了。不知道要干什么，生活只有痛苦。

　　极度绝望中的黄轩整日酗酒，喝醉了就在北京的街头号啕大哭。直到有一天，他在宿醉中头痛欲裂地醒过来，路过一家文具店，店里正在处理文房四宝，20元钱一套，黄轩鬼使神差地捧了一套笔墨纸砚回家。

　　摊开纸张，蘸上浓墨，横竖撇捺，那一刻黄轩把尘世间所有的烦恼都抛开了，心和神都凝聚在笔尖上，从没练过书法的黄轩在桌前坐了一个下午，出乎意料地寻回了内心的平静。

　　毛姆说，书籍是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型避难所。事实上，书籍以外的任何精神寄托，都可以成为排解忧伤的载体，旅行也好，书法也罢。从那以后书法就成了黄轩的精神寄托，酒也不喝了，无论去哪里他都会把一套笔墨纸砚带在身边，原本黑暗的生活好像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光呼啦啦就涌了进来。

　　书法养心性，人生得以沉淀

　　刚开始学书法的时候，黄轩闭关苦练，却摸不着门道。有一段时间，黄轩十分嫌弃自己笔下的字，越看越丑，便萌生了拜师学艺的想法。后来通过朋友牵线搭桥，拜师崔志强先生门下。崔先生网名“水墨樵夫”，是当代书坛大名鼎鼎的篆刻家。崔先生见了黄轩便说：“小伙子年纪轻轻，却没什么精气神。”

　　黄轩想起前段时间自己沉迷于酒精，常常焦虑，压力非常大，把身体都搞垮了。崔先生让他先不要刻意追求章法，随便挥毫，通过书法把身体调养好。书法养生，黄轩很早就听说过了，但是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在崔先生的解释下，黄轩才知道古人早将这一理念概括为四句诗：洗笔调墨四体松，预想字形神思凝。神气贯注全息动，赏心悦目乐无穷。

　　书法养生的第一阶段是通过洗笔研磨等预备动作来疏通全身气血经络；“预想字形神思凝”，书法的第二阶段要求思想集中，把意识调到最佳状态，这样才能进入到形象思维，让人产生心旷神怡、气力强健的感觉。“神气贯注全息动”把神、气贯注于书法运动的全过程，气运于手；“赏心悦目乐无穷”，是书法养生的第四阶段。好的作品可以赏心悦目，令人乐在其中，境也随之得到一种超然与净化，达到心绪舒畅。

　　通过一段时间的练习，黄轩觉得最实质性的收获是，在练习书法的过程中，上指关节随着笔画顺序富有节律地运动，调节了手臂的肌肉和神经，并带动身体其它部位舒缓运动，恰好体现了“摇筋骨、动肢节”的导引养生术之内涵。黄轩果然觉得神清气爽，每天都活力充沛。

　　每天晨起，一炷檀香，一壶清茶，临习古人墨迹，成了黄轩每日必修的功课。魏时钟繇的《宣示帖》、《荐季直表》，东晋王羲之的《乐毅论》、《曹娥碑》、《黄庭经》，王献之的《洛神赋十三行》……古人萧散超逸的风神、自由放达的灵性总令黄轩心驰神往。渐渐地，古人书作中不悲不喜、不惊不嗔的气息，仿佛会从帖中升腾弥漫开来，进入自己的心里。

　　在黄轩的眼里，书法不是单纯用毛笔书写文字，而是当下的艺术体验，是与功利无关的的直觉感受。他喜欢练字时的感觉，临帖时的心无旁骛，万物皆空；遇到好碑帖时的欣喜若狂；偶而写出一副好作品时的神采飞扬；与老师一起高谈阔论、挥毫泼墨的随意自在……这都是美好愉悦的内心审美体验过程。

　　在学习书法前，黄轩觉得命运不公，时常自怨自艾，在演戏上也急于求成，总是梦想着成名。一日又一日的书法练习，让黄轩的心平静下来了，给了他大段和自己独处、审视自我的时光。

　　“沉默的时光，让我这个生命体对很多周遭东西的认知力和感知能力又增强了，我的心灵得到了成长，也越加笃定。”书法磨练了心性，让黄轩学会了不急不躁，在沉默的时光里慢慢地将书法技巧和演技都打磨透彻。

　　2013年，黄轩终于迎来了他的春天。导演娄烨拿着电影《推拿》的剧本来找他：“你要不要试试小马这个角色？你身上有他的气质。”黄轩好奇地问什么气质，娄烨不假思索地回答：“享受孤独的气质。”是啊，书法让黄轩学会了享受孤独，让他的心安静下来，懂得内向寻找力量，哪管这个功利的世界如何喧闹，他只管安安静静地练字，安安静静地打磨演技。

　　拍摄中，因为黄轩惊人的爆发力，导演娄烨一再给其饰演的盲人推拿师小马加戏，并直言“黄轩就是小马，小马就是黄轩”。这种“人戏合一”的肯定，对一名演员来说，无疑是至上的褒奖。随后，由他主演的《推拿》获得了第64届柏林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奖银熊奖”。而黄轩也凭借自己的出色表现，获得了最佳男主角提名。那一夜，黄轩忍不住提笔在纸上不停地写“春风得意马蹄疾”，那是跋山涉水到达彼岸的喜悦。

　　一个个圈粉又卖座的角色纷至沓来，他以“国民初恋”的形象出现在热播剧《红高粱》里，儒雅的青年才俊张俊杰，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透明；《芈月传》热播让黄轩大红，成为观众心里“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谦谦君子；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哭戏，惊艳了整个《黄金时代》……

　　书法修炼出悠闲岁月

　　一时间，“温润如玉”、“单纯专情”成了黄轩的标签，黄轩也觉得自己对这类戏拿捏得游刃有余，于是挑角色的时候也偏好这一类。一日，黄轩去探访崔老先生，两人对窗饮酒。崔先生问黄轩最近书法练得怎么样，黄轩便把字帖拿出来给老师看，崔先生颔首：“这种字体你已经练得很好了，可以换一种。”

　　黄轩不惑，自己一直专注小楷体，正是得心应手的时候，为啥要转换字体呢？崔先生说：“学习书法的第一境界是寻寻觅觅，刻意求是，不断地模仿借鉴前人，追求帖意、古意，到了第二境界不仅仅需要突破前人，更需要突破自己。你不去试试其他的，怎么知道是否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呢？书法是这样，演戏也是这样。”

　　崔老先生还告诉黄轩，不同的书法字体有着不同的养生效果。比如，楷书字体端正工整、结构紧密、笔法严谨，适合焦虑、紧张、恐惧等症状的心理调节；隶书字体从容、风格变化多端、形象丰富，对于调节焦躁不安、固执偏激的情绪有帮助；行云流水、轻松自如的行书对抒发灵性、培养人的灵活性和应变能力很有帮助；而草书，体态放纵，笔势连绵回旋、离合聚散、大起大落如风驰电掣、一气呵成，适合精神压抑、忧郁者练习。于是黄轩焦虑的时候就让自己静下来，临摹一篇端端正正的楷书，心情明媚时就挥毫在纸上添上几笔如流水般的大字，拍戏归来刚好狂草几行缓解压力。

　　在演艺事业上，黄轩开始尝试不同的角色。2016年初上映的连续剧《猎人》中，黄轩一改温和的古装扮相，出演了一个逻辑缜密、风流自恋的“雅痞神探”耶律麒。随后6月上映的连续剧《亲爱的翻译官》中，黄轩扮演的翻译官冷静干练。2017年上演的电影《妖猫传》中，他是狂放不羁，脑袋中充斥无数孩子气的浪漫幻想的白居易。冯小刚执导的电影《芳华》男主角刘峰，从活雷锋到坏分子，再到战斗英雄，再到被联防城管欺负的残疾人，多重角色，坎坷的命运，黄轩不动声色演活了这个角色……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多年，黄轩红得一塌糊涂。过去的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不被人群和闪光灯包围的日子。相比现在经常被媒体“围追堵截”，黄轩坦言更喜欢往日的“悠闲岁月”。

　　好喝茶，练书法，盘核桃，喜欢古董家具，在别人的眼里，黄轩有些另类。如果早上不拍戏，他就慢悠悠地起床，烧水，沏茶，看会儿书，再去片场。晚上收工回来洗完澡，还得放点音乐，开瓶小酒独酌，然后才睡觉。拍戏的间隙，他会在一旁铺开宣纸，研开墨汁，安安静静地写字。这种“有禅味”的生活，从来都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渗透在平日的一点一滴里。

　　导演陈凯歌眼里的黄轩是眼神干净的文青，演员周迅说黄轩是每个人小时候都有过或者幻想有过的一个纯情、青梅竹马的爱人，特别的美好，几乎每个人提到他，都用了温暖、纯净、清澈这一类词汇。这一份独一无二的干净，来自经历人生曲折后的返璞归真，来自写下的每一个字。黄轩最想感谢的就是那些坚持练习书法的时光，是它们在不知不觉中使自己变成一个温和淳朴自然的人。

　　有人说，黄轩写的字，力透纸背，如同他这个人，他活得随性又不随意，认真却不较真，内心有着自己的宇宙。黄轩的成名故事大概是对修行最妥帖的诠释，是包裹在通透之中的随遇而安，是历经种种磨砺后的豁然开朗。

　　文/米小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