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周刊:孙雯说,你们这一代应该有自己的名字,不用总被称为“铿锵玫瑰”,更不要活在跟“99一代”的比较中,你愿意把自己和队友比作什么?
王霜:玫瑰挺好的啊,盛开的时候那么美,我们就叫“新铿锵玫瑰”挺好的。我觉得把我们比作玫瑰还挺贴切的,玫瑰只有开花的时候才美,没有开放的时候,就耐心生长,等待花开。我们现在就是还在生长,生长的时候也不好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开花。(哈哈哈笑了起来)
人物周刊:成长的路上,哪个人对你精神影响力最大?
王霜:初中时候我在吴家山的教练,他是我的第二任教练,他对我说,“王霜,你想要的一切,你都要去抗争!”
人物周刊:那个时候你多大?懂得什么是“抗争”吗?
王霜:十二三岁。我理解的就是,“你想要的东西,你必须得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证明,去抗争,去告诉他们,我有这个能力去拿到。”所以那个阶段我特别积极,变得很勇敢,什么都想拿第一,什么都想去证明。
人物周刊:回头看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很感慨吧?
王霜:是啊,我感觉最近的我都不像我了,其实我内心是一个渴望张扬自我的人。我的偶像是C罗,我也非常喜欢李娜姐,他们都是非常自信、敢于表现、勇敢做自己的人。我现在变得很犹豫。
人物周刊:我这两天观察,你好像心事重重,说话也是欲言又止,但实际上你的个性不是这样,心里藏不住秘密。
王霜:(笑)是啊!我其实是有点“匪”的个性,从小啥也不怕,跟男孩子一样,他们玩什么我就玩什么。小学的时候我在武汉汉阳西大街小学,学校有个“腾龙足球俱乐部”,去踢球的全是男生,就我一个女生,我一直在那里踢,一直到初中去吴家山上体校住校。
人物周刊:为什么不愿意接受采访?无论是你自己还是中国女足,在这个阶段都需要更多的影响力啊。
王霜:真的是有点儿应付不来。而且现在开口,顾虑的确很多,包括现在我回来踢球,考虑也挺多,因为一不小心,可能还有人说你耍大牌什么的。
人物周刊:你现在是中国女足关注度最高的明星球员,影响力甚至已经超出了体育领域,可能在很长时间都需要学习如何与自己的名气相处。
王霜:啊,别提“明星”了!我感觉就是一种枪打出头鸟的感觉。回国之后,应该就慢慢没什么人关注我了,我就希望大家不要那么快忘了我。
人物周刊:联赛开赛前会约下李娜见面吗?你们都在武汉。
王霜:挺想见她,跟她请教请教的,但是我不好意思。娜姐挺关心我的,世界杯小组赛第一场之后,她还发了微信给我,“还好沙?”她用的武汉话,意思就是还好吗?我赶紧回她,“还好还好!”
人物周刊:除了个人项目,每一个体育明星可能都会面临着个人和集体的关系,但是它应该有个好的解决方式的,绝不是说让我们化作集体的一滴水。
王霜:我的确需要总结调整。跟意大利那场比赛结束的时候,我弯腰在那里哭,其实我嘴里说的是:“我再也不想踢球了。”委屈、解脱、可惜……我们的世界杯之旅就这么结束了。
人物周刊:你是一个乐观的人吗?
王霜:不是,我是一个悲观的人,什么事情都先想到不好的可能性。做什么的时候也是优柔寡断,很犹豫,感觉这样做不好,不行!那样?也不行……
人物周刊:你现在所處的位置需要你更强悍,东京奥运会预选赛的压力一点儿不比世界杯小,外界也会继续高度关注你,你感觉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王霜:嗯……回到武汉,我想去见见过去的教练,看看自己一路走过的地方,把心里的平静和勇气再找回来。
人物周刊:今天在录制现场,让你写心目中的女足最佳阵容,你为什么不写?怕得罪人吗?如果怕得罪人,是不是可以就写99一代,写出来,就说她们是永远的经典,不是挺讨巧的吗?
王霜:我是现役运动员,的确是不好写那个名单的。但我宁可不写,现场略微尴尬,也不想写99那一批。时代不同了,世界足球已经更迭了几代人了,不能总是停留在那个时代。在欧洲踢球,看到人家已经升级换代了,我们还在讨论发不发展的问题,心里常常非常着急,很多东西不是单靠拼搏精神就能解决的。
人物周刊:你对中国女足的未来是乐观还是悲观?
王霜:有时会悲观,我们这一代人要是都退下来了,我估计下一届世界杯前16都很难进。现在提到女足还很骄傲很自豪,球迷对女足也很包容,等再过两届世界杯,不知道会不会像男足那样,天天挨骂。
徐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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