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弃的自然(五首)

  • 来源:江南诗
  • 关键字:繁复,吞咽,熟知
  • 发布时间:2020-02-29 22:21

  主持人语:

  繁复的现实在刘振周笔下经过搅拌机的吞咽和达利式的变形之后,获得了一种艺术上的力量。在窦凤晓的诗里,“大海按捺着千言万语,正伺机倾尽所有”。陈小三在诗中构建秩序:“天上人间两座不夜城相互挤压”,“牦牛在黑暗的圈中反刍”。读谭毅的诗仿佛在看一幅冷抽象的画作,色彩的实验,力学的平衡。江一苇的诗真挚动人。张何之的诗让我恍惚读到了瘂弦。每个诗人都要写出属于自己的《秋兴八首》,为此,刘义构思了《孤雁》。作为90后最早为人熟知的一批诗人,霜来露往,吴盐和独孤长沙下笔越加自在成熟。(飞廉)

  阿波罗登月

  因真空,还是远离了战鼓?

  ——而寂静。

  ——当灿然的星光落下飞船舱外——

  美洲人想象力的子宫

  沿着完美的轨道巡航。

  作为背景之一,肖邦的音符从深空飘来

  我看见了真正的黑暗

  ——充满宁静的诱惑。

  “原本无光,何来欲望?”

  我相信,我们曾经到达的巢、月亮,

  拒绝被尘埃覆盖,却那么真实。

  祖父始终不相信这个事实,

  并非阴谋论者,他只是蓝色星球的渔夫。

  我为他们的崇高理想

  和实践精神感动,没有别的,

  今夜,我可以忘记卢旺达基伍湖底的孤魂——

  更多的,寂灭的,

  向着外空漂移的西伯利亚的农场、沟壑

  陨石和微尘,聚合又散失的爱,

  月亮的土地永远也不会存在奥斯维辛的邮戳。

  “欲望有之,星空簇拥——”

  当阿波罗管辖的语言

  经历人类历史的嬗变,冒出勇气和一个妇人

  嫦娥的出逃代替我们的欲望

  将引力征服,是神话创造了宇宙美学。

  钓 线

  好吧,我承认

  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女孩

  将条理的闪着碧海绿的钓线

  弄成一团糟,一个个打破平静生活的

  财务之结似的——

  没有比这更糟糕了,

  每一次,我从楼梯下来

  或上去,那个点燃蚊香的锡盘

  总会从褪色生锈的镀锌表面

  反射点点的亚光、

  毫无生气的初夏,七香里悄然露出花蕾。

  好吧,我接受你递过来的钓线

  不会再是枯萎的荨麻,也不是打捞上岸的海菜。

  总会有人打理,梳理

  在他离开的生活。

  你没有怨言,也习惯了我的脾性。

  我庆幸,这些年并没有伤害到你。

  而夜晚,也没有伤害耸入天际的鹅秋掌。

  你知道,我不是树,她也不是故意搞砸的。

  父亲节

  他授予我的工作是管理那个水闸,

  即涨潮时将之打开,退潮时关闭。

  是的,我要爬上去,坐在水闸上面将那个巨大的 螺栓

  套入涂满锈褐色润滑油的螺杆,然后一圈一圈的 拨动

  直到恰好的位置,我们就能从大海汲取足量的水。

  坐在水闸上面——左右都是汹涌的水,我有点 恐惧

  有时会想如果掉下去呢?

  如果掉下左边就会溺死涵洞,右边大多可以当成 一次意外的落水。

  所以很多时候,我会将身体的重心稍微往右边倾斜。

  一直都害怕那个长满寄生贝类的涵洞,幽深的窟 窿眼。

  说实在的,之所以接受这份活儿

  源于他的承诺——他说暑假送我一块机械表,对,

  我只是对表的内部结构好奇,那戴在手腕又是什 么感觉呢?

  奇怪的是,这种感觉每次都能击退那些恐惧。

  后来我得到了礼物。也重新认识了勇气,

  那块表很快就遗失,也失去了兴趣——

  而今天,当别人向我祝贺节日快乐,

  是的,我想起了那是我们唯一的契约。

  更多的是关于时间——闪现的却是萨尔瓦多·达 利松垮的时钟。

  遗弃的自然

  所有努力无非就是为了远离自然

  而接近文明——那该如何诠释文明?

  群居?!

  又是星期一,天空灰暗。

  听说家里遭遇暴雨,我只联想到水,和溺者。

  以及清镇的雨。

  仿佛只剩下寒冷和夜晚、漆黑的枝桠,

  小路通向乡间公路旁零散的房子,

  窗口透出枯黄温暖的灯火。

  我正睡在田野中央。

  周围一片片被征收的庄稼,枯萎的马铃薯。

  溪水声从沾满雨雾的草丛传入耳朵,

  除了安静,此时,猛兽是不会再拜访我了。

  每天,渴望夜幕降临。

  就能进入自然的心脏,倾听彼此的声息。

  哦,那雨水——

  以千变万化的形态呈现,我从未

  如此靠近水的灵魂,甚至我的身体也充满水。

  再以不断的幻化从山上的雾气到雨中炊烟、

  屋檐水滴,蒸腾的汤。

  我如此渴望被水包含。

  还有漆黑。水在漆黑之中穿梭,

  出于淤泥而不染,是自然原本的品格。

  古典乐

  于感觉,这个夏日午后

  写下感觉:我被面前的海水包围,

  歌声和水如此丰盈,那是涨潮了。

  沉溺午后的安静,

  仿佛回到那个月光粼粼的夜晚,

  贝多芬走在阴暗潮湿的维也纳小巷,

  只有模糊黑影,一个音符的象征;

  当我听见古典乐也许只有学校的晨曲,

  那是《命运》,多么明显的隐义。

  而我多么讨厌在早晨播放如此充满暗示的音乐,

  特别惊醒我的梦——丝丝恐怖隐藏于平静之中,

  再是晨跑的人对身后的风暴浑然不知。

  也许,世界并非那么凶险!

  后来干脆充耳不闻,太泛滥了,

  好与不好的混在一起,黑白难辨。

  这是我最为隐蔽的且自我的审美,

  我将会在某个时刻重审,

  如现在,是时候了,我的宽容与容纳,

  以及年龄的需要,也许不再是泅渡雨水的蜗牛

  还要學会接受——命运之外更多的,

  再返回对声乐最原始的感受。

  那是比博贺港更为辽阔的港湾,

  累坏的战士陆续从荒原回来,他们在平静之中

  抗战若干年之后,只有音乐作为奖赏。

  足够了,我将与他们继续捍卫人类的遗产。

  作者简介:刘振周,生于1979年,广东人,诗人,写作者。著有诗集《知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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