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上的薄冰(四首)

  • 来源:江南诗
  • 关键字:蜜 蜂,翅页,世俗
  • 发布时间:2020-02-29 22:23

  蜜 蜂

  随老师去查看蜂巢的路上,我听到

  翅膀的震动声。我愿意冒一本

  小册子的险,从那些模糊

  而又可能翻开的翅页中

  了解到一些词和证据。比如,

  对时间与光的浓缩确实可能。

  是的,蜂将回忆小桶小桶地

  放进灵魂如同沉入深潭:在身体上

  浮出边缘的黑色条形区里,它

  被相鄰的黄过分肯定。

  日光暴晒后僵硬的黄,如一块

  不再被愤恨滋养的痰迹。

  只剩下病菌、怀疑和传染性。

  蜜蜂,将我的病从膨胀的大脑中

  细细带出,依颅内高压,近乎

  匀速地,绕黑与黄喷向世俗的

  差等梯度。眼前,能被我看到的

  拐弯处,群聚的瞬间在暗中闪烁,

  提醒我早已回忆不起来的分裂线索。

  这不断改变角度的微光,用薄

  而脆的小气流锉动、塑造着片刻;

  又以不知疲倦的飞行迫使我注意到

  永恒贯穿其间的力量。蜂以调和者

  的身份采纳我的痛,而我会采用

  另一些词干扰黑暗转变的方向,正如

  谬误,从蝙蝠中交错拉开的超声波。

  深潭上的薄冰

  在辽阔的深潭与紧裹事物的气候之间,我

  是第三者:一层薄得半透明的冰。我既限制

  也发展着死亡与运动的关联。折光般的裂痕,

  探出关联中撕扯与摩擦之无声。

  这属于我的绝望形式,从低角度注意到

  落于头顶的云。我将其颠倒为冰内部的一阵

  融化。不依赖风与温度,我以削得只剩

  切面的指,沿缝隙追溯那优越状态的开端。

  它优越于,能同时出现在我的上方

  和内部,迫使我领会无法用速度标明的

  跌落。作为尽头的深被我夺骨般“取出”、

  展平,成为进入生命的一片观点。

  冰的破碎域越广,越有蛛网叠加一身之

  耐力,支撑起自身的多云:那一朵朵

  盛开的绝望,在冰为它严格投射的

  每一刻当下,镇定而含义丰富地活着。

  知 情

  我成为知情者之前,一切都是可能的。

  从人们的呼噜声里,我发动蒸汽助力机,

  进入沉睡的脑,将人意识的残片

  插入涡轮,又抽掉一些。轮转动,带来

  “自己”与“自己”的相互理解。

  向远方,它贡献出他们和我都碰不到的

  拟人化形象:指挥官,用有力动作

  远距离拍打空转的涡轮,完成前进态度。

  我看到有趣的相对运动在绝对激情中

  补充着自己。有多少产出的真相已开放过。

  它还需要明亮的喇叭。进来之前,我

  已为眼睑划出过另一道边,剥夺睁开的

  弧度。醒来后的眼睛,用黑暗心跳和白皮肤

  撑开自身中脆弱的自我走出。脚步

  代替滚动的玻璃硬度,乐于愉快地

  袭击人,以透光和充实的名义

  说出无法延展、克服的幸福与可能。

  修 正

  拔出比白发更凉的钉子,我将头中的隐痛

  一根根扔进水里。致死的尖端下沉,

  以随身而来的漩涡扭转人对天空之深的执着。

  朝向地心的加速度迫使崩溃如鱼群的意念

  集中,重新忍受稳定、严肃。

  回望头顶的乌云,仿佛从河流的开口处

  喷出的愤怒,试图修正尘世混乱的光影。

  而此刻,它所汇聚的凉意封闭于水下,

  像一处麻痹的神经,由它所震动与收束的

  刹那迷惑,正抵达死亡锐利得完美的顶端。

  不改动任何沉沦,只让它变得更深而尖。

  悲哀在一根单独的约束中拉长,带

  陌生弹性悬在暗处。我没有机会

  拨动弦乐,它自己生长,像调音的细玻璃

  移过世界深处。上方的一切原封未动,

  而我得以从深不可见的降落里得到

  被透明音阶重新保存的我。

  每一个都在旋转的界限里保持了颤栗。

  黑暗带伸缩性的嗓音,也开始向着我

  展开了缓慢起伏的哽咽。

  作者简介:谭毅,生于四川成都。现为云南大学美术系教师。已出版戏剧集《戏剧三种》(2011年)和诗集《家与城》(2017年),曾在《扬子江诗刊》《诗林》《中西诗歌》等刊物发表诗歌和译诗若干。

……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
阅读完整内容请先登录:
帐户:
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