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宋代去创业

　　君懿

　　时下，创业已成为年轻人实现自我梦想的主要方式，并在社会上掀起了创业潮。1000多年前的宋代，在繁荣的市井生活下，城内的大街小巷遍布茶肆，时人也称其为茶坊、茶铺等。可以说，宋代前所未有的商业自由与开放的社会环境，不仅促进了茶市的繁荣，也为创业者提供了广阔的前景。因此，开茶肆就得到不少宋代创业者的青睐。

　　选行当

　　在宋代创业，也需要筹措本钱。家中殷实之人，可以自筹资金；囊中羞涩之人，如有房契、田契等实物担保或有担保人，则可以向钱庄借贷，获得创业资金。

　　有了本钱，自然就要选择一个好的营生行当。宋代的工商业十分发达，可选择的创业项目亦不少。我们从《清明上河图》中可一览汴京城内鳞次栉比、品类齐全的商铺，如米铺、鞋铺、金铺、当铺、绸缎铺等。宋代饮茶之风日炽，开一间茶肆是创业者起步阶段的首选。南宋文士吴自牧在《梦粱录》中记载，临安城内人口稠密，无论是坊巷民居，还是街角旮旯，均可寻觅茶肆踪迹。所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茶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

　　找店面

　　宋代有固定茶肆和流动茶肆。流动茶肆往往游走于街头，免去了租赁房屋的成本。固定茶肆类似于现在的茶社，需提前物色一个固定且妥当的地方经营，此类店铺投入资金较多。固定茶肆往往选择开在人流量较大的地方。宋代笔记小说中认为，茶肆应选择开在市口、巷口、桥下、学堂对面、官衙对面或居民区旁。这样，无论是朋友聚会还是商贾谈判，都可将茶肆作为首选场所。

　　穿越到汴京城，人生地不熟，若想开间固定茶肆，有两种方式：一是租赁官府之地建造房舍、搭建席棚；二是直接租赁官府出租的店面。不同地段店面的租售价格有所不同，据记载，汴京城内繁华地段的“屋税”平均每天高达170文；即便是偏僻街巷，“屋税”也要15文。依据北宋名臣蔡襄在文集中的记载，当时“丁男日佣，不过四五十文”，言下之意，汴京黄金地段一日的“屋税”大抵相当于成年男丁一天工钱的4倍。看来无论在哪个时代，一线城市总是以“贵”著称。

　　值得一提的是，宋代官府为了弥补地方财政亏空，往往收购具有商业价值的土地，然后统一经营，以此获取经济利益。北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十一月，宋真宗在泰山封禅，返京途中经过郓州（今山东省郓城县）。他发现此地的街道过于狭窄，仅有的道路空间均被商户们占用。探究缘由，在于当地官吏以“市廊”之名增收课税。所谓“市廊”，即宋代官府依仓储面积大小向商户所征收的税金。商户们为了减少支付“市廊”税金，便尽可能地压缩堆放货物的空间或占据公共街道。

　　固定茶肆开张后，经营者便要加入当地茶行。在工商业方面，宋朝建有较为完备的行会制度。除了加强与同行业的交流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满足官府的日常消费。茶叶是官府索取之物，经营者加入行会相当于获得专营权，可以定期为官府提供货源，类似于一种徭役。此外，经营茶肆还需要缴纳一定的免行钱。宋神宗熙宁六年（1073年），免行钱按照行业收入的多少征收，行业内部再分等征收。茶行属于利润较高的行业，具体缴纳的金额要看茶肆的经营规模。据宋代律法规定，加入行会后，茶肆的经营权是可以继承的。南宋文士洪迈在《夷坚志》中记载，信州贵溪（今江西贵溪县）有一户人家，父亲在世时与当地行会协商，预先为两个儿子置办产业，最终长子获准在信州城内开办药肆，次子获准在贵溪县城内开办茶肆。

　　寻货源

　　经营固定茶肆开销巨大，店家为了获取利润，便要寻觅好茶源。众所周知，受特定的温度、湿度、地形、土壤等自然条件限制，茶叶多产于我国南方地区。宋代茶叶的主产区有两浙、江南、荆湖、淮南等地，而茶叶的消费市场则遍布全国。茶叶从茶树到最终进入茶具之中，其间要经历诸多运销环节。

　　宋代设有榷茶制度，即由政府专营，严禁私人买卖茶叶，主要分为官卖法与通商法。按照官卖法，种茶的茶农归当地山场或茶场管理，可以预先从官府获得本钱，后缴纳茶叶，也可以用茶折税。官府还在各大交通要地设置榷货务，以便集中收购茶叶。官府获得茶叶后，将其卖给手握茶引的茶商。此前，茶商需要缴纳金、帛，或运粮至西北边境获得凭证，然后从都茶场或都榷货务处兑换茶引。可以说，整个收购流程十分烦琐。由于中间环节较多，茶叶价格自然水涨船高。按照通商法，茶商可直接从茶农处买茶，官府则从中抽取一定的利润。

　　当然，也有不少茶农在附近集市上零售茶叶，但并非主流。除了在官府管控下交易之外，厚利下也有不少游走各地的茶商。常德府（今湖南常德市）的武陵与龙阳两县，每到春季，就有不少来自江西、福建、湖南等地的茶商云集山间搬贩茶叶。行走于茶叶消费区（主要以汴京为核心的中原一带）与南方产茶地之间的茶商，多将茶叶直销给经营固定茶肆的店家。北宋文士王安石在文集中记载了大户茶商是如何掌控市价、拥有议价权的。

　　囿于交通不便，店家在经营固定茶肆前，需考虑清楚应经营哪个地方出产的茶叶。店家既要考虑交通运输成本，也要考虑不同地区的人对茶叶的喜好。据北宋文士晁载之记载，江西饶州出产的浮梁茶，在陕西、山东一带有着较好的销路；湖北出产的蕲州茶、鄂州茶和至德茶，则深受河北一带乡民青睐；湖南出产的潭州茶、阳团茶，四川出产的渠江薄片茶，湖北出产的江陵南木茶、施州方茶，则只行销于本地方圆数十里之内，似乎更符合当地人的口味。

　　善经营

　　在宋代经营茶肆，不仅要念好“商业经”，还要善念“人情经”。茶肆一般不挑客源，不设门槛，三教九流之人均汇集于此，这就要求店家要善于经营。

　　首先，明确茶肆定位。如只是卖茶，成本不多便能支起一家茶肆，但获利微薄。若是财赀宽裕，便可好好装修一番，以此吸引更多的顾客。如店铺内“潇洒清洁，皆一品器皿，椅卓皆济楚”；还可以“插四时花，挂名人画”，或摆设一些奇花异草之类的物品装饰门面；如果还能布置一盘棋局，或请上吹拉弹唱的乐队助兴，那就更好不过了。

　　其次，扩大经营种类。店家往往根据四季变化，售卖一些“奇茶异汤”。例如，隆冬时节，可以售卖七宝擂茶、葱茶等，并配上馓子、盐豉等作为佐食；夏伏之日是售茶旺季，在卖茶的同时，可以售卖有防暑降温功效的冰镇雪泡梅花酒或中草药包。如果店面足够大，还可以提供私密的雅间服务。据文献记载，南宋临安城的茶肆还提供泡澡服务，甚至可以在茶肆里兑换银票。

　　茶肆堪称宋代“小社会”，是典型的公共活动空间。因此，这里也成为寻人、寻物的信息集散地。据说，秦桧的孙女丢失了心爱的狮猫，临安府的差役遍寻不得，最终找人画下猫的样貌，然后将近百张图画分贴于各个茶肆中，以求下落。有的茶肆则在棚楼里置有“失物招领处”，店家按照物品的类别给遗失之物贴上标签，便于人们认领。

　　为了吸引顾客，店家想尽了一切办法。例如，有的茶肆允许客人自带茶叶自助烹煮，南宋诗人陆游“裹茶来就店家煎”“就店煮茶古堰边”的诗句便生动展现了这一场景。有的茶肆中建有仙洞和仙桥，以此吸引仕女前往游览饮茶；有的茶肆兼职卖布，竟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布贩交易场所。

　　由此可见，经营茶肆真是个辛苦活儿。除了外在的装修与精心的服务之外，店家还要善于揣摩客人心意。据说在司马光去世当日，汴京内的大小茶肆之中都悬挂有他的画像。这不仅因为司马光得民心，也是茶肆经营者迎合顾客的一种做法。此外，不少店家还会在灶旁放置一个象征“茶圣”陆羽的瓷偶。当茶肆经营不利或客人稀少时，便以烹煮好的茶洗涤瓷偶，以期时来运转、生意兴隆。

　　演茶艺

　　宋代是中国茶艺发展的高峰时期，在茶肆中多有茶艺或茶道表演。如茶百戏，又称“水丹青”，是一种以研膏茶为原料、用清水使茶汤幻变图案的技艺。这一技艺源自唐代，到宋代时发展至顶峰，成为文人推崇的一种文化活动。据记载，茶百戏的表演步骤十分繁复，包括碎茶、碾茶、罗茶、候汤、烫盏、取粉、注汤、击拂、分茶等，展现出宋人高雅的艺术情操与丰富的内心世界。

　　茶肆中还十分流行点茶。点茶是沏茶的一种方法，往往在斗茶时使用，既可以在两三人之间进行，也可以自煎（水）、自点（茶）、自品，给人欢愉的身心享受。关汉卿在元杂剧《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中写道：赵盼儿、孙三娘、宋引章三人在北宋东京城内开茶肆为生，赵盼儿以舞蹈功夫配合制茶，在点茶时用茶盏奏出《阳关三叠》的乐音，以此博取围观顾客的喝彩。

　　一座小小的茶肆，囊括了世间百态。宋代茶文化的兴盛，使得各式茶肆招徕了不少顾客，上至文人士大夫，下至贩夫走卒，各色人等咸聚于茶肆之内，成为宋代社会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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