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海 冬日的极致意象

  编辑/李琛撰文/徐盛哲摄影/Kristin张

  一面金沙,一面白雪

  从乌海市区出发,驱车约20分钟就可以来到黄河对岸的乌兰布和沙漠。在这里,雪花落下,它的命运不再是泯灭于雪堆中并消融成水。始终在变化的沙丘之上,雪花随着沙粒的游走获得了新的行动能力,它也为这片沙丘增加了不曾有过的辨识度。一面金沙,一面白雪,二者分界的沙丘脊线凸显了风的凝固,使整片沙漠看上去就像是时间暂停中的海边浪花。

  作为内蒙古自治区面积最小的地级市,乌海的城市肌理清晰且易于把握,黄河及乌海湖将沙漠地带与最重要的市辖区海勃湾区隔开,以化工业为支柱的乌达区则位于乌海湖与市区南侧对岸,遥望甘德尔山。站在视野开阔的沙丘之上,向东方望去,沙海与冰冻的湖面是前景,苍茫的甘德尔山勾勒出天空中的边线,城市的高楼点缀于二者之间,一副苍茫而暗藏力量的北方城市模样。

  经过当地多年的风沙治理,冬春季节随着大风席卷整个城市的沙暴已经成为上了年纪的人的遥远记忆。穿行在沙漠中,这种治理的痕迹也无处不在,最显眼的是成簇生长的沙漠植物,越靠近公路,这些植物就越密集,它们大多是当地为固沙而种下的梭梭草、柠条与花棒。冬日里,它们褪去了草绿色,变成了看上去更加坚韧的棕黄色,扎在沙丘的底部缓坡,减少风成作用对公路的侵蚀。

  在沙漠中,公路是唯一稳定的存在。通过路面上暂时借道的沙和雪,人们得以想象这里的暗流涌动。其实,雪同样也是风沙治理的成果,毕竟在这样一片干涸的沙海,凝结成雪的水汽异常珍贵。

  这种珍贵有一种直白的视觉体现,让人很难忽视:在迎风的沙坡,沙和雪被吹拂成更加致密的交错纹理,阳光照射之下,未融化的雪中的冰晶会带起一片闪烁。水凝结后又在此流动,就像是自然的钻石,被毫不吝惜地洒下,让人忘记这里干燥的现实。

  如今,乌海以湖而闻名,但这些湖是近十几年来才形成的“新风景”。黄河海勃湾水利枢纽工程的建设使得来自上游的黄河水在乌海短暂停留,与一路同行的沙漠来了一次真正的亲密接触,这才有了乌海湖。如果深究这片巨大水体的使命,它依然与凝结和流动有关:从南向北流经乌海的黄河每年都会在此遭遇大规模的凌汛,上游的活水被下游已经凝固的冰面挡住去路,水流与冰凌的混合使得洪水危害更甚,因此能够控制黄河流量的水利工程显得至关重要。

  在夏季,乌海湖就是这片内陆高原上的海;到了冬季,这片天然平坦的巨大雪原依然是当地人生活中的休闲去处,是凛冽冬日的一种温柔调剂。城市近十几年来规划了一系列沿湖公共空间,到了冬季,人们散步的公园有了更大的拓展,尽管在临近岸边的部分地带还能看到部分水面,但是在不见边际的湖面上是冰冻结实的一整个天地。人们走到湖水凝结的冰面上,体验在城市与沙漠中都转瞬即逝的雪,在这个多数时候景色都是灰黄的城市里,找到一片纯粹的、苍茫的白。

  乌金之海

  乌海建市于1976年,名字是从“乌达”与“海勃湾”两地各取一字而来的,这也体现了这个城市半个世纪以来的人口文化变迁:由一个不足500人的蒙古族牧区,变成了一个吸引全国人民从四面八方赶来开发资源的多民族城市。本地的许多地名都有这种独特的民族结合属性,也使得自然景观外的人文风光混杂而多元。

  “乌达”二字,一说原名为乌达特拉,在蒙古语中意为长有柳树的开阔原野;二说为“乌拉达·布拉嘎”,是有泉水长流的地方。听上去更像是汉语名字的“海勃湾”,事实上也是蒙古语和藏语结合的产物,由“海若布刀亥”演变而来,其中“海若布”为藏语人名,意为雄狮,而“刀亥”是蒙古语“湾”的含义,即“雄狮之湾”。自20世纪50年代初煤矿开采以来,煤就成为这个城市最重要的符号之一,随之而来的“乌海”,自然也诞生了新的现代意涵,即“乌金之海”。

  传说成吉思汗远征西夏,途经乌海,听闻当地有一位手艺精湛的铁器师傅,他尤其擅长打制兵器与马具,于是成吉思汗就派人将他请来为自己锻造兵器。这位铁匠以乌海桌子山中的铁矿石为原料,用黄河水淬火,锻造出一件件锋利的兵器。成吉思汗对此相当满意,就下令奖赏这位铁匠,将桌子山下广阔的土地封赏给铁匠父子。因为铁匠的儿子长得魁梧高大、硬朗结实,且有一头如雄狮鬃毛般的卷发,因此这里就有了“海若布刀亥”的名字。

  在城市中,部分街道可以避开建筑物的遮挡,不过更适合的观看点在城区以外,无垠的沙漠与平静的冰湖都是衬托这一“天际线”景观的前景。尤其是在日落时分,驾车行驶在跨越整个乌海湖的全新黄河大桥上,看着山顶最高处被夕阳照耀得金红的雕像越来越近,却又有着不可触及的距离感,历史在此也变成了景观的亦虚亦实,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自乌海市区沿217省道向南,约一小时就可以抵达拉僧庙镇。镇中如今几乎仅剩一条主街,站在这条街上,背后镶嵌于图海山山岩之间的精美藏式建筑群与近处冷清的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满巴拉僧庙是藏语,意为“医方明经院”或“培养僧医的学院”,其中“满巴”就是医生的意思,“拉僧”意为学院。

  满巴拉僧庙距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这里是乌海地区唯一一座格鲁派宗教活动场所,前身是清顺治九年(公元1652年)的豪沁召中的五个拉僧之一;乾隆四十三年(公元1778年),满巴拉僧庙迁至此处,图海山盛产药材、水草丰盛,更适宜医僧传道讲学。在鼎盛时期,这里的喇嘛多达200余名,有殿塔10座、仓库和住宅170余间,庙内各种雕塑与壁画精致、法器齐全,同时还拥有上千卷经书与医药书籍。

  驾车至图海山的半山腰,抵达庙宇的最后一段路需要步行。图海山有着相当典型的荒漠山地的特点,山上没有什么植被,只有裸露的枯岩与砂石,山体高处不时有一些风沙侵蚀出的孔洞,有一些孔洞被拉僧庙中的喇嘛供上了佛像,成为自然的佛龛。图海山看上去并不高,但从停车处走向寺庙正门还是有些距离的,在近-20℃的干燥空气中,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在重新强调这里修建之艰难,很难想象工匠是如何仅凭这条窄窄的车道,在山体上建成整个寺院的。

  走到满巴拉僧庙的中层平台,借由山寺高耸的所在,眼前的乌海似乎有了新的变化。背靠有着百年历史的寺庙,遥望远处冒着青烟的工厂烟囱与忙碌的货运火车,凝结与流动在此生成了更加超越时间的意义:漫长历史中资源矿藏的缓慢“凝结”,造就了乌海如今继续向未来的发展“流动”。当一节节货运车厢将这里的宝藏运向外面的世界时,是否有人想过,它们背后的城市是一处怎样独特的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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