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人越来越胖了？

　　仝 欣

　　|“长满肥肉的瘦子”|

　　1999年，印度医生兼研究员吉德伦金·雅尼克和他的朋友及合作者、英国医学教授约翰·尤德金拍了一张合影。彼时二人都刚刚迈入中年，身材修长，一副健康模样。事实上，他们的身体质量指数完全相同，均为22.3，处在理想区间的中段。虽然国际上常用身体质量指数衡量人的胖瘦程度和健康水平，但这一标准远非完美。进一步的测试显示，尤德金的体脂率为9.1%，而雅尼克的却有21.2%。这便是医学界所说的“脂肪含量悖论”，即同样的身体质量指数，亚洲人的脂肪含量远高于欧洲白种人，因此有了“长满肥肉的瘦子”一说。

　　“长满肥肉的瘦子”正是困扰当今印度人身体状况的关键问题。印度不得不同时应对贫困引起的营养不良和人口超重的双重难题。最新数据显示，15至49岁的人群中，19%的女性和16%的男性体重低于正常水平；与此同时，24%的女性和23%的男性被超重困扰。印度的国民体重似乎永远徘徊在两个极端：2006到2021年间，体重不足的女性比例下降了一半，但肥胖的女性比例翻了一番。这一现象在男性群体中更为突出。《柳叶刀》杂志的一项研究显示，印度有9.8%的女性和5.4%的男性超重或肥胖，而这一比例在1990年分别为1.2%和0.5%。

　　| 肥胖为何蔓延？|

　　印度并非唯一被肥胖困扰的国家，但作为拥有14亿人口的大国，问题的规模远远超过了其他国家。诸多原因导致了这一现象的爆发，其中一些原因是印度独有的。

　　首先是遗传因素。以雅尼克为例，印度人的肥胖部分是由基因决定的，即使身体质量指数不高，也可能含有较多脂肪。更糟糕的是，腹部脂肪更容易堆积，进而压迫身体的重要器官。

　　其次是印度的饮食习惯。印度各地的美食虽然差异显著，但也有一些共同之处，比如对谷物的热爱。美食家克里什·阿肖克指出，西方饮食一般以蛋白质为主，辅以碳水化合物和蔬菜；而在印度，“大米和小麦才是主角”。谷物是碳水化合物，所含糖分能为身体提供必要的能量。然而，对于长期久坐不动的中产阶级，热量消耗少，碳水化合物便转化成了脂肪堆积。对穷人而言，肉类和新鲜果蔬是奢侈品，他们只能多吃谷物来填饱肚子。在印度最贫困的20%人口中，超重人口占10%，这一比例在最富裕人群中则是39%。政府在为数亿印度居民提供免费食品和补贴福利时，发得最多的也是小麦、大米和糖。

　　第三是宗教和种姓制度的影响，以及关于食物的“政治正确”。虽然印度号称以吃素为主，但根据政府的统计数据，70%的女性和83%的男性也会偶尔吃鱼肉、鸡肉或其他肉类。即便如此，印度的营养专家很少提倡食用动物蛋白，因为这类提议经常会遭到反对。在印度一些地区，学校向贫困生提供的免费午餐中不允许加入鸡蛋。

　　美食沙文主义心态也日趋严重。印度某知名院校的一位教授表示，学生不愿意接受动物蛋白对身体有益的说法，称“印度饮食是最棒的，因为我们吃素，而那些吃肉的人都会死于癌症”。他们为心中所谓的“传统印度饮食”感到自豪，殊不知，以土豆、番茄和青椒为主的食谱，实际上是几个世纪前从美洲传来的。

　　除了以上印度独有的问题，造成肥胖现象的普遍原因也不容小觑。随着印度日益富裕和城市化的发展，包装食品和加工食品的销量一路上涨。根据雷丁大学的数据，2013至2017年间，印度城市中产阶级购买甜咸口味零食和食用油的情况大幅增长。2024年2月发布的消费数据显示，相较于2011至2012年，如今的印度人在谷物、豆类和蔬菜上的开销减少，而在加工食品上的支出大幅增加，下馆子和叫外卖的人也越来越多。

　　外卖平台让人们更加便利地消费高糖和高盐食品。新的购物渠道并未创造全新的消费习惯，只是进一步固化了人们原有的饮食方式而已。印度食品安全标准局首席执行官甘吉·拉奥表示，“一直以来，糖都是印度社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糖就是‘成功’的代名词。”

　　| 管理者的对策 |

　　在所有这些因素的影响下，印度的健康危机日趋严重。全球疾病负担研究计划的数据显示，在印度，心血管疾病的死亡率高达27%，与糖尿病直接相关的死亡率为3%，糖尿病间接导致的死亡更是不计其数。随着印度人越来越胖，这些问题愈发突出。2009至2019年间，心脏病导致的死亡和残疾占比增长了30%，糖尿病导致的死亡和残疾则猛增60%。根据印度医学研究理事会的调查，约1.01亿印度人患有糖尿病，另有1.36亿人患有前驱糖尿病。

　　政府高层显然没能及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幸他们现在终于行动起来了。印度食品安全标准局计划对食品进行分级，按一至五星的标准为食品的健康程度打分。印度总理莫迪更是为改善人们的饮食操碎了心。过去几年，他一直呼吁民众多吃小米，因为小米实惠，而且比大米和小麦更具营养价值。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小米生产国，印度不仅将“小米料理”端上了二十国集团峰会的晚宴餐桌，还推动联合国将2023年定为“国际小米年”。

　　当然，印度民众是否会因此多吃小米还是未知数，但无论莫迪的“小米运动”能否奏效，恐怕都难以扭转印度愈演愈烈的肥胖问题。

　　编辑：要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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