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垠

　　摄影并文／何崇岳

　　从2007年我开始关注计划生育政策所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人口老龄化是我系列作品的主题。从2009年至2013年，我开车走访了河北、山西、陕西等省的乡村，做了一些社会调研，并与一些社会学的学者和哲学界人士探讨。在这期间，我拍摄了两组作品《戒外》和《终点》，探讨城市化所导致的人口结构的变化，引发的社会问题；探讨人存在的价值，空间与环境的关系。

　　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进程中，农民一直以来都是中国社会中最基础的群体之一，新中国成立以前中国农民一直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新中国成立后，农民的政治地位第一次写入了宪法。改革开放以来，农民温饱问题基本解决，但要维持生活开支，靠种地远远不够。尤其是许多农村的年轻人选择了离开农村，追求更好的教育、更广阔的就业前景以及更优质的生活环境，选择在城市谋生，老人在农村从事农业生产已成为当前中国农村的普遍现象，农村养老问题已经成为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过程中亟待解决的问题。

　　在拍摄中我发现我们的农民并不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思想，他们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福，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如果你能够到农村去走一走，那么你会听到许许多多的声音。我在农村创作采访的这段时间里尝试接触了一些独居老人，对他们来说，日常生活如何照料，闲暇如何度过，孤独如何排解，伤病意外如何求助，都是摆在眼前的实质性的养老难题。

　　拍摄于2013年的《戒外》系列由陕西佳县、绥德县等地农村老人的单人肖像组成。为什么把作品取名“戒外”，我想从以下几个方面解释：首先在社会集体意识上如果“戒”当“圈”讲，把当下城市化与社会化的范围看作是一个圆圈，那么中国的农村老人（作品中的拍摄对象）就像是在这个圈的最边缘地带，甚至可能在圈外。拍摄他们，关怀他们，给他们以尊严，就是希望突破社会的圈限。另外从个人来讲，“戒”是指佛教上的修炼，可以引申为（摄影）各种专业技能技巧和方式方法的把握。而“戒外”的这层意思是指，希望这个作品能够超越摄影具体的画面和它的各种技术要求。创作于2009－2010年的《终点》系列拍摄的是山西石楼县、阳曲县、岚县等地农村老人的合影。

　　我作品中的老人是中国农耕文化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代农民，他们从祖辈继承了传统农业的手工技术，是与土地最密切的人。看到这些老人蹒跚地走来，穿上他们最好的衣服，坐在椅子上用最真实的形态面对镜头，我会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那些往事。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是人有限的生命可以容纳岁月无尽的沧桑。拍摄这些老人的面孔，是在记录这个时代，是对正在逝去的农耕文明的纪念，是对中国农民淳朴坚毅品质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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