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郎木寺

　　謝光輝╱圖文

　　郎木寺鎮地處川、甘兩省邊界，白龍江從中間流過，北岸的達倉郎木賽赤寺屬於甘肅碌曲縣，南岸的達倉郎木格爾底寺屬於四川若爾蓋縣。除了這兩座藏傳佛教的格魯派寺廟之外，鎮上還有一座清真寺。

　　我們剛到鎮上時，清真寺門口停了4輛汽車，一位戴白帽子的長者被一群穆斯林簇擁着從裡面出來。他滿面喜悅，要去麥加朝聖，前來送行的人紛紛上前祝福，氣氛熱烈。

　　小鎮生活着漢、藏、回3個民族，各有不同的生計。藏民以放牧為生，氂牛和奶製品是他們重要的經濟收入來源。回民大多經商，他們在鎮上開店做餐飲和藥材生意。漢族主要是城市來的年輕人，他們嚮往田園生活，經營酒店、餐廳、超市、咖啡館及最新流行的旅拍。

　　郎木寺海拔在3,480米以上，與拉薩差不多高，夏天涼爽，冬天寒冷。我們住在寺廟附近的酒店，老闆娘40來歲，西安人，跟當地藏民簽下20年的租房合同，花80多萬將房子改造成酒店。她說郎木寺下雪時很美，尤其是春節，寺院有曬佛節等諸多佛教活動，但氣溫在零下20℃左右，很冷，游客少。她每年「五一」假期前上來，過完「十一」長假回西安。

　　旅游業是小鎮的經濟支柱，大多游客是奔着這兩座寺廟來的，其中最大的原因是看天葬。最近幾年鎮上開了不少酒店，競爭很大，除了硬件設施、服務要到位，還有個隱形資源，就是帶客人見喇嘛，甚至活佛。達倉郎木賽赤寺的天葬台很出名，方圓數百里的藏民去世大多送來這裡。天葬都是天亮時開始的，我們連續3天凌晨4點起來都沒有遇上。第4天要離開了，睡夢中突然聽到老闆娘上樓敲門：「快起來快起來！今天有天葬！」原來她知道我們沒看到天葬，悄悄託寺廟的僧人幫我們打聽。

　　郎木寺天葬台靠近山頂，四周掛了經幡，是藏區為數不多能近距離看天葬的。晨曦初露，身着藏袍的天葬師焚香誦經之後，解開屍體外裹着的白布，露出屈膝抱腿、像子宮裡的胎兒一樣的屍體，將其在石頭上展開放平。之後，天葬師握刀，從腳後跟開始一刀刀往上削，手法乾淨利索，對人體結構爛熟於心。4位死者家屬在邊上協助天葬師，把一塊塊切割下來的肉拋出去，最後剩下一副骨架，拿錘子敲碎拌了糌粑。空氣中散發出一股屍臭味，數十隻禿鷲早已從山頂飛下來，圍着爭食。20分鐘後，一個人甚麼也沒有留下，就這樣歸天了。吃飽的禿鷲懶得飛，大腹便便，走路的樣子像企鵝，大搖大擺地朝山頂走去。天葬師用白酒擦刀洗手，將裹屍布及死者的衣服、鞋子投進火裡，又將剩餘的白酒灑進火堆，火勢猛地竄起，又很快平息下來——我忽然感到，生命只不過是一剎那而已。死者的家屬在整個天葬的過程中沒有一聲哀嚎哭泣，他們相信輪迴，面對生死如此平靜。

　　下山時，陽光照在鎏金的大殿頂上，金光閃閃。虔誠的藏民口中唸唸有詞，手搖着經筒繞寺院轉經，生活如此平靜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