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的“宝文堂书店”

  • 来源:北京纪事
  • 关键字:书店,出版,资质
  • 发布时间:2025-03-28 19:35

  如果问国内的金庸迷,你们最先看到成规模成体系的金庸先生作品大系,是哪个出版社出的?相信第一批“金庸迷”们会不约而同地说出“宝文堂书店”的名字,那是20世纪80年代,我们这批人都还在读大学。

  在中国还没有成为《保护文学和艺术作品伯尔尼公约》(简称《伯尔尼公约》)的成员国时,宝文堂书店出的金庸作品,跟金庸先生是怎样一种合作关系,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让国内的人能够读到《笑傲江湖》《鹿鼎记》《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确实是一件快意人生的美事!而成就此等大事的,却是一间称不上“大”的出版社——宝文堂书店。

  “宝文堂书店”不是书店吗,怎么还有出版资质?今天咱们就来聊聊这家曾经一度是国内出版界一个很响亮品牌的“老字号”。

  “宝文堂”最初是由一家以经营账簿为主的小字号发展壮大成为一家书店的。中国旧时的“书店”,实际上是集出版、发行、销售为一身,即是今天“出版社”和“书店”的统一体,创立于清道光年间,是我国历史最悠久的书店之一。“宝文堂”的牌匾,是曾官至工部尚书的贺慈寿所书,此匾一直挂到1954年“公私合营”后才取下来。

  宝文堂的原址在崇文门外东打磨厂街东口路南,最初时是一个印刷贩卖各种账本的账簿专卖铺面。在清同治四年改成印刷和经营图书的宝文堂书铺。主要编辑出版当时城乡老百姓喜闻乐见的通俗读物和历史书。

  宝文堂开始创办时由于印制的账簿质量上乘而价钱又便宜,顾客很多,一段时间的生意相当的好。但宝文堂卖出的账簿不是收现款,都是先赊账后,再到每逢过节时候清账。最初几年宝文堂到期就能收回款项,但是到了1840年鸦片战争后,中国社会经济不断衰落,物价不稳。宝文堂卖出去的账簿,钱收不回来,连年亏损。最后负债太多,无法经营,在清同治四年,将铺子卖给了广西人刘永和。

  刘永和接手后,依然用“宝文堂”字号,但是调整了经营策略,扩大了经营范围,改为编辑、出版、发行各种通俗图书的业务,目标读者定为“有初小水平”的人群,乃至是“农村读者”。

  最初宝文堂书铺的办公环境很简陋,编辑、印刷、装订、出版、发行就是三四个人干。由于他们出版的书籍品种不涉及什么高深的学问,所以干起活来也就没有明显的编辑、印刷、装订、出版和发行的界限,所有人几乎都是全活,哪里需要人手,哪里就有人补漏洞。他们的运营模式是传统的“前店后厂”型。前店售书,后边是木版印刷和装订,楼上就是编辑、排版和校对,真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宝文堂最初主要印刷刻本,如《绣荷包》《黑驴告状》等小唱本,并批发给小贩在北京各庙会、集市出售,其影响力甚至远至河北、热河等地。发行渠道打开之后,从降低运营成本角度考虑,宝文堂又相继策划出了很多通俗读物,这些读物故事性强,篇幅短小,售价低廉,多者百页,少者只有十几页。像明末小说家冯梦龙所编写的《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和《喻世明言》,俗称“三言”,是明末清初以来,我国各阶层群众最喜欢读的小说集。宝文堂将“三言”中每个故事出一本小书,使读者读着方便,定价低廉,一般读者有能力购买。

  民国成立后,政府废除了清王朝皇权专制统治政策,对人民思想的禁锢在一定程度上有些放宽,新闻、出版事业乘机得到发展。此时的掌柜已换上了刘小亭,二掌柜崔兴炎。他们根据形势的发展需要,编辑、出版了《姜太公钓鱼》《武王伐纣》《汉高祖斩蛇起义》《桃园三结义》《三英战吕布》《火烧战船》《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狸猫换太子》《五鼠闹东京》《包文正出世》《常遇春大闹武科场》《取金陵》等大量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古代历史故事图书。

  在民国初年,宝文堂出的最叫座的“拳头产品”就是“历书”,俗称“皇历”,又叫“黄历”。火到什么程度?就像20世纪80年代的“美女挂历”一样,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这是“宝文堂”最赚钱的业务。民国时期,《历书》是由天文台编纂,宝文堂从天文台取得编好的版样后印制发行。这种《历书》在当时发行量极大,因为在每年农历十二月,不论城市还是农村,每家每户都一定要预购一本次年的《历书》。买《历书》可以说是人们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旧时的《历书》长25厘米,宽15厘米,书中不仅记载着年、月、日、时及春、夏、秋、冬二十四节气,还印着求卜算命等宣扬封建迷信的东西,因而当时的人们将它当作行动的指南。宝文堂的《历书》大量地运至河北、山西、河南、山东、察哈尔(河北省一部分)、热河(承德市)等地贩卖,销路很广。当时的运输并不像今天这么发达,其门市零售有限,主要是通过小商小贩走街串巷,下到城郊农村去销售,可见宝文堂的影响力有多大。

  1929年以后,宝文堂出版的木版书受到上海以“铅印”“石印”等新技术印制出版图书的冲击,营业受损,不单是在城市,就连在农村的市场也受到了较大的打击。

  为扭转局面,宝文堂的经营者们连忙也积极购置铅印设备、扩大厂房、改善条件、学习先进的技术。特别是“九一八”事变后,又编辑、出版了不少抗日文艺小丛书,并联合各地说唱艺人随说、随唱、随卖,很受广大农民群众的欢迎。

  据说,他们还根据实际情况,灵活掌握,在某些贫困地区采取用鸡蛋换书的形式,人们戏称之为“鸡蛋书”,既扩大了发行,又满足了需要,同时也为宝文堂做了广告,实为高明之举。说唱读物出版周期短、供应灵活及时,故而发行量大、地区范围广。当时以河北、河南、山东、山西、甘肃、内蒙古和东北各地农村的发行量最多、最广。此时的宝文堂在各地农村的发行点就已达500多处。与此同时,他们根据农村学堂的需要,还印行了一些启蒙课本,如《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等,这些发行较为稳定的“教科书”,也是宝文堂的“稳定因素”之一。

  在编辑、出版历史故事小册子图书的同时,宝文堂也编辑、出版了一批反映新人新事的小册子,像《新劝人方》《抗日十字箴言》《大战喜峰口》《九·一八事变》《二十九军大刀杀鬼子》等,这些通俗读物为读者指明了前进方向,唤起人们赶快团结起来,保家救国。

  “七七事变”之前,华北各地连年战乱灾荒,宝文堂赊销到各地的图书,大部分收不回钱款,以致资金周转不灵,无法偿还所欠债务,最后不得不将书铺的所有权归债主所有。

  书铺再度易主,宝文堂书铺改名为“宝文堂同记书局”。但是,宝文堂虽然易主,可新主人鲁斌儒对经营书铺是外行,委托刘善政代为经营。刘便成了该店的第三代经理人。他原是京汉铁路局印刷厂的工人,对印刷、发行等方面了解颇多,本来大有其用武之地,可惜的是他刚接任不久,北平就沦陷了。抗战期间,宝文堂的业务当然也受到很大影响,渐渐难以为继。因为宝文堂出版过抗日救亡的小册子,日本宪兵曾到宝文堂搜查,但是,宝文堂事先早有准备,他们什么也没搜着。他们将掌柜刘善政带到日本宪兵队审问,因为没有什么证据,最后也没审出结果。宝文堂在外边又走关系又托人,才将刘善政救出来。

  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宝文堂的第四代经理人刘玉铮才得到了发挥全部才干的天地。该店在经营方式上也采取了颇具特色的新措施,推出不少新文艺作品,以适应时代的需要,仍然积极面向农村,面向人民大众。

  1953年,宝文堂向政府申请“公私合营”。1954年,宝文堂被批准与中央一级的“通俗读物出版社”合营。1956年全行业合营时,宝文堂的编辑出版部并入“通俗读物出版”;门市、发行部并入“新华书店”;印刷部扩大为印刷厂,继续为通俗读物出版社服务。1958年通俗读物出版社取消,印刷厂一分为二:一部分并入文化部印刷厂;一部分并入人民文学出版社,改为“排版所”。这样合并以后,宝文堂作为中国戏剧出版社的一个附属出版机构,仍保留原字号(名称)。

  “文革”之后,经国家出版局批准,“宝文堂”的字号又重新恢复,继续出版通俗文艺读物,并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在保持自己传统特色的基础上,大力弘扬民族文化,出版成果斐然。

  1980年,宝文堂在东四八条胡同恢复了营业,并依然以普及文化历史知识为主旨,又大量出版了《施公案》《小五义》等通俗小说,远销海内外各地。另外,著名武侠小说作家金庸先生的作品也曾在宝文堂出版。宝文堂后来曾作为中国戏剧出版社的副牌,在1991年时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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