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公司总想上市,但创投其实还有其他退出路径

  记者/邢梦妮编辑/陈锐美编/车玲玲

  在全球地缘政治局势紧张的当下,海外资本开始重新审视中国市场的游戏规则。2025年,英国早期风险投资机构SFC Capital CEO StephenPage首次拜访上海,他有一个新计划:开设中国办公室。

  Page早年在会计行业工作,后来投身软件开发行业,在接连成功卖掉几家创业公司后,他开始涉猎早期投资。2012年,Page创立了SFC Capital,美国金融数据机构PitchBook将其评为英国地区最活跃的风险投资公司,全球排名第20位。

  得益于政府推行的政策,英国的风险投资享有很多税收支持,资本也因此更有耐心。2012年,英国政府推出了“种子企业投资计划”(SeedEnterprise Investment Scheme,SEIS),投资者如果投资初创公司,资本所得税可减免50%,若连续3年参与该项目,资本收益完全免税。SEIS的前身是19 94年的“企业投资计划”(Enter pr iseInvestment Scheme,EIS)。SFC Capital正是围绕这两项政策做投资,它也是伦敦市长基金及英国商业银行的官方合作伙伴。

  但在中国,故事必须从头讲起。近年,中国出台了多项鼓励科创投资的政策,但创业者对从哪里拿钱、退出路径、怎么跟资本打交道,全都缺乏认知。SFC Capital遇到的中国创业者,十之八九将创业的尽头定义为“上市”—一个极小概率的奇迹。同时,他们也看到很多中国初创公司会把英国作为全球化据点,而中国大公司会在英国或欧洲做战略投资,寻找能填充业务产业上下游的技术公司,比如立讯精密旗下的港股上市公司汇聚科技就投资了SFC Capital持股的初创技术公司Valkyrie Industries。

  现在,SFC Capital计划进一步靠近中国,与本地机构成立合资基金,就像在英国一样,和高校、产业园区建立联系,发掘早期项目,建立一个完整的生态。

  中国如今的互联网行业格局被广泛认为是由过去近20年的风险投资参与塑造,但Page认为,风投这件事在中国仍然很“新”。

  Yi SFC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中国市场的?为什么选择在上海设立中国总部办公室?

  P SFC Capital是2012年成立的,2014年、2015年慢慢有了一些进展,我们就想到其他国家看看机会。2017年,张昕宇加入了我们团队—他是上海人,在英国读了大学,协助我们开展业务。又过了几年,我们在中国慢慢建立了一些人脉。2019年10月,我们受中关村论坛邀请到北京参加了科技圆桌,和中关村发展集团聊得很投缘,但因为疫情的原因,合作没能继续。我们一直在研究中国市场中哪座城市最适合我们—昕宇的家在上海,他对这地方很有感情,而且,这座城市跟伦敦挺像的,像金丝雀码头和伦敦城的结合体,金融氛围浓厚,金融科技领域的机会很多。在黄浦区经纬(中恒)集团的支持下,我们决定在上海建立中国总部。

  Yi SFC在英国主营SEIS和EIS的相关产品,这意味着你们的被投公司基本都符合免税政策。

  但在中国情况是不同的。如果要和其他中国的种子基金竞争,你认为你们会有什么优势?

  P我们和伦敦市长基金以及英国商业银行有紧密合作。他们为早期创业公司提供资金支持。老实说,我觉得SEIS是世界上最好的模式之一。我们从富裕阶层人士那里募资,成立基金,再把这些钱投给初创公司。这是一个循环经济。这些初创公司雇用员工、缴纳税款、支付增值税、购买产品—整个资金链就在市场中流动。富裕人士可以从税务部门拿回他们投资金额的一半。很多人每年给我们投资10万、20万英镑,而其中一半的钱会回到他们的口袋里,也不必为资本增值纳税,他们对此非常满意,还找到了支持创业生态的价值感。

  中国还没有这样的体系,在中国,投资更依赖政府扶持,而英国这边的私人资本更活跃。不过我们认为,这几年中国的政策已经有些倾斜了。

  建立优势的关键是你得提供真正的价值。我们在早期投资方面经验丰富,已经投资了600多家公司,熟悉怎么扶持企业从零开始。再加上我们在英国有大学资源,比如牛津、剑桥、帝国理工等,每年能接触到大量优秀的科研项目和创业团队。我们希望利用这些资源搭建中英创业生态的桥梁,毕竟我们已经花了7年研究中国市场,团队里也有中国成员。

  Yi你们现在有任何确定的计划吗?

  P先搭桥,把欧洲的创业公司带到中国,也帮中国创业公司走向欧洲。我们正在筹备把一家叫Novai的生物技术公司带过来,他们设计生产视网膜生物标志物,可以用来检测眼部疾病。再往后,我们可能会在中国设立人民币基金,但今年不会,估计得再等一两年,看市场情况。我们曾经收到过一些来自中国的投资,得到了不错的回报。还是中国人更懂中国市场,所以我们不会照搬国外经验,现在最重要的是建立人脉、理解市场。我们倾向于先以外资基金的形式进入市场,与本地投资机构合作。

  Yi对于早期风险投资机构和创业孵化器来说,怎么退出是个问题。在中国,你们预期退出机制会和英国的情况有所不同吗?

  P一般(退出)需要7到10年,不会更短。我们每年在英国至少会投资100家初创公司,因为我们清楚,大约10家里才会有1家真正成功,但这是早期投资的规律,所以需要广撒网。

  我们已经成功退出了约20次。创投领域最常见的退出方式其实是在私募股权二级市场做股权交易。这套做法在英国正变得越来越常见。这类投资者往往是中后期VC或家族办公室,他们不仅注资,还会收购现有股东的部分股份。上市需要很长时间,而被另一家公司以合适的价格收购也不容易,因此,我觉得在私募股权二级市场交易是退出的最优解。这种模式也可能在中国市场逐步形成。

  Yi你刚刚谈到要带中国公司“出海”,做中英之间的桥梁。你觉得对他们来说,英国的吸引力是什么?对英国公司来说,来中国又有什么好处?

  P英国在创业生态方面的表现实际介于欧盟和美国之间,但并没有完全依附于某一方。英国背靠欧洲,而且每年有60万家新创公司,比整个西欧的许多国家加起来还要多。英国还拥有全球顶尖大学—牛津、剑桥、伦敦大学学院(UCL)、帝国理工、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等,能为创业生态提供支持。虽然大部分院校都在伦敦,但伦敦本身就是极具活力的创业中心,影响力远超欧洲其他城市。我觉得英国在全球金融科技领域排名第一。

  至于为什么到中国来,中国的人口是英国的20倍,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关注中国市场的理由。中国很发达,来到这里就像是提前进入了未来世界。如果你去欧洲,再回头看中国,你会发现中国在很多方面领先10年,比如交通工具、基础设施、商业运作方式等。5年前我去深圳的时候,真的被震撼到了。

  我每年都会在斯里兰卡住几个月,那里的变化非常大,很多基础设施都是中国投资建设的。这也说明中国不仅仅是一个内循环市场,它在全球都有很强的影响力。对我们来说,全球市场是一个紧密相连的整体,我们希望未来不仅能在中国投资,也能借助中国的影响力拓展其他新兴市场。我们想搭建一座连接中国和欧洲的桥梁,实现双向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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