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情软件的灰色江湖
- 来源:瞭望东方周刊
- 关键字:舆情,软件,灰色,江湖
- 发布时间:2011-03-28 15:30
公司对于“危机公关”的直观描述是“配合7×24小时舆情监控，对出现的危机，即时上报；即时危机解决方案，即时对口团队；网络舆论引导和网媒公关协调” 等
从不同渠道公开出来的招标通告，显示中国有越来越多的公司和市、县一级地方政府，开始通过采购计算机软件的办法，来加强对于网络舆情的监测。
新近引起媒体注意的相关事件，始于2010年12月底，河南省三门峡市 “通过政府采购渠道成功中标一套‘互联网舆情监控系统’，对1000个以上的境内网站（新闻网站、论坛、博客等）实时监测、采集、内容提取”。
云南媒体追访了这起事件，而未予置评，但这则新闻很快在国内一些大型门户网站被删除。现在，通过搜索引擎快照才能看到新闻原文，与此同时，好事的网友也在区域性小型社区论坛频繁转发这则新闻，由此引发更为广泛的争议和评价。
事实上，几乎与三门峡此次采购同时，一些公司和河北秦皇岛市、四川广安市、湖北鹤峰县、湖北咸丰县等地方政府，亦先后对外发出了采购舆情监测设备或软件的招标通知。而就在2010年中，媒体披露行业信息，预测中国已经催生上百亿舆情监测软件市场，其中，地方政府成为这个市场的重要需方。
舆情软件狂热采购背后，互联网上业已形成的公共话语空间增添了新内容，即在这个漫无边际的言论蓝海中，每时每刻都有不计其数的舆情监测机器，对网民在论坛、博客、微博中的公开发言，进行日以继夜的扫描和搜集。
而眼下，这一新兴的监测领域，其技术市场供应一端已初现暗流。
软件“乱市”
所谓网络舆情监测，实际就是对互联网BBS论坛、博客、微博、转帖、新闻跟帖等内容进行实时监测和采集。而互联网的海量信息，已经远非人工监测所能穷尽，于是为了解决人工监测顾此失彼的尴尬，旨在实现全网络海量浏览和监控的舆情监测软件，便应运而生。
“网络舆情监控系统2.0”，是目前挂在华军等软件网上的一款免费舆情监测软件，尽管只有882KB，它却从界面和功能两方面，都呈现出了一般舆情监测软件的主要内容。
在计算机上安装运行“网络舆情监控系统2.0”，从软件界面点击“设置网址”按钮，在弹出的对话框中依次输入需要监测的网站、论坛、博客地址，这些地址下的网络信息便纳入到软件监测范围。然后点击“设置关键字”，在对话框中依次输入需要监控的“关键字”，于是，监测网址下所有包含关键字的信息都被软件自动提取出来，并以列表形式一一呈现给用户。
针对一级单位监测对象过于庞大，甚至涉及海量存储，由软件公司提供的大型舆情软件，往往需要匹配专门的服务器，甚至配建机房以保证运转。这些大型舆情软件除了对信息进行海量浏览、搜索、提取，还加入对于信息的各种分析和统计功能，并自动生成舆情报告。
在工信部软件司的“双软认定”（主要包括软件企业的认定和软件产品的登记）查询系统中，根据关键词“舆情”，可以查询到全国约30款经过“双软认定”登记颁证的舆情监测软件。但在百度等综合搜索引擎查询结果中，全国各地销售舆情监测软件的信息已经铺天盖地。随机选取这些销售信息放进“双软认定”查询系统核对，许多软件没有发现登记信息。一些软件甚至连独立的著作权登记也没有。
名为“成都品睿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品睿）的企业网站，宣称自己是一家“致力于应用软件研发和互联网信息服务的高科技成长型软件公司”，“能为党政部门、企事业单位提供专业的互联网舆情监控服务。”
公司营销人员一度向以行政单位采购人员身份接洽业务的本刊记者，提供了“品睿互联网舆情监控平台系统”和该软件著作权登记，并报价15万元/套，但在本刊记者提出需要“双软认定”信息时，销售负责人表示“没有”。本刊记者在工信部双软认定查询系统中，确实查不到品睿这方面信息。对此，该销售负责人表示，在同行政单位的交易过程中，公司可以借用别人的“双软认定”手续来完善合同。由于可能涉及违法经营，2月20日，本刊记者将上述信息提交至成都市工商局，截至发稿，工商部门还在查核当中。
同样提供“舆情监控”服务的四川齐睿盛世营销顾问有限责任公司（下称齐睿盛世），并不直接向客户端提供舆情监测软件，其所进行的舆情监测服务月收费高达2万元。公司一位副经理对以行政单位采购人员身份前去“洽谈业务”的本刊记者透露，公司的技术实力不但可以保证提供高品质的舆情报告，甚至可以将网上搜出来的好的信息放进搜索引擎显著位置，而把不好的信息沉掉。
“删帖”之隐
舆情监测和危机公关两宗业务，正在成为事实上的孪生兄弟---这是舆情监测业务市场所呈现出的另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瞭望东方周刊》通过对十数家企业展开业务咨询，发现包括上述品睿、齐睿盛世在内的绝大部分从事舆情监测业务的公司，几乎都无一例外地同时向客户销售其危机公关业务。
行业人士透露，“危机公关”就是“删帖”。
在齐睿盛世企业网站，“网络监控”与“危机公关”并列，同属公司四大主营业务。公司对于“危机公关”的直观描述是“配合7×24小时舆情监控，对出现的危机，即时上报；即时危机解决方案，即时对口团队；网络舆论引导和网媒公关协调” 等。
当本刊记者以“客户”身份询问，如果监测到单位负面信息，公司一方将如何处理，前述公司副经理表示，如果是小问题，公司单方面就帮助处理掉，比如进行回帖和解释，当遇到大问题，双方应及时沟通，共同想办法应对。
当本刊记者追问公司是否可以删帖，副经理坦承，删帖就看客户愿不愿意花钱，“删帖从几千块到几万块钱不等。”而具体操作删帖则十分复杂，“要看网站，不同的网站花的钱不一样”，另一方面，也要根据事件大小。该副经理还强调，并非所有帖子都可以删除，“因为我们之前遇到过一件事情， 10万块钱人家不删。”
据这位副经理透露，很多单位找上门来都要求删帖，但公司并不赞成删帖，她描述了删帖已经形成的潜规则，“网站都有自己的利益，你删过一次后，它会不停地逼迫你去删帖。同时，这家网站删除了，一些小的网站又出来，你删不删？”
就删帖一事，2月16日，本刊记者还以客户身份与前述三门峡舆情软件采购事件中的供货商北京西盈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取得联系。西盈公司经查是一家有正规备案的软件企业，其业务负责人康某在电话里表示公司不提供删帖业务，而他所描述的删帖形势与齐睿盛世趋同：许多单位希望删帖，但只会越删越多。
品睿公司的销售负责人则明确向记者“客户”表示，能够提供删帖业务，声称跟四川及国内许多知名论坛均有联系和合作，“一般发现得早都比较好删，公司每年提供两次免费删帖，你只需要把帖子地址发过来，我们去删。如果超过两次，或者这个事情特别重大，不太好收拾的，这个需要单独收费。”该负责人还说，公司在全国范围之内都是按照这种方式与客户进行合作。
顶帖机“舆情”
由于系首度与记者“客户”接触，上述公司在谈及“删帖”业务时，颇多顾忌。有接触过行业内幕的人士分析，许多公司热衷于购买舆情软件，背后正是冲着舆情软件公司提供的“危机公关”业务，一旦完成软件采购，双方建立利益关系之后，“删帖”就成为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业务往来。
一个疑问是，具有真实“删帖”诉求的各家单位，为何不直接与黑市上潜存的删帖公司合作？对此，上述人士进一步分析，“删帖”本身极为敏感，且可能牵扯大额公费支付，而黑市上的删帖公司都是皮包公司，单位与其发生删帖业务要冒极高风险，又难以走账。相反，与舆情软件公司合作，即使支付删帖的费用，也可以轻易通过账面处理成合法的“服务费”，从而消除“删帖”合作的诸多技术障碍。
这一分析意味着，市场一方用心打造的舆情监测与危机公关捆绑服务，使得需方潜在的“删帖”诉求可能找到更为安全的操作管道。而沿着这一管道，一般网民所能窥见的舆情监测景象，将更多的是“负面帖子消失了。”
似乎正是为了反制“帖子消失”这种现象，一种“以毒攻毒”的荒诞技术，也同时在舆情监测领域兴风作浪。这种廉价的技术软件，被习惯称作“顶帖机”。
网上销售“顶帖机”的广告，同样充斥在大型搜索引擎的搜索结果当中。本刊记者日前接触了一位qq号为52509****的卖主。卖主在对外公开的销售网站上，描述“顶帖机”可以“在选定的论坛找合适的版块，手工发帖，然后用顶帖机回帖(设定好时间间隔)，使帖子始终排于前面”。
这一“顶帖”功能，又是由6方面技术相互配合推进完成的，“完全模仿手工回帖，和手工回帖效果一样，看不出软件痕迹；可设置任意个用户名，自动换用户名顶帖；可设置任意条回复内容，每次随机选用或者按顺序循环使用；可设置任意条帖子地址，软件自动逐个回复；回帖间隔时间可以设置一个范围，看不出来软件回帖的痕迹；自动删除上一楼回帖，然后再回帖，做到顶帖不盖楼，不留痕迹。”
2月14日，通过网络支付工具向卖主支付50元后，本刊记者买到一款专门针对凤凰网论坛的“顶帖机”（卖主针对不同网站开发有不同顶帖工具，一件工具只能应用于一个论坛）。
在卖主授予软件识别码，并解除360阻拦后，这款“顶帖机”得以在计算机上安装。随后，经过本刊记者与凤凰网论坛管理员对接，并告知其实验意图后，“顶帖机”针对一则帖子的“顶帖”实验，正式启动运行。
当天，软件的自动“顶帖”功能经验证属实。
“顶帖机”只是这位卖主售价最低的一款小软件，在其销售网站列举的软件产品中，还有功能更为强大的跟帖机、广告机、发帖机和转帖机。其售价400元的转帖机，号称能够采集帖子，并“在论坛上自动换id发布”。
制止恶意“顶帖”的力量，现在更多地依赖各网站论坛管理员，但从本刊记者接触的多位管理员看，由于恶意“顶帖”客观上可以为网站制造流量，不同的网站和管理员团队对于恶意“顶帖”的态度不尽相同。凤凰网论坛管理员告诉本刊记者，网站后台能够及时发现论坛异常，只要发现恶意顶帖，经警告无效后，“最终我们都会批量删除的，我们希望还原事件本质，不希望公信力被任何一方破坏掉。”
事实上，与已经人所共知的网络水军一样，“顶帖机”不过是网络水军部队里的一支“特种兵”，它以廉价的软件技术源源不断地制造虚假舆情。
这样，“顶帖机”和公司删帖的行为逻辑也就显得惊人一致：它们都指望通过非正常的手段，实现对于真实舆情的干预。■
……
从不同渠道公开出来的招标通告，显示中国有越来越多的公司和市、县一级地方政府，开始通过采购计算机软件的办法，来加强对于网络舆情的监测。
新近引起媒体注意的相关事件，始于2010年12月底，河南省三门峡市 “通过政府采购渠道成功中标一套‘互联网舆情监控系统’，对1000个以上的境内网站（新闻网站、论坛、博客等）实时监测、采集、内容提取”。
云南媒体追访了这起事件，而未予置评，但这则新闻很快在国内一些大型门户网站被删除。现在，通过搜索引擎快照才能看到新闻原文，与此同时，好事的网友也在区域性小型社区论坛频繁转发这则新闻，由此引发更为广泛的争议和评价。
事实上，几乎与三门峡此次采购同时，一些公司和河北秦皇岛市、四川广安市、湖北鹤峰县、湖北咸丰县等地方政府，亦先后对外发出了采购舆情监测设备或软件的招标通知。而就在2010年中，媒体披露行业信息，预测中国已经催生上百亿舆情监测软件市场，其中，地方政府成为这个市场的重要需方。
舆情软件狂热采购背后，互联网上业已形成的公共话语空间增添了新内容，即在这个漫无边际的言论蓝海中，每时每刻都有不计其数的舆情监测机器，对网民在论坛、博客、微博中的公开发言，进行日以继夜的扫描和搜集。
而眼下，这一新兴的监测领域，其技术市场供应一端已初现暗流。
软件“乱市”
所谓网络舆情监测，实际就是对互联网BBS论坛、博客、微博、转帖、新闻跟帖等内容进行实时监测和采集。而互联网的海量信息，已经远非人工监测所能穷尽，于是为了解决人工监测顾此失彼的尴尬，旨在实现全网络海量浏览和监控的舆情监测软件，便应运而生。
“网络舆情监控系统2.0”，是目前挂在华军等软件网上的一款免费舆情监测软件，尽管只有882KB，它却从界面和功能两方面，都呈现出了一般舆情监测软件的主要内容。
在计算机上安装运行“网络舆情监控系统2.0”，从软件界面点击“设置网址”按钮，在弹出的对话框中依次输入需要监测的网站、论坛、博客地址，这些地址下的网络信息便纳入到软件监测范围。然后点击“设置关键字”，在对话框中依次输入需要监控的“关键字”，于是，监测网址下所有包含关键字的信息都被软件自动提取出来，并以列表形式一一呈现给用户。
针对一级单位监测对象过于庞大，甚至涉及海量存储，由软件公司提供的大型舆情软件，往往需要匹配专门的服务器，甚至配建机房以保证运转。这些大型舆情软件除了对信息进行海量浏览、搜索、提取，还加入对于信息的各种分析和统计功能，并自动生成舆情报告。
在工信部软件司的“双软认定”（主要包括软件企业的认定和软件产品的登记）查询系统中，根据关键词“舆情”，可以查询到全国约30款经过“双软认定”登记颁证的舆情监测软件。但在百度等综合搜索引擎查询结果中，全国各地销售舆情监测软件的信息已经铺天盖地。随机选取这些销售信息放进“双软认定”查询系统核对，许多软件没有发现登记信息。一些软件甚至连独立的著作权登记也没有。
名为“成都品睿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品睿）的企业网站，宣称自己是一家“致力于应用软件研发和互联网信息服务的高科技成长型软件公司”，“能为党政部门、企事业单位提供专业的互联网舆情监控服务。”
公司营销人员一度向以行政单位采购人员身份接洽业务的本刊记者，提供了“品睿互联网舆情监控平台系统”和该软件著作权登记，并报价15万元/套，但在本刊记者提出需要“双软认定”信息时，销售负责人表示“没有”。本刊记者在工信部双软认定查询系统中，确实查不到品睿这方面信息。对此，该销售负责人表示，在同行政单位的交易过程中，公司可以借用别人的“双软认定”手续来完善合同。由于可能涉及违法经营，2月20日，本刊记者将上述信息提交至成都市工商局，截至发稿，工商部门还在查核当中。
同样提供“舆情监控”服务的四川齐睿盛世营销顾问有限责任公司（下称齐睿盛世），并不直接向客户端提供舆情监测软件，其所进行的舆情监测服务月收费高达2万元。公司一位副经理对以行政单位采购人员身份前去“洽谈业务”的本刊记者透露，公司的技术实力不但可以保证提供高品质的舆情报告，甚至可以将网上搜出来的好的信息放进搜索引擎显著位置，而把不好的信息沉掉。
“删帖”之隐
舆情监测和危机公关两宗业务，正在成为事实上的孪生兄弟---这是舆情监测业务市场所呈现出的另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瞭望东方周刊》通过对十数家企业展开业务咨询，发现包括上述品睿、齐睿盛世在内的绝大部分从事舆情监测业务的公司，几乎都无一例外地同时向客户销售其危机公关业务。
行业人士透露，“危机公关”就是“删帖”。
在齐睿盛世企业网站，“网络监控”与“危机公关”并列，同属公司四大主营业务。公司对于“危机公关”的直观描述是“配合7×24小时舆情监控，对出现的危机，即时上报；即时危机解决方案，即时对口团队；网络舆论引导和网媒公关协调” 等。
当本刊记者以“客户”身份询问，如果监测到单位负面信息，公司一方将如何处理，前述公司副经理表示，如果是小问题，公司单方面就帮助处理掉，比如进行回帖和解释，当遇到大问题，双方应及时沟通，共同想办法应对。
当本刊记者追问公司是否可以删帖，副经理坦承，删帖就看客户愿不愿意花钱，“删帖从几千块到几万块钱不等。”而具体操作删帖则十分复杂，“要看网站，不同的网站花的钱不一样”，另一方面，也要根据事件大小。该副经理还强调，并非所有帖子都可以删除，“因为我们之前遇到过一件事情， 10万块钱人家不删。”
据这位副经理透露，很多单位找上门来都要求删帖，但公司并不赞成删帖，她描述了删帖已经形成的潜规则，“网站都有自己的利益，你删过一次后，它会不停地逼迫你去删帖。同时，这家网站删除了，一些小的网站又出来，你删不删？”
就删帖一事，2月16日，本刊记者还以客户身份与前述三门峡舆情软件采购事件中的供货商北京西盈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取得联系。西盈公司经查是一家有正规备案的软件企业，其业务负责人康某在电话里表示公司不提供删帖业务，而他所描述的删帖形势与齐睿盛世趋同：许多单位希望删帖，但只会越删越多。
品睿公司的销售负责人则明确向记者“客户”表示，能够提供删帖业务，声称跟四川及国内许多知名论坛均有联系和合作，“一般发现得早都比较好删，公司每年提供两次免费删帖，你只需要把帖子地址发过来，我们去删。如果超过两次，或者这个事情特别重大，不太好收拾的，这个需要单独收费。”该负责人还说，公司在全国范围之内都是按照这种方式与客户进行合作。
顶帖机“舆情”
由于系首度与记者“客户”接触，上述公司在谈及“删帖”业务时，颇多顾忌。有接触过行业内幕的人士分析，许多公司热衷于购买舆情软件，背后正是冲着舆情软件公司提供的“危机公关”业务，一旦完成软件采购，双方建立利益关系之后，“删帖”就成为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业务往来。
一个疑问是，具有真实“删帖”诉求的各家单位，为何不直接与黑市上潜存的删帖公司合作？对此，上述人士进一步分析，“删帖”本身极为敏感，且可能牵扯大额公费支付，而黑市上的删帖公司都是皮包公司，单位与其发生删帖业务要冒极高风险，又难以走账。相反，与舆情软件公司合作，即使支付删帖的费用，也可以轻易通过账面处理成合法的“服务费”，从而消除“删帖”合作的诸多技术障碍。
这一分析意味着，市场一方用心打造的舆情监测与危机公关捆绑服务，使得需方潜在的“删帖”诉求可能找到更为安全的操作管道。而沿着这一管道，一般网民所能窥见的舆情监测景象，将更多的是“负面帖子消失了。”
似乎正是为了反制“帖子消失”这种现象，一种“以毒攻毒”的荒诞技术，也同时在舆情监测领域兴风作浪。这种廉价的技术软件，被习惯称作“顶帖机”。
网上销售“顶帖机”的广告，同样充斥在大型搜索引擎的搜索结果当中。本刊记者日前接触了一位qq号为52509****的卖主。卖主在对外公开的销售网站上，描述“顶帖机”可以“在选定的论坛找合适的版块，手工发帖，然后用顶帖机回帖(设定好时间间隔)，使帖子始终排于前面”。
这一“顶帖”功能，又是由6方面技术相互配合推进完成的，“完全模仿手工回帖，和手工回帖效果一样，看不出软件痕迹；可设置任意个用户名，自动换用户名顶帖；可设置任意条回复内容，每次随机选用或者按顺序循环使用；可设置任意条帖子地址，软件自动逐个回复；回帖间隔时间可以设置一个范围，看不出来软件回帖的痕迹；自动删除上一楼回帖，然后再回帖，做到顶帖不盖楼，不留痕迹。”
2月14日，通过网络支付工具向卖主支付50元后，本刊记者买到一款专门针对凤凰网论坛的“顶帖机”（卖主针对不同网站开发有不同顶帖工具，一件工具只能应用于一个论坛）。
在卖主授予软件识别码，并解除360阻拦后，这款“顶帖机”得以在计算机上安装。随后，经过本刊记者与凤凰网论坛管理员对接，并告知其实验意图后，“顶帖机”针对一则帖子的“顶帖”实验，正式启动运行。
当天，软件的自动“顶帖”功能经验证属实。
“顶帖机”只是这位卖主售价最低的一款小软件，在其销售网站列举的软件产品中，还有功能更为强大的跟帖机、广告机、发帖机和转帖机。其售价400元的转帖机，号称能够采集帖子，并“在论坛上自动换id发布”。
制止恶意“顶帖”的力量，现在更多地依赖各网站论坛管理员，但从本刊记者接触的多位管理员看，由于恶意“顶帖”客观上可以为网站制造流量，不同的网站和管理员团队对于恶意“顶帖”的态度不尽相同。凤凰网论坛管理员告诉本刊记者，网站后台能够及时发现论坛异常，只要发现恶意顶帖，经警告无效后，“最终我们都会批量删除的，我们希望还原事件本质，不希望公信力被任何一方破坏掉。”
事实上，与已经人所共知的网络水军一样，“顶帖机”不过是网络水军部队里的一支“特种兵”，它以廉价的软件技术源源不断地制造虚假舆情。
这样，“顶帖机”和公司删帖的行为逻辑也就显得惊人一致：它们都指望通过非正常的手段，实现对于真实舆情的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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