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后的贺自珍

  • 来源:世纪人物
  • 关键字:文革,贺自珍,政协委员,革命
  • 发布时间:2011-05-20 12:39
  贺自珍即是贺子珍,她的乳名叫“桂圆”,“贺自珍”这个名字是上学以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学名,取“善自珍重”的意思。她同毛泽东结婚以后,曾经请他为自己另取个名字。毛泽东说:“不必了,自珍这个名字就很好。”后来,在中央苏区,贺子珍同古柏的爱人曾碧漪一起为前委保管文件,曾碧漪把“自珍”写成“子珍”,于是“子珍”这个名字被沿用下来。但她自己在签名时始终用的是“自珍”。毛泽东给她的书信,也称她“自珍”。因此,本文作者也称她为“贺自珍”。

  1979年6月11日的《人民日报》上,刊登了一条全国政协五届二次会议增补三名政协委员的消息,这三个人是:缪云台、王光美、贺自珍。在刊登这条消息的同时,还发表了一组有关他们的照片。简短的消息,不大的照片,却像一声惊雷,震撼着国内外人们的心。许多人奔走相告:贺自珍出来了!

  1938年,贺自珍突然从革命的舞台上,从毛泽东的身边消失了,江青取代了她的位置。整整过去了40年,在粉碎“四人帮”以后,她的名字又重新出现了……

  1979年,才第一次踏上首都的土地当时,笔者作为《新时期》杂志的记者,在她与外界隔别多年之后,第一个访问了她。

  我们初次见面在上海一家医院的病房里。从近处看,贺自珍虽然年近古稀,缠绵病榻,却仍然容貌端庄,风度不凡。清瘦的瓜子脸上,看不到多少老年斑,皮肤还像年轻人那么白净、光滑,几乎没有什么皱纹,眉毛又黑又浓又弯。唯有那一双秀目,写下她在人世间饱经的沧桑和苦楚。

  开始的时候,她还不能冷静地回忆过去。当我把经过侧面采访,已经写好的一篇关于她的短稿读给她听的时候,她的情绪立即波动起来。也许是往日的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她的眼圈红了,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她发现自己过于激动,就紧闭住嘴唇,竭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让泪水流下来。这时,她的眼睛里表露出的是顽强甚至是倔强的神色。

  1979年9月,党中央用专机把贺自珍从上海接到北京,使她在新中国成立30年以后,终于第一次踏上了首都的土地。贺自珍住进了三0一医院高干病房,我同她接触就多了起来。我发现,她的记忆力是很好的,她讲述的大部分事实,我都可以从党史中找到印证。

  刚到北京的头几个月,她的情绪是愉快的。虽然参观毛主席纪念堂和人民大会堂里的毛主席的工作室,曾经引起她的伤感。她的身体状况也还比较好,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我们之间除了谈她的过去以外,还经常谈谈现在。她向我提出了许多问题,从为什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到四个现代化怎样才能实现,她都关心,她都想知道。对我的回答,她有赞同的,也有不以为然的。虽然年龄、时代的差异,但并没有妨碍我们之间的交往。

  她在病中一直很关心我写她的书出来了没有

  1981年,贺自珍觉得还是在上海生活更加习惯些,于是又从北京回了上海。

  1981年的11月,我请了一个月的假,专程去上海看望她。为了打通进入她病房的路,我给时任中央办公厅主任的冯文彬打了个报告,说明我要收集贺自珍的生平事迹,希望给予方便。冯主任很快做了批示:在不影响贺自珍身体的情况下,请上海市委予以安排。我到上海时,她正患感冒。我们这一次见面,她比较兴奋,讲了很多的话,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这可把医生吓坏了。

  1983年5月,我出差到上海,又去医院看望她。这时,她的身体和情绪仍都比较好。我得到了医院护士的大力支持,把她用轮椅推到华东医院的花园,并给她拍了几张彩色照片,我们还一起合影留念。在我返回北京前,到医院向她辞行,她拉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放松,一再问:什么时候再来,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她还问我:“你写的书出来没有?”

  我明白,她指的是我说决心要把她的经历写成书的事情。我感到歉意,但不得不如实回答:“还没有。”

  贺自珍沉默了,她显然在想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只是喟然叹了一口气。这是我和贺自珍最后一次见面。

  贺自珍想出版这本书的愿望,生前没能够实现,我感到很内疚,但这的确不是我的力量能够加以改变的。

  在她不多的遗物中有一条毛泽东送给她的手绢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1984年4月26日早上的新闻节目中,播出了贺自珍逝世的消息,当天,北京很多报纸都刊载了新华社的这则电讯,并刊登了她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贺自珍,白发苍苍,眉毛浓黑,面庞丰润,双面和嘴角含着笑意。我过去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但可以肯定这是她近年照的,只有在粉碎“四人帮”后,她才能拍出神情这样愉快的照片。

  几天后,我来到了李敏的家。自从毛泽东去世以后,李敏就在她家的客厅里安放了毛泽东的巨幅遗像。如今,她又在另一个房间安放了贺自珍的巨幅遗像。这两位老人没能白头偕老,在女儿的心中,他们却是始终在一起的。李敏告诉我,妈妈去世后,留下了三个箱子,都带回北京了,想让我帮助她整理一下。我答应了。

  李敏从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包,打开,是一串钥匙。她用钥匙打开了皮箱上的锁。她指着包钥匙的那块手绢说:“这就是我爸爸送给我妈妈的手绢。”

  我接过来一看,这是一条米黄色的男用真丝手绢,四周有三条窄窄的蓝边,上面没有字。这是一块用过的旧手绢,但保存得很好。可以想象得到,这条手绢到了贺自珍的手里,她是怎样精心的爱护它,和它共同度过了多少日日夜夜。

  箱子里有两条西式裙子,一条是深蓝色的仿毛料的,一条是黑色绸质的,又窄又小,腰围顶多有二尺。李敏说:“这是我妈在苏联时穿的,她在苏联的衣服,就剩下这两条裙子了。”可以看出,贺自珍当时是多么的纤瘦啊!三个箱子装的主要是日用衣物,里面还有一沓收支账单和各种发票。对于一个行政级别相当高的老干部来说,她的遗物是过于菲薄了。

  李敏说,按照妈妈一贯的态度,她在住院期间,自己花钱买的彩色电视机、录音机,在她去世后,都捐给公家了,她的遗物中还有一些政治书籍、照片和书信。

  书,都有她翻阅过的痕迹,有的还用红铅笔画上了杠。照片大都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她在福建、江西等地,同亲人们一起拍的。

  在旧信中,有一封是李敏1962年5月21日写给她的,从这封信里可以知道,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与贺自珍之间,不仅有书信往来,而且毛泽东还非常关心贺自珍的身体,曾经为她寻医买药。

  在贺自珍的遗物中,还有一沓写过字的台历纸。这些台历纸,记的事很杂,谁来谁往、身体状况、吃什么药、当天的国内外大事,以及报上公布的毛泽东的“最高指示”,都有记录。在1976年3月6日和7日的台历纸上,贺自珍用毛笔写下了这样几行字:欲上青天览(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销(消)愁愁更愁,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忧(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感怀身世、忧国忧民之情,跃然纸上。看了她的遗物,我似乎对她的了解,又深了一层。

  要璐瑶根据《风云人物》王行娟/文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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