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化剑(上)

  • 来源:章回小说
  • 关键字:宝剑,贤人
  • 发布时间:2011-05-30 14:54
  序寻剑

  (一)

  春秋末年一个夏初的日子,在通向小邾国目夷村的路上,急匆匆走着一个清瘦老者。老者长须飘飘,仙风道骨,身后背着一把古拙的宝剑。剑穗随着老者的急走像蝴蝶一样忽上忽下地飞舞。太阳像个暴君在天空炫耀着它的权力,把光芒的金箭射向大地。老者看了看茫茫的前路,反手从身后抽出那把宝剑。在太阳的映照下,宝剑发出冰峰一样的光芒,使人感到阵阵的寒意。老者低声吟道:骏马配骑士,青锋赠贤人,正义消邪恶,艳阳照乾坤。老者明白:八年前,他在鬼谷夜观星象,发现紫光射牛斗之虚,就知贤人已降生于此。近期紫光越来越强,他知道贤人已渐渐长大。这把湛卢剑也该和他的主人见一见了。

  老人看着剑心想:这把湛卢乃旷世宝剑,我一定要给它寻一个千古的贤人。可如今,这贤人在哪儿呢?

  老者正要还剑入鞘。而此时,他的前路已被一个头戴斗笠的青年汉子挡住了。

  青年汉子身后背着一把剑。

  青年汉子问:“你手中拿的可是湛卢?”

  老者看了青年汉子一眼,点了点头。

  青年汉子说:“湛卢是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的一把旷世奇剑,早已失踪,二十年前据说落入鬼谷主人阴阳子之手。莫非你就是阴阳子?”

  老者点了点头。

  青年汉子说:“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十年前,我曾答应齐王,给他寻到湛卢,看来苍天助我也!”

  老者说:“你是何人?”

  青年汉子冷笑两声说:“不怪你不认识我,凡是认识我的人都已死了。”

  老者哈哈大笑:“有名就是有名,何必无名呢?”

  青年汉子一惊,继而镇定了下来,说:“既然知道我是无名,那就请把湛卢留下吧。”

  老者笑道:“我发现凡和齐国沾上点边的人说话怎就那么横呢?我老头愿给你,可这剑还不答应呢!”

  无名说:“那就怨不得我无名有失风度了!”

  老者说:“自称天下第一侠客的无名剑人出手强抢小老儿的宝剑,真是有失风度啊!”

  无名不等他说完就欺身而上,单手成刀,直击老者拿剑之手。老者侧身而躲,还剑入鞘,单掌磕开无名之手。而另一手已如灵蛇出洞,缠住了无名的手腕,只听啪的一声,无名的那条胳膊已软了下来。无名退后一步说:“久闻阴阳子武功冠绝天下,今日一试,果然名不虚传。天下能在一招之内置我无名于此的也就只有先生你了。我无名输得心服口服!好,咱们后会有期!”无名说完就飞身而去。看着无名的背影,阴阳子唉地叹了一声。他把眼光又投向了茫茫的前路。

  (二)

  就在老者赶往目夷村的时候,在落凤山下的目夷村东的河坡上,正发生着一场惊心动魄的事儿。一头黄牛和一头花牛为争吃一口鲜草抵起了架。站在一旁的几个小孩都呆呆地看,可却有一个背着小木剑的黑脸小孩上前去劝。几个小孩忙喊:“别去,墨翟,危险!”

  可被叫做墨翟的小孩却说:“难道因为危险就让它们打斗下去吗?”

  小孩们说:“我们怕,我们不敢。”

  黑脸小孩墨翟说:“你们不去劝,我要再不劝,那这架不就打起来了吗?”

  墨翟上前手指着两牛说:“我说牛啊,你俩怎能为一口草抵架呢?”说着手指花牛说,“你呀,这么年轻,吃草该让老的先吃,怎能跟有年纪的抢呢?不知害羞!”接着又指另一头牛说,“老黄,你是头老牛了,还跟小牛抢草吃,真不知丑!”

  牛听不懂黑脸小孩墨翟说的是什么,在它们的心目中,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抵斗来解决!因为,这是它们解决争吵的最好办法。

  两个牛就开始了各自后退,聚力,就要用犄角相撞。墨翟见状,忙拉住壮牛的缰绳说:“有我在,就不能让你们打!”而这一切却被急匆匆路过的老者看在眼里。老者暗想:这黑脸小孩真有意思,敢拉两头正在打架的牛。我活这么大,只见过拉人打架,还没有见过拉牛打架的,今天我可大开眼界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孩怎样把斗牛劝开!

  老者就站在一边看着墨翟劝牛。

  (三)

  墨翟拉住花牛的缰绳说:“牛啊牛,别再打了好不好?你们两个啊要你让着我,我让着你,都在一个槽里吃草,一犋犁上拉套,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看到墨翟这样认真地劝牛,老者暗自笑了,心说,小孩呀小孩,你说这些话牛能听懂吗?你这不是对牛弹琴嘛?!

  墨翟的话真的是对牛弹琴。两头牛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各自发怒,抵了起来。

  一旁的墨翟生气了,他从身后拔出了一把小木剑说:“有我墨翟在,我就不让你们打架!”说着墨翟就用小木剑去挑两个牛的牛角。

  小木剑的掺入让两个牛儿发怒了,它们一角把木剑抵断,接着就发着怒向墨翟抵去!

  此时站在一旁的老者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静观下去了,他快步蹿了过去,两手伸出抓住两斗牛抵来的牛角,一抖手,俩牛轰然倒地。两牛爬起双双向老者抵来。老者嘿嘿一笑,手抓住牛角,一翻一扣,说了一声:“倒下!”就见两头牛都肚皮朝天,翻在了地上。两牛气喘吁吁地爬起,看了一下老者,都胆怯地退到一边,一旁的小伙伴忙趁机拉住拴到树上去了。

  墨翟在一旁看傻了,他呆呆地望着老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此时,他看到了地上被牛抵断的小木剑,呜呜地哭了。他捧起小木剑,自言自语道:“断了,断了……”

  老者吃了一惊,忙问:“断了?小孩,哪儿断了?你哪儿受伤了?”

  少年墨翟看着小木剑说:“身上受点伤倒没什么,皮破了还能好。可这把木剑却是公输班先生送给我的礼物,却让牛儿给我抵断了,呜呜……”

  老者知道小孩是因为什么伤心了,就劝小孩:“别哭,哭也断了。再寻一把就是。”

  墨翟看到老者身后的宝剑,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你会武功?”

  老者点了点头。

  少年墨翟看了看断剑,又看了看拴在一旁的牛,他狠咬了一下嘴唇,猛地向老者跪倒了。老者被小孩这一跪弄愣了,忙拉。可墨翟不起。老者不解:“小孩,你这是干什么?”

  墨翟:“我要拜你为师!”

  老者问:“拜我为师?!”

  少年很坚决地说:“我要学武功!”

  老者问:“你为什么要学武功?”

  墨翟说:“我要拉架。”

  “拉架?”老者问,“是拉牛还是拉人?”

  墨翟说:“人和牛我都拉。有了武功,我就能拉开所有打架的,就能拉开所有的人和牛。”

  少年说着挽起衣袖,指着胳膊上的伤痕对老者说:“我的很多伙伴,常为小事争吵打骂,为拉架我常常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如果我要有你这样好武功,就能轻轻松松把架劝开而又不伤自己。为了不让伙伴们再发生争斗,望师父把我收下!”

  老者听了少年的话,不由陷入了沉思。老人想:这个小孩小小年纪敢把斗牛拉,又苦口劝牛,从而看出他心地的宽广。而且他学武功,只为拉架平息争端,没有一点个人争强斗狠的意图。难道他就是我苦苦寻找的持剑人?

  老者从身后抽下宝剑,看了一下剑,又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墨翟。但见他:眉宇含英,骨骼清奇,相貌不凡。老者不由把眉头皱得更紧了,点了点头,把少年墨翟扶起说:“好吧,我教你!”

  少年墨翟又给老者深叩一礼:“谢师父!”

  老者说:“我现在只教你一些防身强体之术。学了这些你拉人拉牛打架已绰绰有余。若你想拉大架……”

  少年墨翟不解问:“师父,什么是大架?难道刚才两个牛打架不是大架吗?”

  老者摇了摇头说:“不是。大架就是两国的争战、诸侯间的争斗,致使百姓遭殃,生灵涂炭的才是大架!”

  少年墨翟说:“师父,我愿学拉大架!”

  老者问:“你真的想学?”

  少年墨翟说:“真的想学!”

  老者长叹一声说:“你现在年纪尚轻,若真有此志向,十年之后到鬼谷去找我!”

  少年墨翟说:“好,十年之后,我一定去鬼谷寻访师父!”

  老者看了看一旁的小孩们,他悄悄地对小墨翟说:“我先授你一些功夫。今夜午时,我在前面的树林里等你!你敢去吗?”

  小墨翟看了老者手指的地方说:“我敢去!”

  老者说:“那我就在那儿等着你。”说着老者就离开了。看着老者的背影,墨翟扑通跪倒了,向着背影喊了一声:“师父!”

  第一章亮剑

  (一)

  若干年后。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在齐、鲁边地的小道上,急匆匆走着两个男人,他们一个身背包袱一个身后背剑。两人一个大一个小,大的也不是很大,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可脸上黧黑,身上衣服又旧又破,看样子要比他的实际年龄大得多。小的也不小,也有三十多岁。年长的就是立志拉大架的墨翟也就是墨子。年少的是他的弟子县子硕。此时,他们两人刚去韩国阻止了要去攻打卫国的韩国国君,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师徒两人匆匆赶路,边赶边说着这次劝韩的事儿。

  县子硕问:“师父,我现在还是不明白,大家都好好的,为什么还要相互发生争斗呢?”

  墨子说:“那是因为人们都让欲望蒙住了眼睛,人人尔虞我诈,说到底,是人们心中缺少爱的缘故啊!如果他们心中拥有了爱心,有爱你、爱我、爱他、爱大家、爱天下人之心,这个尘世就不会有硝烟、有杀戮了……”

  正说着,前方人喊马嘶,浓烟滚滚,打杀之声顺风而来。

  县子硕一愣,说:“师父,不好,前方有情况!”

  墨子说:“我也听到了。在咱来的路上就有很多的鲁国难民。齐国现在逐渐强大,称霸之心也渐露峥嵘,看来这八成是齐兵在滋事啊!”

  县子硕说:“师父,那咱们快去看一看!”

  墨子点了点头说:“好!”

  (二)

  就在墨子师徒两人往出事地点赶去的时候,齐国大将项子牛正在追赶着鲁国边境上的民众,众难民扶老携幼急惶惶地往鲁国内地奔逃。

  项子牛如今是齐王手下的宠臣,被齐王称为爱臣。因为项子牛熟知齐王的称霸雄心,而他又是齐王的具体执行之臣。这次的袭鲁地杀鲁民骚扰鲁境,他们的目的就是制造摩擦逼鲁宣战。因为齐国想扩张,而鲁国是阻挡他们西扩的绊脚石。可鲁国是儒之邦君子之国,再加上鲁国的国力薄弱,致使其不敢应战,伸着脖子干咽齐国的凌辱。而齐国恰恰知道鲁国的心态,所以就更加变本加厉。

  项子牛迎头兜上众难民,难民们只好停住了。

  难民中有一儒者,见此情景,他走出人群,手指项子牛说道:“你齐国兵将屡次犯我边境,侵扰我民众,践踏我土地,致使我生灵涂炭,土地荒芜,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你大齐君臣难道就不该自省吗?”

  项子牛听后大怒:“大胆刁民,你们到我齐国去偷摸抢盗,作奸犯科,犯我边境,扰我民众,今日拿获,尔等还有何话说?”

  儒者说:“明明是你们犯境侵扰。真是贼喊捉贼!”

  众难民都气愤地说:“对,你是正话反说,贼喊捉贼!”

  项子牛恼羞成怒说:“小老儿休要多言,看剑!”

  项子牛举剑去杀儒者,众难民护住。项子牛举剑欲伤众难民。

  而此时墨子和县子硕疾步赶到。当墨子看到项子牛举剑要伤儒者,便大喝一声:“住手!”

  说着墨子反手从背后抽出宝剑迎住了项子牛落下的剑。只听当啷一声,项子牛的剑被墨子的剑削断,手中只拿了一把剑的剑柄。项子牛大惊,他抬眼去看墨子的宝剑,墨子的剑泛着青光,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意。

  项子牛说:“好剑!”

  县子硕说:“算你有眼力,此乃盖世名剑湛卢是也!”

  项子牛大惊:“湛卢?”

  县子硕说:“对,是湛卢!”

  项子牛后退两步,说:“据说湛卢宝剑是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的一把旷世宝剑,此剑久已失传,二十年前重现江湖,据说已落墨社巨子墨子之手。莫非你……”说着他用手指着墨子说,“你、你就是墨子?”

  墨子点了一下头说:“在下正是墨翟!”

  在一旁的儒者一听救他的是墨子,有些不相信,就又问了一句:“你就是当今大贤墨子啊?失敬,失敬!”

  难民一听墨子到了,就纷纷向墨子倾诉心里的悲愤:齐国乃虎狼之兵,常来骚扰我们,我们实在没法活了!说着就用手指着远处冒烟的村落说:“先生你看,我们的土地都荒芜了,村庄都成了空村……”

  项子牛暗叫一声不好。说起墨子,那可是当今一大贤人,在诸侯间深受尊重,主张兼爱和非攻,为了天下太平,四处奔波,不辞劳苦,抚平纷争。项子牛想今天可真倒霉遇到了他,我得巧与其周旋。就换了一副笑容说:“原来是大贤墨子。失敬,失敬。”

  墨子知道项子牛此时在想什么,他义正词严说:“身为大齐将军,追杀手无寸铁的难民,不觉得有失大齐的脸面吗?”

  项子牛唉的一声说:“先生有所不知,这些人都是刁民顽匪,常潜入我齐境,偷盗掠夺,骚扰滋事,你看他们身上的包裹,就是从我处抢掠来的!”

  几个难民听了就忙把自己身上的包袱放了下来,解开,里面是吃饭的碗和被子,还有一些粮食,根本没有什么抢劫的东西。儒者气得手指项子牛说:“你、你、你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带兵侵我边境,扰我民众,烧我屋舍,杀我乡民,反而恶人先告状,诬陷我等是匪徒,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项子牛被儒者说得脸上一会红一会紫,欲举马鞭抽打儒者:“大胆匪徒,看鞭!”

  墨子用手架住了要落下的马鞭大喝一声:“住手!”

  而此时县子硕也把宝剑抽了出来。

  墨子说:“将军不要猖狂,看情景这些人都是难民,我敢给你保证,他们这些人绝不会是匪徒。”

  项子牛知道理屈,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如若再不走,势必会落个更加难堪的境地。与其这样,不如给墨子送个顺水人情,就说:“看在墨子先生面上,我就放了尔等。墨子先生,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就挥鞭打马,匆匆地走了。”

  (三)

  望着项子牛的背影,儒者眼里满是悲愤。继而他长叹一声说:“墨子先生,我是子夏先生的门徒,皓首穷经,坐而论道,面对强人,只能束手待毙,惭愧啊惭愧!”

  子夏是孔子的门人,也是当今的一个大儒。

  墨子听说是子夏的门徒,上前施了一礼说:“原来是子夏先生的高足。失敬,失敬!”

  儒者说:“如今诸侯争霸,伐乱纷争,生灵涂炭,先生有何救世济民之良策?”

  墨子看了一眼儒者,在心里为儒者难受,可他看到儒者那双渴求的眼睛,不免为儒者深深地悲哀。墨子说:“制此纷争,以防止攻,以不战而止战,以爱而止战,这样,天下才太平也!”

  儒者听了墨子的话,深深地点了点头说:“先生说得对呀!说得对呀!”说着,儒者望着身边的难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流离失所,过上太平日子呀!”听了这话,墨子知道,作为普天下的兼爱、非攻的墨社巨子,他也真得好好考虑一下齐国的事了。

  第二章授剑

  (一)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目夷村的墨道学院里,众多的墨家弟子正在上着课。墨道学院和儒家的学馆不一样,墨道学院里不光教学生习文,还带他们习武、习技、习农。学院自开业以来,每天都有来报名的,很多穷人家的孩子都愿往这儿送。原来有一些跟着儒家学文的孩子都愿来学院里学技术。

  墨子不光教学,闲暇时他还拿起工具打造农具。这一天,墨子正在家里手拿曲尺绘制着防御工具的图样。自从他遇到项子牛无故的骚扰鲁境,他知道,逐渐强大的齐国渐渐露出要称雄诸侯的霸心。战争已是不可避免的了,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问题。如何避免,那只有早做准备。

  墨子明白:诸侯间的不兼爱所以狼烟四起,都欲扩张称霸而使黎民涂炭,他虽然东西走南北奔苦口婆心去规劝各个大王,诸大王当面应允,背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墨子明白了一个理:一个国家想太平决不能靠敌国怜悯,抓防御强国基才是制止入侵的妙法啊!

  而在这时,院门被推开了。墨子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徒弟胜绰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胜绰是墨子除了禽滑里之外最喜欢的徒弟,人不光长得俊美,而且聪明伶俐,也很会办事,所以有一些事墨子也常吩咐胜绰去做。这次去韩卫两国,墨子本打算带胜绰去的,胜绰因要回鲁国老家去嫁妹,墨子只好带了县子硕去了。回来后,墨子越想这事心里越放心不下,战争不定什么时间就要打起,就忙差人去鲁国唤胜绰快回墨道学院。

  胜绰说:“师父,我回来了!”

  墨子看到胜绰归来,忙放下曲尺,迎出屋门。

  胜绰看到师父迎出了屋外,很是激动。

  墨子问:“家中之事可处理妥帖?”

  胜绰说:“已处理完毕。”接着告诉师父,“我妹胜卿嫁给鲁国一青年匠人。”说到这儿,胜绰长叹一声,“哎,只因家境贫寒,无以陪送,深感内疚啊!”

  听胜绰这么说,墨子也感到难受,也叹了一声:“跟着为师,让你吃苦了。”接着墨子又问,“家中老母可安顿好?”

  胜绰说:“母亲已随妹居住。”胜绰见师父没有说啥,笑了一下说,“如今我是无牵无挂之人了。”

  胜绰见师父不语,知道是自己刚才的那句内疚的话触动了师父。为了缓解气氛,胜绰就故意给自己找些活干,这时他看到桌上的图纸。

  胜绰看了会没有看懂就问:“师父,你又在研制什么新的防御器械?”

  看胜绰在看图纸,墨子忙过去,指着图纸上的一点说:“胜绰,你来看……”

  (二)

  而就在此时,两匹快马正奔驰在去目夷村的路上。马上端坐着两位青年。青年生得唇红齿白,很是靓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两个女扮男装的人。说起来这两位不是别人,其中一位乃是当今齐王的胞妹齐姜公主,而另一位是她的侍女阳珠。今天她们两位来目夷村实际是有重要事情的。

  二人来到墨子的家门前,翻身下马。齐姜公主问:是这个门吗?阳珠说,错不了。说着上前敲门。

  胜绰开了门,见门口站着两位貌美的青年人,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阳珠问:“你是哪个?”

  胜绰见来人没有礼貌,就说:“我乃胜绰是也!”

  阳珠说:“你就是胜绰?”

  胜绰问:“你认识在下?”

  阳珠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齐姜公主见阳珠要戏弄胜绰,便说:“休得无理。”便上前施了一礼问,“请问墨子先生在家吗?”

  胜绰也还了一礼说:“家师在。你是?”

  齐姜公主说:“我乃齐国的学子,今日欲就学问一事想请教先生。”

  胜绰说:“那请吧!”

  齐姜和阳珠把马拴在门口的榆树上,随胜绰进了家门。墨子见进来两个气质不凡的人,忙迎进屋来,宾主落座。

  齐姜说:“久闻先生乃当今贤人,今日特来拜访!”

  墨子说:“墨翟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劳你大驾光临?”

  齐姜说:“先生奔波诸侯,以爱劝战,人人景仰。今天下纷乱,群雄逐鹿,何以拯万民于水火?特来聆听先生高见!”

  墨子说:“当今周室衰微,诸侯割据,诸大王为称霸,实施扩张,各展斗志。南有楚国虎视眈眈,磨刀霍霍,欲灭宋国。西有强秦养精蓄锐,招兵买马,欲使天下一统。可恨的是齐国,多次骚扰鲁境,逼鲁起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听墨子说到这儿,阳珠大喝一声:“大胆,胆敢议论齐王,你可知齐王是谁?”

  胜绰不屑地说:“齐王就是齐王,还能是何人?”

  阳珠说:“不,那是我家公子……不,那是我家小姐……不,那是我家公主的王兄!”

  墨子和胜绰都大吃一惊,墨子说:“不知是齐国公主驾临,多有冒犯,敬请恕罪!”

  齐姜把手一摆说:“先生坦言纵谈天下大事,高屋建瓴,独到精辟,何罪之有?”

  墨子问:“公主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登临寒门,有何见教?”

  齐姜说:“大齐发愤图强,富国强民,现正招贤纳士,王兄求贤若渴,命我前来礼聘先生入齐。”

  墨子说:“齐王曾派太师来邀,可墨翟是山村野人,才疏学浅,实不敢从命!”

  齐姜说:“来时王兄明示,先生若肯入齐,当封为上大夫,另有丰厚赏赐!”

  墨子断然拒绝:“墨翟乃一贱民,无福消受齐王的高官厚赏!”

  齐姜见墨子不为高官厚禄所迷惑,爱慕之意油然而生。齐姜公主真诚地说:“先生言重了,你乃当今大贤,天下景仰,王兄诚心相邀,望先生勿再推辞!”

  胜绰说:“师父,齐王诚心相邀,又派公主前来,你就应了吧!”

  墨子说:“不要多言!多谢齐王错爱,墨翟实难从命!”

  阳珠听到这儿可有气了,她尖刻地说:“呦,我家大王看得起你,我家公主千里迢迢亲来请你,你不看大王面上,就看在我家公主的这份心情上,你也该答应啊!”

  齐姜公主白了阳珠一眼说:“阳珠多嘴!”继而说,“先生三绝,道德、文章和剑术冠盖天下,齐姜仰慕已久,愿拜先生门下,聆听先生教诲!”

  墨子忙摆手说:“公主千岁之体,屈尊墨门,有辱大雅,贱民万万不敢!”

  阳珠说:“我家公主乃当今齐王胞妹,天生丽质,多少王孙贵族趋之若鹜,我家公主连眼皮都不挑一下,拜你为师,是你的造化,真不知好歹!”

  齐姜公主说:“阳珠大胆!”这时齐姜公主抬头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剑,问,“久闻先生得异人传授宝剑,莫非这就是湛卢?”

  墨子说:“正是。”

  齐姜公主说:“此剑是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的一把旷世宝剑。铸剑之时,赤堇山破而出锡,若耶溪涸而出铜,雨师为之洒水,雷公为之击囊,蛟龙为之捧炉,天帝为之装炭,太乙为之下观,天精为之下之。欧冶子巧借上天精华,使出毕生绝技,竭尽全力铸造了这把正义之剑。能否让齐姜一开眼界?”

  墨子不好回答:“这……”

  胜绰说:“湛卢乃墨社之宝,从不示人!”

  阳珠不高兴了,她说:“什么‘站炉’‘站锅’的,叫咱看咱还不看呢!请又请不动,看又不让看,公主,咱们走!”

  齐姜公主说:“齐国随时恭候先生。齐姜告辞,后会有期!”

  墨子说:“墨子恭送!”

  望着齐姜公主和阳珠的背影,胜绰说:“师父,你应该答应公主。”

  墨子问:“为什么?”

  胜绰说:“齐王诚心相邀,又派公主来请,你若到齐国,既可推行你的学说,扩大墨社的影响,我们也可不这么清苦了!”

  墨子说:“齐国野心勃勃,欲图霸业。他今日相邀,并非求贤,而是求战。我若去齐,齐王能施行非攻兼爱等主张吗?”

  胜绰说:“可公主真心学艺,你该收她!”

  墨子说:“公主乃金枝玉叶,能像你我吃得下如此辛苦?”

  胜绰不由点头:“师父所思极是!”

  (三)

  阳珠咽不下这口气,她决定要捉弄一下墨翟师徒。于是,她把公主安排到一家客栈,趁公主休息,她脸蒙面纱来到了目夷村。

  由于来过一次墨子的家,阳珠轻车熟路地躲过墨子师徒。墨子正在前院给弟子们讲课。阳珠暗暗高兴。她蹑手蹑脚地进了墨子的正屋。看到墙正中安放的湛卢剑,阳珠脸上不由得泛起笑意。她暗想:墨子啊墨子,我公主想看一看你的宝剑你都不让看,这一次,我把你的剑盗走,我要你为你的小气付出天大的代价!

  想到这儿,阳珠听到有往正屋而来的脚步声,她明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忙伸手拿剑,谁知,手刚触到湛卢,那湛卢剑却自个升起。接着犬吠之声大作。

  门外就听胜绰大喊:“不好,有人盗剑!”接着胜绰站在了门口。把阳珠堵在了屋里。

  这时,墨子和其弟子们都来了,堵在了门外。

  阳珠知道,此时,她已别无选择,只有用背上的剑来给自己打开一条血路了!于是她从背后抽出了宝剑,两眼圆瞪着胜绰。

  胜绰大声喝道:“盗贼,快放下兵器,我饶你一命!不然,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阳珠哼哼冷笑两声说:“休说大话,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胜绰一听说:“盗贼,看剑!”说完举剑而上,直攻阳珠的下盘。阳珠挺剑相迎,两人战在了一起。两人大战了三十个回合,阳珠渐渐不支。胜绰取剑直奔阳珠咽喉,就听墨子大喊一声:“胜绰手下留情!”

  胜绰抽剑击腕,阳珠只好撒手丢剑,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趁此当口,胜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剑尖挑开了阳珠的蒙面纱巾。

  胜绰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阳珠反唇相讥:“不是我还能是谁?”

  胜绰厉声问:“你家公主指使你来的?”

  阳珠脸上露出不屑之色:“我家公主才不稀罕这破剑呢!”

  胜绰说:“还不服气?”

  阳珠说:“就不服气!”

  墨子看是阳珠,走了过来,叹了一声,对胜绰说:“放她走吧。”

  胜绰收剑归鞘,后退一步,站在了师傅一侧。

  阳珠站起了身,甩了甩玉臂,说:哎哟,你可真下得去手。并趁机打了胜绰一粉拳,把胜绰打了一个趔趄。阳珠打完就哈哈笑着跑开了。

  胜绰欲追,被墨子制止住了说:“让她去吧!”

  可就在这时,就听远处传来喊声:“师父,不好了——”

  (四)

  墨子来到大门外举目向远处望去,就见县子硕背着包袱风尘仆仆跑来。

  墨子忙迎了上去问:“县子硕,怎么回事?”

  县子硕跪地说:“师父,大事不好!”

  墨子扶起县子硕问:“楚、宋两国军情如何?”

  县子硕说:“我和禽滑厘师兄一同南下,师兄去宋国帮助守城,我去了楚国耕柱子师弟处。目前,公输班已为楚国造好云梯,不日就要攻打宋国。弟子日夜兼程来告知师父。”

  墨子长叹一声:“唉,我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县子硕把身后背着的包袱双手呈给墨子说:“这是耕柱子师弟让我捎给师父的一点心意。他在楚节衣缩食,积攒下黄金十斤,作为我墨社的费用。”

  墨子双手接过说:“难得耕柱子一片孝心。为师我收下了。”

  墨子说:“楚国早想攻宋,如今公输班为楚造出攻城云梯,军情十分危急;可齐国也狼子野心,有灭鲁之意。我不去楚劝止,宋国岌岌可危;我若去楚,可鲁国实在放心不下。”

  这时高孙子急匆匆地赶来,跪下向墨子复命说:“师父,你临去韩国之前,让我做的事我已办妥。”

  墨子问:“好,所选之人呢?”

  高孙子说:“所选之人都是击剑高手,是我墨社的精英弟子。”

  墨子说:“好,现在情况危机,正是用人之际,这支队伍正好派上用场。”

  胜绰上前施礼请求说:“弟子愿去齐国。”

  墨子略一沉思,胜绰说:“师父,我曾与齐国大将项子牛同门习武情同手足。我带一队墨者去齐投奔于他,可见机行事。”

  墨子沉思一会点了点头说:“看来,只好这样了。”接着墨子语重心长地告诉胜绰,“你去齐一定要牵制项子牛,关键时候制止攻鲁。你此行责任重大,谨记墨规和家法,在关键时候牵制齐将项子牛,制止住战争的发生!”

  胜绰说:“请师父放心,我一定牢记师训,不辱使命!”

  胜绰接着要走,墨子叫住了胜绰,接着墨子从墙上拿下湛卢宝剑。

  墨子说:“这把湛卢是墨社的圣剑,它能号召天下所有的墨家弟子。为师把它亲授予你。”

  胜绰双膝跪地:“谢师父!”

  墨子说:“持此剑者须扶危济困,不可恃强凌弱,违者家法侍候!胜绰,你是我开山门的大弟子,此去身系鲁国安危,一言一行一定要慎之又慎,传你的阵法千万不要轻用,授你的湛卢千万莫要炫耀。”最后墨子语重心长地说,“胜绰,荣辱只是一闪念,存亡也在一瞬间。切记啊切记!”

  胜绰说:“师父,弟子记下了!”

  墨子举起湛卢剑,说:“胜绰拜剑!”

  胜绰三拜湛卢,然后双手从墨子手中接湛卢剑。

  胜绰说:“师父,我去也!”

  墨子说:“县子硕,宋国军情十万火急,你也速带一队墨者,去宋国协助师兄禽滑厘守城;我去楚国,劝止楚王!”

  第三章失剑

  (一)

  胜绰身背湛卢剑急匆匆骑马奔驰在去齐国临淄的路上。他披云戴月,晓行夜宿,这一天的黄昏,终于来到了齐国的首都——临淄。接着他又马不停蹄来到了项子牛的府前。

  胜绰上前叩门:“门上何人在?”

  门子把门打开,看了一眼胜绰问:“你是何人?”

  胜绰双手抱拳:“烦劳通报项将军,就说是胜绰求见!”

  门子说:“好吧,你稍等,我这就给你通报!”

  项子牛正在书房里读着兵书。

  这时门子来报:“将军,有个叫胜绰的人求见!”

  项子牛一惊问:“何人?”

  门子说:“他说他叫胜绰。”

  项子牛自言自语道:“胜绰?我们同师习武,已别多年,从未谋面,听说他已入墨社,今日来见,所为何事?”接着他沉吟一会,吩咐门子,“有请!”

  胜绰被门子领进了客厅。项子牛看到胜绰过来忙迎上前去拉住手说:“师弟,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胜绰看着身边的项子牛,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说:“多年不见,师兄已位居齐国大将,可喜可贺!”

  胜绰看到项府金碧辉煌,里面的摆设琳琅满目,便满眼羡慕。再看到项子牛锦衣华服,一身富贵,比比自己的粗衣敝屣,自惭形秽。

  胜绰说:“师兄在大齐身居帅位,掌握兵权,建功立业,可是我辈榜样。今来投奔,望师兄成全!”

  项子牛说:“久闻师弟已入墨社,是当世贤人墨子的高足,师兄也为你高兴啊!”

  这时项子牛看到胜绰身后的宝剑,暗想:这不是削我青锋的湛卢吗?就问:“师弟身后所背何剑?”

  胜绰取下宝剑说:“湛卢是也。”

  项子牛说:“这可是一把旷世宝剑,据闻是墨社镇社之宝,是墨子的随身之物啊!”

  胜绰说:“师父已把湛卢亲授予我。”

  项子牛窃喜,他说:“大王正招贤纳才,我把师弟举荐给大王,大王一定会重用于你。”

  胜绰一听非常高兴说:“我今来此,也有此意,望师兄成全!”

  项子牛说:“你今晚先休息一下,咱们明天一早就去朝见大王!”

  胜绰说:“好,还望师兄多多成全!”

  (二)

  齐王正坐在勤政殿里批读着奏文。看着手中的竹简,齐王又望了一下下面的文臣武将,眼里闪出了一丝狡诈的光芒,接着脸上露出了笑容。望着下面喊着大王万岁的群臣,他哈哈大笑起来。齐王很明白当前的天下大势:周室衰微气数已尽,如今大齐是国富民强。现在是群雄逐鹿,但能比我大齐的,还几乎没有。如今正好是力挽狂澜的好时机,到那时天下归一统,我乃称霸九州,为天下第一人也!

  这时,侍官上来报:“大王,项将军正在午门外,说有要事要见大王。”

  齐王一听是项子牛到了,忙说:“项将军到了,快快有请!”

  侍官在殿门外大喊:“宣项子牛将军上殿!”

  项子牛带着胜绰进殿。一进大殿项子牛双膝跪下举手施礼道:“参见大王。”

  胜绰也随着项子牛跪下了说:“胜绰见过大王。”

  齐王问:“下面所跪何人?”

  项子牛说:“大王,这是我的师弟,鲁人胜绰。”

  齐王自语道:“胜绰?”

  项子牛说:“大王有所不知,胜绰乃大贤墨子的高足,八年前弃儒投墨,得墨翟真传。今日投奔大王,欲为大齐效力。”

  齐王一听眉头一皱,他拍了一下桌子大怒道:“墨者周游列国,鼓唇摇舌,搬弄是非,蛊惑人心,你胜绰今日来齐,是何居心?”

  胜绰施了一礼说:“胜绰欲效力于大王,其心之诚,项将军可证!”

  项子牛忙说:“禀大王,胜绰身怀绝技,其阴阳八卦连环阵,得墨子真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乃当今奇才也!”

  齐王问:“此话当真?”

  项子牛说:“小人怎敢给大王撒谎?”接着指了一下胜绰的背后说,“大王请看,胜绰身后所背的这把宝剑就是湛卢。”

  齐王问:“湛卢?就是那旷世奇宝湛卢?”

  胜绰说:“正是!”

  齐王一惊,他连忙站起,起身转至胜绰背后。看着这把旷世奇剑,齐王暗道: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湛卢,求之不得枉费了不少心思,不想今日却送上门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暗暗点了一下头,心想:有了!

  齐王来到座上坐下,大喝一声:“大胆胜绰,你可知罪?”

  胜绰心里一慌,但面上却非常冷静,他说:“听说大王招贤纳才,胜绰诚心来投,何罪之有?”

  齐王说:“你身为鲁人,又是墨子高足,携湛卢来齐,分明是想刺探我军情,谋杀本大王。众武士,给我拿下!”

  一旁的武士过来把胜绰按住。

  项子牛大惊,忙上前说:“大王,胜绰乃当今奇才,携湛卢投奔我大齐,其心昭昭,日月可鉴!望大王看在末将的分上,放了胜绰!”

  齐王沉思了一会,然后用鹰眼看了一眼胜绰说:“好吧,看在项将军的面上,免你死罪。你说你是墨翟的高足,墨翟乃当今一代奇士闻名遐迩,剑术冠绝,无人匹敌。你既携剑来,这就说明你的剑术得墨先生所授,那你就与项将军在殿前比试,寡人倒要看你的剑术如何?”

  胜绰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抬眼看了一下项子牛,又看了一眼齐王,说:“这个……”

  齐王说:“怎么,怕了?难道你们墨者是徒有虚名?”说完大笑起来。那笑声很大,大得让胜绰心里激起了斗志。因为那笑里都是轻蔑。

  项子牛此时已明白齐王为什么要他和胜绰比试了。他低声对胜绰说:“大王之命,不得违抗,你我点到为止。”

  胜绰说:“好吧。那,那我就得罪师兄了——”

  (三)

  二人就在大殿上比试起来。说起来胜绰的剑技要高项子牛一筹,但今天的比试,胜绰心里第一是紧张,第二是惊魂未定。胜绰在想,齐王如此是何用意?就想自己临来时师父的嘱咐,自己此行来齐,可是肩负重任,大意不得。就在胜绰分神之际,项子牛看准时机,声东击西,虚晃了一剑。因胜绰在刚开始时非常小心,几个回合就摸清了项子牛的套路,知道无论项子牛再怎么折腾,还是跑不出自己的手心的,于是也就轻估了项子牛。可项子牛这一剑来得实在阴险,胜绰怎么想也想不出项子牛会出此下策,心里一惊,项子牛反起一剑击中胜绰的手腕,湛卢剑“丁当”掉在了地上。

  胜绰大惊。

  而此时项子牛的剑尖已抵在了胜绰的脖子上。项子牛奸笑一声:“哈哈哈……”

  胜绰把脖子一梗,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胜绰要是吭一声,就不是墨家弟子!”

  此时项子牛又大笑了一声,然后收剑归鞘,弯腰拾起湛卢,双手呈上说:“大王,湛卢为本将所获,敬献大王!”

  齐王接过湛卢,仔细看剑,观其剑:拂扬如华,淬如芙蓉;观其钢,灿灿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泽,如水溢溏;观其断严,严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脱口赞道:好剑,好剑啊!

  可齐王转念一想,不可啊,不可!我大齐如今是扩张之际,正是招兵买马之时,不能因一把剑挫伤了前来投奔人的心气啊,作为君主应该把目光放远,不能因捡芝麻丢西瓜反误了大计。为了一统天下,我何不把操剑人作为我的一把湛卢剑,让他为大齐归一统流血效力。对,我暂把湛卢剑归还于他,笼络他稳住他,切勿过急!还有,他本人都是大齐的人了,那剑不也是我大齐的吗?剑到我手,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吗?

  想到这儿齐王哈哈大笑说:“刚才,我是在故意试探壮士的胆量和剑术,果然是剑技和德行俱佳,不愧是墨子高足。壮士既诚心归附,效力齐国,其志可嘉,孤王把湛卢赐予壮士。”

  胜绰一时不知该不该接剑,项子牛在身旁忙小声说:“还不快谢大王!”

  胜绰想了想忙上前跪倒说:“谢大王赐剑!”

  齐王:“既然有项将军的举荐,又是贤人墨子的高足,我封你为军中副将。协助项子牛操练军马,共谋我齐国一统之大业!”

  胜绰说:“是,谢大王!”

  齐王看着眼前有些手忙脚乱的胜绰,心里浮起了一丝轻蔑。他的嘴角有一种笑,那笑表现出了一种大度和气势。“哈哈哈哈。”项子牛接着大笑起来。胜绰也随着笑了。只是,胜绰的笑里有很多巴结的成分……

  第四章辱剑

  (一)

  就在齐王封了胜绰为军中副将之后,齐王又对他进行了赏赐,先是在临淄城里给他新盖了宅院,并赏给了宫女两名;给这些封赏的同时,齐王也给了胜绰任务:那就是令胜绰把大齐的军队训练成一支战无不胜的雄军霸师。

  面对齐王的高官和厚禄,胜绰时刻没有忘记师父的教诲和他来齐的使命,他的使命是来制止齐国攻鲁。可如今,他不光没有制止住齐军攻鲁,反而还跟着项子牛去骚扰鲁境。这令他心里很是矛盾。他是一个穷孩子,他深知贫穷意味着什么,他的所有努力就是想摆脱这种状况。他骨子里是想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齐王一给他这些他梦中想要的东西,他就紧紧地抓住不放。可师父墨子在他临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让他设法阻止齐军。可他不光没有阻止,反而跟着军队去骚扰鲁国边境。唉,他所做的一切,师父会不会原谅呢?这是令胜绰最为痛苦的事。

  正在胜绰在军营的大帐里为自己的所为反思的时候,大帐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到了他的大帐停下了,接着从马上下来了一人。一听那咚咚夯地的脚步声,胜绰知道是项将军来了。

  胜绰本来想去迎接,可心里很烦,也就没去迎接。

  项子牛满脸兴奋,他一进帐,就高兴地对胜绰说:“胜将军,这下可好了,公输班已从楚来齐,正在为我大齐研制新型的进攻战车。有了这些战车,我大齐军队就如虎添翼了。”

  听到这个信息,胜绰不光没有露出喜悦,脸色反而更加阴郁了。

  兴致勃勃的项子牛发现胜绰有些异样,忙关切地问:“师弟,你怎么了?”

  胜绰这时才发现自己有些走神,忙说:“没什么?”

  项子牛问:“真的没什么?”

  胜绰说:“真的没什么。”

  项子牛嘿嘿一笑说:“莫非师弟又想鲁国了吗?又想墨社了吧?”

  胜绰忙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

  项子牛说:“没有就好。大王有令:命你速速演练阴阳八卦连环阵。只等阴阳八卦连环阵演练娴熟,即可进攻鲁国。”

  胜绰说:“这……”

  项子牛哼了一声:“误了大事,师弟,你可吃罪不起!”

  胜绰说:“阴阳八卦连环阵其中最主要的一阵乾阳阵全是我墨社弟子。如今他们已知道大王演练此阵是为攻鲁,都不听号令。”

  项子牛说:“大王知你为此阵殚精竭虑日夜操劳,特赐你黄金百两,侍女两名。”

  胜绰说:“谢大王赏赐!”

  项子牛说:“师弟,大王待你不薄,你可要报这知遇之恩啊!”

  胜绰叹了一声说:“承蒙大王器重,我肝脑涂地无以为报;可是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传我剑术,教我阵法,授我湛卢,目的就是让我消弭战火,维护和平。如今我却背师行事,为齐训练攻鲁兵阵,我将如何面对恩师?”说着他望着挂在帐上的宝剑,摇了摇头说,“愧对湛卢啊!”

  项子牛说:“师弟多虑了。大丈夫一生不就是活个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吗?大王能给你荣华富贵,你师父他能给你什么?天天东奔西走,吃粗饭,穿破衣,像个叫花子,你不是枉度一生吗?”

  胜绰说:“这……”

  项子牛说:“师弟,你这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与其这样,不如我们齐心协力,辅佐大王完成霸业,到那时,你我都是大齐的功勋之臣。封侯拜相,是何等荣耀啊!”

  胜绰又看了看剑,下定了决心说:“就依师兄所言,我抓紧演练兵阵,决不误大事!”

  项子牛说:“不愧是我的师弟,关键时当机立断。大王有谕,只要你胜将军在近日把兵阵练好,大王要在祭旗之时拜你为齐军副帅!”

  胜绰说:“我一定抓紧演练,不误战机!”

  项子牛:“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才是我的好师弟!大王一直对你担心,看来这担心是多余的了。我去给大王复命!”

  (二)

  校军场上,胜绰手持湛卢,向众墨者下令:墨社众弟子听令,抓紧演练乾阳阵,不得有误!

  下面有人大喊:“师兄,不可啊不可!”

  胜绰大怒:“喧哗者何人?”

  一卫士告诉他:“是您的师弟高孙子。”

  胜绰说:“把喧哗之人高孙子带进帐来!”

  众军士把喧哗的高孙子押了上来。

  来到胜绰面前,高孙子挣开押他的军士说:“师兄,齐王命你训练兵阵是为了攻伐鲁国。师父说兼相爱,交相利,非攻是爱之源。你擅用湛卢发号施令,违背师训助纣为虐!望师兄快快收回成命!”

  胜绰听了举了举剑说:“剑在师父在,你要服从!”

  高孙子把头一梗说:“你这是违背墨社家规,就是不从!”

  胜绰大怒,他把湛卢剑高高举起说:“不从令者,家法侍候!”

  高孙子看着剑慢慢跪下……

  此时的胜绰知道要想完成齐王让他训好的兵阵,只有杀一儆百了,不然,他对不起齐王对他的封赐。而眼前的这个高孙子,处处跟他过不去,实在让他在齐王和项将军跟前丢面子,哼,一不做,二不休,他看了看湛卢剑,然后高高地把剑举起……

  (三)

  就在胜绰把剑举起的时候,就见校场外飞速冲进一人,只见他大喝一声:住手。随着声音的脱口而出,他手中飞出了一枚石子。那石子像长眼一般,击中了胜绰的手腕,湛卢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看着疾驶而至的来者,胜绰脸色大变,他啊的一声说:“县子硕!”

  原来县子硕是奉墨子之命前来规劝胜绰悬崖勒马的。

  县子硕大喊:“胜绰,你住手!”他上前扶起跪着的高孙子说:“师弟,让你受委屈了!”

  胜绰低身拾起湛卢,县子硕看着胜绰摇了摇头说:“师兄,你这样做,让师父太失望了!”胜绰说:“师弟,我做的一切,皆为倡导墨学,扩大其影响,是在做有益于墨社的事啊!”

  县子硕说:“你是在狡辩!我奉师命前来召你速回!”

  胜绰说:“不行,我已答应齐王,替他训练阴阳八卦阵,我不能不守信用!”

  县子硕说:“可你对师父守信用了吗?你对墨社守信用了吗?你对天下百姓守信用了吗?”

  胜绰说:“我练阴阳八卦阵就是对师父和墨社负责,就是为了让人们知道我们墨社的威名。”县子硕说:“你这是歪曲墨社精神!”

  胜绰说:“我这是在捍卫!”说到这里,胜绰又一次祭起湛卢宝剑说,“墨社家规第一条?”

  县子硕:“服从巨子!”

  胜绰说:“剑在师父在。县子硕听令,我命你加入兵阵,带领墨家弟子,加紧演练乾阳阵!”县子硕说:“胜绰,你如此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决不会有好下场!墨社众弟子,咱们走!”

  众弟子纷纷要跟县子硕走。胜绰一看不好,再次祭剑。

  胜绰说:“墨社家规,湛卢在此,谁敢违抗?!”

  县子硕从腰中抽出宝剑说:“我冒死违抗,决不屈从!”说着拉着高孙子快步走出。

  胜绰祭起湛卢剑要令墨社弟子阻拦。县子硕弹手向胜绰击出一石子,正中胜绰手腕。趁其慌乱之际,县子硕和高孙子及几个墨社弟子快速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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