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永远是个谜
- 来源:女报•时尚
- 关键字:人生,周文青
- 发布时间:2011-07-22 15:39
在不准开车，不准穿戴名牌，不准抱着攀关系的目的参加高中同学毕业十周年聚会的三不原则下，周文青开着他的黑色大奔呼啸而来。嗯，有一些人的呼啸，虽然带着草莽，却更不容侧目。
他在酒店门口大力地拥抱了我，与我称兄道弟，末了不忘介绍他身后车里的小伙子：“这是我的司机小张，现在酒驾抓得严，等会大家喝高了，我保证负责把所有人送回去！”然后他示意司机去泊车，拉着我进了包房。到的人只有二三十个，但这已经很难得。
多年不见，当年用水摸的中分头变成了时下最流行的韩式烫发。穿一身一丝不苟的黑色西服，系了领带，皮鞋擦得锃亮，全身上下完全按照高端商务精英的标准置办行头，可他还是走路带风，仿佛给他一件披风、一把西瓜刀就能随时上街砍人的二流子气依然浓烈。尽管他此时与我称兄道弟，但从初中开学第一天，他带着一副墨镜来上早自习，流着鼻涕把两条又细又长的腿放到课桌里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岁月能洗去的东西那么多，唯独气质从骨子里而来，任是如何粉饰也不能太平。
有一类人，如果给他机会，靠胆子也能赚钱。周文青显然属于此列。我与他初中开始同窗，整整六年他都以远远甩开倒数第二名好几十分的“优势”稳坐倒数第一。学生时代凭分数决定班级地位，而现在这个成人世界，凭人民币持有数决定社会地位。按照此标准，学生时代周文青是鸡立鹤群，那么现在他已经变成了鹤立鸡群。同学会的费用他一手包揽，吃的是山珍海味，桌上摆着雪茄和红酒，他边打着饱嗝边说他已经不喝白酒喝红酒，抽烟只抽雪茄很多年。
觥筹交错间，他接了几个听起来似乎涉及大额合同的电话，间插着详细而又貌似不经意的“自我介绍”。原来他毕业后进了一所民办大学，大二时开了一间做软件的工作室，毕业不到两年，他的公司在香港注册成立。当年狠狠拒绝过他的隔壁班班花成了他老婆，儿子已经两岁。
看着他眉飞色舞，我莫名就想起十几年前那个下午，春心萌动的他趴在我的上铺，一边念着写给隔壁班班花那封足足7页长的情书，一边把脑袋伸在床沿外不停地抠头皮屑的样子。大大小小的头皮屑像雪花一样从我头顶上飘下来。我屏住呼吸，耳朵里听他深情并茂地念：“啊，亲爱的晶晶，难道，你要像广末凉子一样对我如此冰冷，与我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我忽然觉得有点恍惚，那个爱臭美，每天都要用粉红色的镜子和梳子，蘸上水给自己梳一个汉奸头在校园里招摇的男生，那个曾经常被嘲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生，那个与优生相看两厌，总是在别人挤对他时对人说“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绝对不能侮辱我”的男生，如今，他很是意味深长对大家说：“什么时候大家有空去香港玩一玩，食宿全包，只管玩得尽兴！”俨然一副大家长气派。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有羡慕，有兴奋，有谄媚，当然也有不服气。
当年名列前茅，毕业后名企工作或继续深造的优等生们讪笑着。我不理解他们的尴尬，差生就不可以咸鱼翻身吗？命运就不能带点传奇吗？生命展现的姿态如此多元，不是谁好过谁，而是各有各的美。同学，淡定。命运总是以漫不经心的姿态出其不意地告诉所有优生差生，人生永远像个谜。
宴市间周文青向班主任和同学一一敬酒，情深义重不忘旧谊。他满面春风，他的命运直接跃过了初中、高中那些暗无天日，只有试卷试题的年代，直接链入社会，进入了大部分人追求的终极目标。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至今仍然记得，他伸长脖子，憋得满脸通红对人说“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绝对不能侮辱我”的样子，但如今，他很情深义重地搭着我的肩，对我说：“叫上以前寝室的哥们去香港，一定要去啊，咱们寝室的兄弟路费我也全包！”我笑着婉言推脱。我们之间的鸿沟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无法填平。
春风得意的周文青，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命运有命运的玩法，落拓和得意无非是它无数状态中的某一种，我相信，它在你，也在我以及所有人的生命中，还远没有玩完。记住，人生永远像个谜。
撰文_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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