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肢解的人体,混合了一条腿、三根手指、一只乳房,以及象征女性的三角。面带微笑的骷髅,暗示一场残暴的牺牲血祭,只是为了媚神。
一位每天同暴力与死亡打交道的艺术家,所创造的意象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葡萄牙画家吉马良斯,讲述了我们大家都预感到的故事,生命、毁灭、死亡、再生……正如世界性的梦,恐惧、伤痛、不安,却依然喜乐。
融合了多种文化的杂乱元素,《查克莫》的灵感据说来自玛雅文化,为了取悦神,杀人献祭时,牺牲者的心脏被盛在查克莫杯子里。
通往亡灵的路上,必将有颗人心献给死亡。
对待死亡的态度,玛雅人近乎欣赏。死者与活人的区别仅在失去了血肉,牺牲者沉醉在自己的宇宙里,恍若梦中重遇自己,惬意地游荡在死亡之境中。吉马良斯通过这些身体碎片,希冀表达一种鲜明的理念:民主、自由与性解放,都是无秩序的。
人类学家研究证明,拿活人献祭的历史相当古远。虽然现代人看来,野蛮愚昧,但古代玛雅人以被用做祭祀为荣。如同民主并非自始就崇高,早期更像掩盖屠戮的遮羞布。
苏格拉底之死,一直让将民主政体奉为神圣价值与制度体系的知识分子们深为尴尬。他是西方历史上第一个因思想和言论而被处死的哲学家,更为重要的是,苏格拉底不是死于公认的专政体制下,而是在号称最民主的古希腊城邦雅典,按合法的程序,经过人民民主的投票审判处死的。
法国人让.布伦对此的看法发人深思,“不仅权力者本身可能把思想当作威胁,而且怯懦的民众,也把思想家当作破坏其安宁生活的罪魁祸首。因此,苏格拉底的死,同时也是民众对真实的畏惧心理的一种过激反应。”
不牺牲别人,就被人牺牲。牺牲不总是无畏,还有无奈。众所周知,战国时期最著名的改革家商鞅的贡献,对秦王朝的崛起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他不仅把法家思想引入秦帝国,并最终助推秦帝国统一中国,奠定了此后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统治基础。然而结果却是,商鞅在风烛残年之际遭车裂惨死,全家抄斩。
以致司马迁笔下的《史记》,对商鞅的死都不予同情,认为他天性刻薄、滥用刑法、残忍少恩。说得更直白点儿,司马迁认为商鞅推行的是霸道,而非王道。商鞅变法成功了,自己却成了变法的牺牲品。
世事难料,从英雄到祭品,绝非牺牲这么简单。翻阅新版的《吴晗说明史》,五味杂陈。吴晗专攻明史长达40年,毛泽东两次与其晤谈朱元璋,并把自己亲笔签名的《毛泽东选集》送给吴晗。
1958年,毛泽东提出要宣传海瑞敢于直言的精神,身为北京市副市长,且是明史专家的吴晗当仁不让。1961年由吴晗编剧的《海瑞罢官》在北京公演,没想到4年后招致横祸。姚文元在1965年撰文,公然宣称《海瑞罢官》是在替已被打倒的彭德怀翻案,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今天回看,吴晗从领袖赏识的历史学家,到成为“文革”祭旗的牺牲品,不过是历史长河的一瞬。但吴晗由此家破人亡,并于1969年迫害致死。
记得在埃及博物馆听到的死亡神化,很憧憬。古埃及人相信,人死并不是人生的结束,亡灵要接受审判。亡灵将记录自己品行的心脏交给神灵,将其放在天平的一侧,另一侧托盘放着象征正义的羽毛砝码,如果诚实善良,敬畏神灵,则与砝码同重,亡灵梦寐以求的永生即可实现;反之生前作恶,亵渎神灵,将重于砝码,心脏将被怪兽吞食。
从三聚氰胺奶到地沟油,从瘦肉精再到毒胶囊,在安全性变得越来越不确定性的今天,谁是牺牲品?谁又不是牺牲品?如果真有所谓心灵的审判,是否万古流芳将只是个传说。
文/姜苏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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