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错就错（上）

　　一、她在异乡遇见了万金花

　　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杨秀芝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千里之外这个棋子大小的牛王镇碰上自己的妯娌万金花。两人相见，都感到有些意外。万金花开口说：“大嫂，一别三年，你怎么既不回家，也不给我们捎个信啊？”

　　杨秀芝苦笑了一下说：“怎么给你说呢？这三年我四处漂泊，为的就是寻找失踪的儿子小宝，一天找不到孩子，我的心就一刻不得安宁，哪还有心思回家呀……”

　　听她这么一说，万金花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把家里的情况大概给杨秀芝说了一下。而后两人到一个小吃摊去吃饭。吃饭时万金花说她来牛王镇是走亲戚的。

　　三年前初夏的一天中午，杨秀芝上学前班的儿子小宝放学后没有回家，之后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据当时和小宝在一块儿的几个孩子说，放学回到了村头，小宝说他要去那个小商店买铅笔和本子，小宝走后，他们就各自回家了，后来的情况他们就不知道了。

　　杨秀芝的丈夫叫田忠，小宝失踪那年他三十岁出头。因几年前在一个私人煤矿上干活时，突然发生巷道塌方事故，他被压坏了腰，之后就一直瘫痪在床。小宝的突然失踪犹如晴天霹雳，几乎击垮了田忠夫妇。但苦于田忠无法动身，杨秀芝就和几个亲戚到处寻找孩子，他们跑了三天什么消息也没有打听到，杨秀芝就到镇派出所报了案。

　　派出所所长王民军听了杨秀芝反映的情况后，觉得事关重大，非常重视。当即派出十多名干警到各村和周边地方走访调查，了解情况，千方百计想办法寻找失踪的孩子。但查访了半个多月，却没有一点收获。后来王所长他们分析，既然小宝当时去过村头小商店，又是在那儿突然失踪的，那么商店老板就是主要的嫌疑人。于是他们把调查案情的焦点集中在了那个老板身上。

　　小商店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叫于得水。据他回忆，那天中午学生放学后，小宝确实来过他的商店，但他买了东西就走了。至于回没回家，他说他不知道。而后派出所民警几次找于得水调查情况，他说的还是那些话。但田忠的弟弟田成却不这么认为，他对杨秀芝说：“我看于得水这人不老实，小宝的失踪肯定与他有关。应该让派出所把老东西抓起来狠狠审一顿，看他敢不说实话？”

　　心乱如麻的杨秀芝不知道这么做行不行，没有表态。田成便去派出所找他朋友王大水，把自己的看法跟他说了。王大水一想也是，当晚就把于得水抓进了派出所，并且连夜进行了审讯。起先老汉死活不说话，后来经不住王大水和小民警李兵对他进行轮番审讯，于得水有点支持不住了，便求饶说：“你们让我喝口水，缓上一会儿我就彻底交代……”当时天已放亮，王大水他们也累了，便给了于得水一瓶矿泉水，把他暂时关押在一个杂物房中，两人就睡觉去了。

　　早上十点多钟，王大水醒了，他这才想起还关着的于得水，便打算把他提出来再审。谁知进去一看，于得水却死了。这可把王大水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而后他和李兵商量了一下，为不致招来麻烦，天黑后二人找了一辆车，就把于得水的尸体拉到山沟里埋了……

　　第二天，田成来找王大水问情况，王大水显出一副很沮丧的表情说：“他妈的白白陪这老家伙熬了一夜，他什么线索也没有交代，天亮后还趁我们没注意逃跑了……”

　　一听是这么个情况，田成忿忿地说：“这么说狗日的于得水肯定知道情况！没准就是他和人贩子相勾结把小宝拐卖了。不然他为啥要逃跑？”王大水附和他的话说：“也不能排除有这种可能。”

　　很快，嘴长的万金花把这消息告诉了杨秀芝。但杨秀芝不相信于得水会干这种事。她说：“于得水是个老实人，为人还算厚道，他怎么可能拐卖小宝呢？”

　　万金花则说：“人不可貌相。他没干坏事，跑掉干啥？”不几天，于得水伙同人贩子拐卖了田家小宝的消息，就在全村传得沸沸扬扬。

　　孩子失踪，做母亲的杨秀芝心急火燎。本指望派出所能够从于得水口中得到小宝失踪的线索，没料想于得水却逃跑了。为尽快找到自己的孩子，杨秀芝把几亩责任田交给田成料理，并让田成帮着照顾好他哥田忠，她带了一些钱便出门去寻找于得水，心想只要能找见于得水，就一定会找到小宝。没想到她这一出去眨眼在外漂泊了三个年头，吃尽了苦头，钱也花了好几万，但始终没打听到于得水的下落，也没有得到小宝的任何消息。

　　两人吃了饭，万金花说要去办她的事。临走她拿出两千块钱递给杨秀芝说：“大嫂，我知道人在外头的难处，身上没点钱是万万不行的。这点钱你别嫌少，总能让你解决一时的困难。”杨秀芝眼泪汪汪不知说什么好，还是接过了钱。

　　杨秀芝和万金花分手后到了她的出租房门口，屋里出来一个小男孩高兴地说：“杨妈妈回来啦！”杨秀芝摸了下小孩的头说：“你咋出来了呢？他们两个在不在家？”小男孩说在家。

　　这是杨秀芝在牛王镇租的一间房。三年前为方便寻找于得水和小宝，她在这里租房住了下来。原来听村上马大娘曾给她说过，于得水的老家就在牛王镇。她不信在这里碰不上他。

　　房东大娘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当她得知这个农村少妇是因为丢了孩子，来这里寻找人贩子的，很同情她。大娘对她说：“这样吧，房租你也别出了，我理解你的难处。以后你每星期把这里前前后后的卫生打扫一次就行了。”杨秀芝就非常感谢这位大娘。

　　有一次，杨秀芝在街头捡垃圾时，看到三个年龄不大的小孩在为争抢几个空啤酒瓶子打架，她上前把他们挡开。一问情况才知道几个孩子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联想到自己失踪的小宝，杨秀芝不由可怜起他们来，便把三个孩子叫到自己的出租屋，让他们把手脸都洗干净，做了一顿饭让他们吃。

　　吃饭中间，杨秀芝问起几个孩子的情况，才知道他们一个叫土豆，一个叫小河南，另一个叫山伢子。土豆九岁，五岁时从一个叫靠山村的地方跑了出来，因迷失了方向，再也回不了家，就在外面流浪。小河南九岁，他只知道自己老家是河南的，原来的小名叫阳阳，六岁时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山东，在那儿呆了一年就跑到了这地方。山伢子是三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十一岁。他在七岁时被人贩子拐卖到贵州，因养母对他不好，所以他跑了出来，在牛王镇已流浪了四年。

　　得知三个孩子的不同遭遇后，为让他们不再四处流浪，杨秀芝就收留了他们。她对孩子们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妈妈。我们都生活在一起，有我吃的就有你们吃的。但你们必须听我的话，直到我为你们每个人找到自己的亲人……”过后杨秀芝还通过镇派出所张所长的介绍，把三个孩子都送到镇小学让他们读书。她买了一辆旧三轮车，走街串巷收废品，以便增加点收入，维持他们四个人的生活。孩子们也非常懂事，常在放学后或节假日帮她干家务，帮她捡废品。杨秀芝看着他们活泼开心的样子，痛苦的心灵多少能得到一些安慰。

　　这天中午，杨秀芝做好饭，土豆和小河南回来了，却不见山伢子。她问两个孩子：“山伢子怎么没回来？”他们说不知道。杨秀芝就有点生气地责怪他们二人：“我说多少遍了，让你们哥儿仨上学放学都一块儿去，一块儿回，你们怎么不听啊？”两个孩子低头不语。

　　正在杨秀芝发脾气时，山伢子气喘吁吁进了门。杨秀芝没好气地问他：“你干啥去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山伢子喘了一口气说：“妈妈，我发现了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快说给我听……”杨秀芝有点急不可待。

　　“我……我发现那个叫于得水的人贩子啦……”

　　“在哪里？”

　　“在中山路，他正在路边卖花生呢！”

　　“那我们赶快去看看！”

　　安顿好土豆和小河南，杨秀芝就和山伢子风风火火出了门。

　　二、算命先生也是个受害者

　　杨秀芝收留了三个孩子后，为便于打听于得水，寻找小宝，她拿出于得水的照片让孩子们看过，还带着孩子们出去张贴过印有小宝照片的寻人启事。因此，孩子们把于得水和小宝的模样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两人来到那个路口，果然看见有个很像于得水的人在那里卖花生。但杨秀芝只看了那人一眼，便断定他不是于得水。她告诉山伢子：“于得水的长相有个很突出的特点，他两颗前门牙向前翘着，似乎总闭不上嘴巴，以后多注意观察。”山伢子说我知道了。

　　在往回走的道上，杨秀芝碰上了张所长。他对杨秀芝说：“我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你，一会儿你到派出所来一下。”

　　杨秀芝说：“行，我一会儿就去。”

　　杨秀芝认识张所长是在三年前。为寻找孩子，她从老家盘龙镇一路边打听消息边走，七八天后辗转来到 牛王镇。那时正是中午时分，她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便拿过手上的包想取点钱买吃的，包里装着她来时借别人的两万块钱。谁知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小偷盯上了她包里的钱。杨秀芝买了干粮转身刚走了几步，那小偷猛地一下抢了她的包就跑。杨秀芝连喊带追正往前跑着，恰巧被骑摩托车过来的张所长看到了这情景。他不由分说加大油门冲了过去，一下就把小偷堵在了路口。不但抓住了小偷，还为杨秀芝要回了钱。

　　言谈中，当张所长得知杨秀芝家中遭遇了很大的不幸，非常同情她。他对她说：“除恶打拐是我们公安部门长期的任务。既然你来到我们这里，就多和派出所联系，我们互相配合，及早抓住人贩子。”

　　之后这三年，杨秀芝遇事常和张所长沟通，得到了他的不少帮助。

　　她到了派出所，张所长开门见山地对杨秀芝说：“你找的那个叫于得水的人贩子已经死了，看来这条线索又断了。”

　　杨秀芝很惊讶，问他：“什么时候死的？”张所长说：“案发后不久就被人毒死了……”

　　原来，王大水和李兵把于得水的尸体埋掉后，生怕引起别人怀疑，就四处放风说于得水逃跑了。不料一次李兵喝醉了酒，把这个秘密泄露了出去。县公安局根据掌握的情况就把他们二人抓了起来，王大水便如实交代了两人的犯罪行为。不料，法医把于得水的尸体挖出来进行尸检，确认为中毒而死。但在审讯时，王大水却不承认投毒害死于得水，这案子就成了一个谜。

　　情况发生这样的突变，一下让杨秀芝傻了眼。这天，她在街头碰上了一个算命的小胡子，便让小胡子给她测个吉凶。小胡子看她的手掌，问了她的生辰八字，不由大惊失色说：“不好！你三日之内必有大祸降临！要想躲避灾祸，须如此这般……”

　　杨秀芝一声苦笑，丢给他十块钱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不幸，现在都变得麻木了。让你给我算命，只是想解个闷儿而已，你当我还真指望你能给我逢凶化吉，解决什么难题？”

　　小胡子被杨秀芝说得面红耳赤，嘴里支吾起来。末了他问杨秀芝：“这位大姐，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不幸，能说与我听吗？”杨秀芝便毫不隐瞒地把她孩子小宝三年前莫名其妙失踪的情况讲了一遍。小胡子听她如此一说，沉思片刻后说：“咱借一步说话，你随我来……”

　　到了一个僻静处，小胡子脱下头上的瓜皮帽，取掉墨镜，又一把扯掉下巴上的胡子，原来他竟是个和杨秀芝年龄相仿的年轻汉子。未及杨秀芝开口，汉子自我介绍说他叫朱大林，他和杨秀芝一样也有相同的遭遇，也是三年前让人贩子拐走了五岁的儿子朱小羊。为了寻找失踪的儿子，三年中他跑了许多地方，至今仍没有找到孩子。

　　听他这么一说，杨秀芝很同情他。说：“我明白了，你也是个苦命人。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么一身装扮？”朱大林说：“因为这个社会太复杂。我这么乔装打扮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以便从多方面得到一些有关的信息。目的还是为了寻找孩子。”

　　而后他告诉了杨秀芝一个重要情况。

　　他说，前不久他利用算命先生的身份，无意间接触了一个前来算命的人贩子。当他巧妙地从那个人贩子口中套出一些秘密后，不由让他非常吃惊，原来这个人贩子拐卖过好几个孩子。之后朱大林就把情况报告了公安部门，公安部门立即抓获了那个人贩子。经过审讯，人贩子交代了所有犯罪情况。后在警方的努力下，终于把那几个孩子都解救出来。

　　说着话，朱大林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了很多小孩的名字和一些电话号码。他找见一个叫田小宝的名字，指给杨秀芝看。杨秀芝一看那名字和出生年月，不由眼睛一亮，惊叫起来：“这是我的小宝！真是我的孩子……他在哪里？”朱大林说：“这名字是那个人贩子交代的，听说田小宝是一个叫二狗的家伙把他拐卖到了广州。二狗还有个帮凶叫万刚，这事儿是他俩合伙干的……”

　　听到这里，杨秀芝不由脱口叫道：“万刚？”

　　朱大林问：“是呀，你认识这人？”

　　杨秀芝说：“岂止是认识！这个万刚是我妯娌万金花的兄弟……”闻听此言，朱大林顿觉愕然。

　　之后杨秀芝又问朱大林，那个人贩子现在在哪里？朱大林说还关在盘龙镇派出所。两天后杨秀芝坐火车回到了盘龙镇。见到王所长，王所长把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了她。当听说她要去广州找孩子，王所长劝她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去广州为好，因为你到那里人生地不熟，不一定能有什么收获。其实这案子我们一直都很重视，侦破工作从没有放松过。我们也一直在追捕二狗，只要抓住二狗，就会真相大白。并且我们已经和广州警方取得了联系，一旦那边有什么情况，他们会很快通知我们的。”

　　听王所长这么一说，杨秀芝便放弃了去广州的念头，回家去了。

　　这是离家三年后杨秀芝首进家门，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冷灰死灶的破败景象。丈夫田忠还那么瘫着，才三十来岁的人，胡子拉茬面目狰狞得好像一个老怪物。杨秀芝见丈夫这般模样，不由难过得掉起了眼泪。

　　半晌，田忠突然哽咽着说：“秀芝，我实在对不住你呀，我们离婚吧！”

　　这话不啻一声闷雷，震蒙了杨秀芝。她吃惊地问丈夫：“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你脑子进水了是咋的？”

　　田忠辩解说：“秀芝你听我说，我这么做的意思，只是不愿意再拖累你，因为你还年轻，不应该陪着我这个半死不活的废人受这份罪。你想想，如果我不成了这样，小宝能丢吗？家里会这么穷吗？”

　　杨秀芝气愤地质问丈夫：“按你的想法，你和我离了婚，家里就富裕啦？小宝就会自己回来啦？”

　　一席话说得田忠只是流泪，半晌再没吱声。

　　这时万金花走了进来，她说：“大嫂，大哥说的话你别当真，他也就是说说而已，还真离了不成？”又劝了杨秀芝几句后她说，“明天是清明节，田成说让我陪你去咱家老坟上扫扫墓，给老人烧个纸，你去不去？”杨秀芝点了一下头说：“我去。”

　　再说，那天杨秀芝从牛王镇走得很急。没等三个孩子放学回来，她给房东大娘交代了一下，让她代为把孩子们照看几天，她说处理完事情很快就会回来。谁知这都过去了十来天，杨秀芝还没回，孩子们就很着急。

　　这天，山伢子到派出所找张所长，问他知不知道他杨妈妈啥时候回来。张所长说他不知道。看山伢子很着急，张所长说我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而后他就把电话挂到千里之遥的盘龙镇派出所。正好接电话的就是王所长。王所长说：“杨秀芝很好，她可能过两三天就回牛王镇了。”放下电话，张所长把情况给山伢子说了，山伢子这才放心地走了。

　　三、幕后黑手原来是自家人

　　万刚下黑手勾结人贩子二狗拐卖小宝的幕后主谋，正是万金花。

　　万刚十二三岁时，他父母相继去世，后来他便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胡混。那时万金花还不到二十岁，因家境困难，她经人介绍到一家发廊做“洗头妹”。没多久，看自己的姐能挣大钱，万刚便三天两头找她要钱，万金花几乎每次都会给他一些。慢慢地万刚便有了一种依赖性，把姐当成了摇钱树。后来万金花和田成结了婚，有了孩子，万刚还缠着她要钱。有一次万刚又来找她，万金花没搭理他，万刚就威胁她说：“好！你要不给我钱，我就找个人贩子把你三岁的女儿卖了换钱……”

　　万金花被他这话吓得浑身一抖，干巴巴地说：“你敢？”

　　万刚却瞪起眼睛恶狠狠地说：“哼！今天你要是不拿三千块钱给我，你看我敢不敢？”

　　万金花害怕了，便瞒着丈夫偷偷给了万刚三千块钱。之后说：“我告诉你，这可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以后再来敲诈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万刚却满不在乎地说：“那可说不定！你在发廊做了那么多年小姐，手里还能没有存钱？我可是你的亲弟弟，我没有钱花不找你找谁？”

　　果然没多久，万刚又来找她要钱。这次他是狮子大张口，开口就要十万。他说前一时自己和别人赌博欠了人家几万块钱，那人说如果他不还钱，就要杀了他！万金花虽然非常气愤，但又觉得惹不起这个瘟神，为了甩开他，便给万刚出主意说：“我给你指一条生财之道，可以弄到几万块钱，你敢不敢干？”

　　万刚说只要能弄到钱，就是让他去拔阎王爷的胡子他也敢干。万金花眉头一皱，想出一条毒计说：“你把杨秀芝的儿子小宝绑架了，然后向她打电话勒索个十万八万块钱我看没问题。因为他们手上有钱。”

　　万刚一听，这还真是个好主意，牙关一咬说：“好，我干。”

　　万金花提醒他说：“记住，弄到钱就把人放了，可千万别伤害孩子！”

　　万金花给万刚出这个坏主意，主要是她对杨秀芝的仇恨，她想借机报复杨秀芝。因万金花那些年做过发廊小姐，以至后来她和田成结婚几年都怀不上孩子。有人告诉万金花说，杨秀芝在外面说她的闲话，说她以前当过发廊小姐，这辈子都不会生孩子。万金花气得七窍冒烟，之后看了好几个老中医，吃了不少中药，终于生了一个女儿。没料到，那人又对她说：“杨秀芝又说你闲话了——她嘲笑你只会生姑娘，生不了男娃……”

　　万金花怀恨在心，决定要找机会报复杨秀芝。

　　万金花一直认为杨秀芝很有钱，是因为在她还没和田成结婚时，就听人说田忠和他爹以前在山里挖过金子，后来老爷子把金子变卖的好几万块钱都留给了田忠，一分也没给田成。万金花过门后曾逼着田成去找他爹要钱，但田成不去，说他爹没那么多钱，那都是别人瞎说。为这事万金花一直耿耿于怀。

　　这天，万刚早早就来到村头，藏在暗处等小宝回来。

　　不一会儿他看见小宝进了于得水的小商店，就到门口等着。一会儿小宝手上拿着本子铅笔出来，万刚笑着对他说：“小宝，你妈陪你爸到县城看病去了，他们让我来接你去城里，咱们走吧！”

　　小宝是认识万刚的，就跟他上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小车。恰在此时，于得水端个盆子出门倒水，看见了他。做贼心虚的万刚不由心里“咯噔”一下，但由于时间仓促，他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匆匆开车走了……

　　到县城已是下午时分，万刚把小宝带进一家私人旅社住下，打算晚上给田忠打电话敲诈他。不料他朋友二狗打来电话找他有事，万刚就让他来旅社。不一会儿二狗就来了。

　　万刚常和二狗在一起鬼混，只知道他很有钱，却不知道二狗是个人贩子。待二狗来了之后，万刚说了他的想法。二狗一笑说：“你真是个猪脑子！这孩子是你们亲戚的娃，你也敢下手？”琢磨了半天，二狗对万刚说：“我看干脆把小孩卖到远处，让他们找不到！得了钱咱二人平分。”万刚点头说行。于是二狗就给了他三千块钱，把孩子带走了。

　　没费吹灰之力转眼就得了三千块钱，可把万刚高兴坏了。过后他把这事情悄悄告诉了万金花，吓得她大惊失色，骂万刚：“我叫你做样子吓唬吓唬他们弄几个钱就成，谁叫你真这么干？”

　　万刚却不以为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孩子已经让二狗带走了……”

　　当晚，田家小宝失踪的消息很快就在全村都传开了。县上和镇派出所来了好多警察到村上调查此事，他们在于得水的小商店出出进进了解情况。这情景让万金花都看在眼里，吓得她胆战心惊。第二天，万金花看到警察抓走了于得水，她就赶紧给躲在外面的万刚打电话说了这事。万刚一听于得水被抓走，吓坏了。心想，这老东西要是把他看到的情景说给公安局，那我就彻底完了。想了半天，他终于有了一个主意：只有杀了于得水，才能保住自己。于是那晚他便悄悄溜进关押于得水的屋，用有毒饮料毒死了于得水……

　　再说那天下午杨秀芝和万金花上完坟，在回来的路上，杨秀芝忽然问万金花：“万刚在干什么？他现在人在哪里？”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不料让万金花一下产生了警觉。她想：杨秀芝问万刚做什么，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异常？还是有什么目的？再联想到杨秀芝这些天来总往镇派出所跑，万金花就更加怀疑杨秀芝是有意在试探她。或许公安部门已经盯上万刚了……

　　想到这里，万金花不由心里惴惴不安起来。她借口去解手给万刚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告诉了他。万刚当时正在县城和几个人打麻将，一听万金花说的这情况，心里也有点紧张，给她回话说：“我知道了，我这就找人去收拾她！看她还敢怀疑我……”

　　万金花不知道心狠手辣的万刚会把杨秀芝怎么样，既想看她的笑话，心里又有点害怕，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还是避开为好，万一他们把杨秀芝打了，自己又和她在一块儿，免不了让人怀疑。这么一想，万金花便对杨秀芝说：“大嫂，你先回吧，我到北村娘家还有些事。”

　　二人分手后，万金花走着走着真来了尿，就到前面一个小树林里打算解手，忽然从树上跳下来两个手持木棍的男子，二话不说上前把万金花没头没脑就是一顿乱打。而且其中一个边打还边骂道：“你这多嘴的女人，我让你多管闲事……”这人一张口骂她，万金花才听出了名堂，这是万刚指使的人，错把她当杨秀芝了。她刚想张口辩解，不料那人把一个麻袋套上她的头，同时用啥东西塞住了她的嘴巴。

　　就在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人，大声喊着让他们住手。两个家伙一看情况不妙，抬起麻袋就跑。不料后面这人走得太慌张，脚下石头一绊，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崴了脚，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前面那人则背起麻袋一溜烟钻进了树林……

　　来人是王大水。他看前头那人背个麻袋跑了，就问地上躺着的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打人？劫走人质的那人是谁？”

　　这男人说：“那不是人，是一头猪。”

　　“猪？”王大水一愣，“我刚才分明听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会是猪呢？你最好放老实点，免得我动手！”

　　这家伙却不再开口。王大水一下火了，说：“怎么？你不说是不是？那好，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看你说不说。”

　　这家伙一看王大水动了真格的，连忙求饶说：“我说，是万刚指使我们这么干的，被劫走的那女人叫杨秀芝……”

　　王大水是认识杨秀芝的，听他这么一说，马上意识到杨秀芝肯定会凶多吉少。便问这人：“那家伙要把杨秀芝弄到哪里去？”这家伙说他不知道。

　　王大水一把从地上把他拉起来问道：“万刚他现在人在哪儿？”这家伙说万刚在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