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敖1955年刚到台大历史系法律专修科读书时,自己刚过了20岁生日后两天的4月25日,其父突患脑溢血死在家中。由于李敖在丧葬事宜上反对传统“把活人弄成死人,把死人弄成鬼”式的丧礼,不按常规出牌,特立独行,搞得世人议论纷纷,并背上了“不孝”的恶名。
据李氏言,其中一个好笑的说法是:“李敖把他老子气死了!”对此,李敖认为散布这种说法的,第一个人便是中央研究院史语所考古组主任,后跟随傅斯年撤往台湾仍任原职的李济。
李敖在一篇文章中称,有一天,李济对姚从吾说:“听说李敖跟他父亲意见不合,最后把他父亲气死了。”姚从吾答:“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知道李敖的父亲是我们北大毕业的。北大毕业的学生,思想上比较容忍、开通。李敖的父亲若能被李敖气死,他也不算是北大毕业的了!李敖对他父亲的态度如何,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李敖对母亲很好,一个对母亲很好的人,大概不致对父亲不孝吧!”
李济与李敖属于典型的两辈人,1949年,退到孤岛的李济着手创办台湾大学考古人类学系并兼任系主任之职。1955年,李敖始转入台大历史系就读,二人属于同院不同系的师生关系,平时并没有多少接触的机会。不知李济是否真的说过李敖将他父亲活活气死之类的话,而李敖却完全相信了姚从吾传过来的一面之词,遂勃然大怒,从此与李济结下了怨仇。
到了1963年,又因李敖欲进“中央研究院”史语所而不得,对李济的怨恨进一步加重,直至发展到不共戴天之程度。
许多年后的1998年,李敖在撰写回忆录时,曾提到了梁实秋并道出了自己进史语所而不得的一段隐秘:“……梁实秋认为李敖如此人才,任其流落,太可惜了,因此他不得我同意也没告诉我,就秘密写信给‘中央研究院’王世杰院长、历史语言研究所李济所长。对李济来说,其实这是有点难堪的事,因为李敖是他学生,自己学生自己都不能常识,还要劳动校外的与李敖非亲非故的梁实秋推荐,这不是有眼无珠吗?尽管梁实秋甘冒不韪,推荐了李敖,王世杰、李济他们,还是拒绝了。这一拒绝内幕,多年后我才完整了解。”
李敖所说的“多年后”,即1990年。这年3月,《王世杰日记》全十册在台湾公开出版发行,其中五十四年十二月二十日全天只记一件事,内容如下:……李敖为台大毕业生,有才华而口行不端,梁实秋于五十二年五月曾推荐于中研院史语所,李济之以其行为不正,不愿收纳,余遂拒绝之,彼即因此怀恨。”李敖在回忆录中说:“当时是一九六三年,尚距我台大毕业还有两年,我还是台大历史研究所学生身份。”
从以上记载看,李敖进史语所而被拒的隐秘,虽然当时没有“完整了解”,但自然知道是王世杰与李济在起关键作用。既然如此,恼羞成怒的李敖也就不管那么多了,遂一咬牙向王世杰与李济口诛笔伐起来。
1964年,李敖在他自己编辑出版的《文星》杂志中,对李济的为人为学、性格秉性脾气等等进行了全方位鞭挞、攻击。
对李敖的突然谩骂与攻击,许多人感到不可理解。但这世界上确实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岂不知李敖对李济之深仇大恨,其始作俑者,正是来自河南农民出身,“外似忠厚,实多猜忌”、“愚而诈”的台大历史系教授姚从吾也。1998年,李敖在撰写回忆录时说道:“因为姚从吾告诉我李济的造谣,我对李济的心态,有了研究的兴趣。李济在他的时代里,是一个够格的学者,但在够格的学者以外,若说他对推动学术研究、培养学术人才方面有大功,就没有道理。”
回首台湾孤岛上这段是是非非,除了令人感到心底的悲凉,很难有其他切贴的句子再加以叙述和评论,套一句金岳霖的学生、李敖的老师、一度出任过台大哲学系教授殷海光的口头禅:“要我们从何说起呢?”
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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