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与“女基督”

　　2012年12月21日，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平静到来。没有海啸，没有撞击，没有连续的黑暗，也没有人类的毁灭……谣言灰飞烟灭。但与全球其他国家的末世谣言不同，在我国多地发生的散播末世谣言活动与一个名为“全能神”的邪教组织有关。

　　该邪教多次“改头换面”，历经十余年的发展，自称在除西藏外的所有省、市、自治区均已建立组织，教徒达数百万。自2012年开始，“全能神”在各地疯狂宣扬“2012世界末日说”并攻击党和政府。它把警察称为“小青龙”，称共产党为“大红龙”。随着教徒越来越多，“全能神”甚至把目标锁定国家政权。

　　这一切都与一个人有关---赵维山。在赵维山编写的“教义”中，他把终极目标定位为推翻现政府，建立“神的国度”。

　　“大祭司”原为铁路工人

　　如果继续从事铁路工人这份职业，赵维山不会窜逃美国，也不会有“全能神教”。

　　赵维山，“全能神”的大祭司，也是该教的实际掌权人，1951年出生在黑龙江省阿城市。据《半岛都市报》报道，赵维山曾经是一名铁路工人，而非之前媒体报道过的物理老师。他是家中长子，会做木匠活、懂音乐，还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人缘好，夫妻和睦。

　　上世纪70年代末，赵维山开始信仰基督教，开始就表现出“极大的热情”。那时铁路工作很忙，每天下了班他就四处传教。“虽然他有点结巴，但讲得很好，说得也很有道理。”

　　1983年，国家开始落实“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在阿城成立了基督教会。但赵维山不愿加入，因为他“不愿意和那些人一块儿”，自己组织了一些信徒在自家聚会。他所谓的“那些人”是指在解放前就已跟随外国传教士信教的老基督徒。他们资格较老，掌握着教会的权力。赵维山觉得自己能力比他们强，“有点瞧不上他们”。

　　1984年，赵维山的父母和四岁女儿因煤气中毒去世。他回到老家亚沟，见到父母的尸体并没有哭，而是拿出一个红色十字架放在父亲身上，祷告。亲人离世后，他更全身心投入传教。当时永源镇还未建立正规的教会组织，那里便成了他的天下。

　　随着“道行”的提高，赵维山不满足于偏安一隅，开始到处“寻求真道”。1989年初，赵维山与窦春生、何哲迅前往河南清丰“寻求真道”，接受了当地邪教“呼喊派”的讲道，改信“常受主”，三人分别洗礼，起新名为“能力”、“服事”和“坚固”。

　　赵维山逐渐成为“呼喊派”的领袖人物。1990年底，随着公安机关的打击，同时也因其他原因，“常受教”分崩离析。赵维山瞅准时机，指派窦春生、伊海涛、郭钦军等骨干奔赴河南、安徽，在原“常受教”信徒中传道，使原信徒转信“能力主”。

　　随后，赵维山的势力急速膨胀，“能力主”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为蛊惑信徒，他开始准备自己的邪说理论小册子《讲道》，主要内容是“信仰能力主”、“追求做得胜者”等。

　　1991年下半年，赵维山等来了他的“至宝”---山西大同女子杨向彬，自此开始了他的“造神运动”。

　　“女基督”实为精神病人

　　被赵维山塑造成“女基督”的杨向彬实际上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据教内人士透露，杨向彬曾是赵维山的情妇。她在1990年前后高考落榜，精神受到严重刺激而患精神病，被人带进教会信奉耶稣。此后她加入“呼喊派”的聚会。她常对信徒说自己被圣灵感动见到异梦异象，还终日讲解她的异梦、异象和启示。

　　1991年初，杨向彬在河南以“圣灵作工”的名义写出了“神话”。“神话”中将信徒分为神长子、神众子、子民、效力者等各种等级。各信徒对比“神话”，发现自己都有可能被淘汰。此“神话”一出，众教徒惴惴不安，赵维山却适时地利用了杨向彬。

　　据《潇湘晨报》报道：1992年2月20日，所谓的“神”化作女人现身，发表她的第一篇“说话”：“整个宇宙的每一件事，无一不是我说了算，什么事不是在我手中？我怎么说就怎么成。”

　　在47篇“说话”中，“女基督”回顾了她六千年来的种种历程，包括世界诞生之初自己怎么造人、中世纪时自己又怎么化身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还附带讲述这些过程中的心理活动，活似一本“六千年自传”。这些“说话”成为所有组织成员昼夜学习、日日交流心得的“圣经”。

　　1993年，赵维山将“永源教会”改为“真神教会”，别称“实际神”。他开始在教会中造神，制造了7个“神的化身”。除自称“全权”的赵维山，其余6人均为女性。此后，其中代表“全能”的女子杨向彬被赵维山进一步神话为“全能神”，再被演绎成称为“实际神”的“女基督”。

　　自此以后，信徒的主要聚会活动就是读“最新神话”，听“神”的“讲道录音”。实际上，“女基督”杨向彬不过是赵维山的傀儡，她的主要工作仍是写“神话”，而赵维山自封为“全权神”，掌管所有教权。

　　据一名教内人士透露：“女基督”被人崇拜为神经历了两个步骤：一是自称为神，二是被他人神化。

　　1997年，赵维山为“全能神”分设东北区、山东区、安徽区和河南区。区内设一、二线“传福音”。后来改“片”为“小区”，区下设一线“传福音”，小区设二线“传福音”，教会设三线“福音”。

　　2000年6月，赵维山在河南襄城县召集同伙聚会，下发“神话”（即《关乎神使用人的说法》），赵维山由“祭司”上升为“圣灵使用的人”，被称为“大祭司”。至此他基本搭起了“全能神”的高层权力班子。

　　也就是在这一年，赵维山携杨向彬等人窜逃美国。2001年，他向美国申请政治避难。在美国，赵维山建立起总部，并通过互联网控制着中国内地的教徒。

　　权力核心层争权夺势

　　为加强控制，赵维山改进了“全能神”的体制，他设立了互相制约的“监察组”，成员包括他在内共有7人。因为此结构类似古罗马时期的元老院，专案组有人戏称之为“七长老”。此七人为“全能神教”的权力核心，控制百万教众，也享用着各种渠道聚敛来的巨额财富。

　　理论上，信徒可以上升为监察组成员，成为“七长老”。但作为“全能神”的权力中枢，一般信徒很难到达这个地位。

　　据央视网披露，原监察长何哲迅是赵维山的早期追随者，也是他的忠实粉丝。继任监察长“有灵”也是赵的早期追随者，属于死不回头的信徒。何哲迅和“有灵”之所以能先后成为“监察长”，跟自身业绩有很大关系。在从“常受教”转型到“全能神”时期，就是何哲迅等人从黑龙江奔赴安徽河南等地，把这批信徒发展为“全能神”的信徒，为“全能神”的迅速扩张立下汗马功劳。

　　因为邪教以控制教徒思想为手段，忽悠教徒奉献钱财来敛财，所以他们高度重视发展教徒人数。为此制定了严格的考核标准。中下级头目“带领”，主要的考核指标就是发展教徒人数。拉来的教徒人数越多，在组织中的地位也就越高，享受的福利也就随之增多。

　　虽然“教义”宣传信仰神圣，但其内部充斥着争权夺利。何哲迅被警方抓获后，曾几天几夜默不作声。最后，郑州市公安局的预审专家靠“全能神教”上层组织内部争权夺利带来的矛盾实现了突破。

　　预审专家问何哲迅：“你对赵维山忠心耿耿，监察长为啥被撤了呢？”沉默的何哲迅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这么尽心，最后被撤了，很不值。”

　　他告诉预审专家，自己和“有灵”一直在争夺监察长的位置，赵维山就利用这一点来控制二人。随着何哲迅势力逐渐坐大，赵维山感觉不好控制，就指使“有灵”、“全心”等人告何哲迅的状。随着诬告信越来越多，赵维山指令把何哲迅撤职，由“有灵”接任监察长一职。

　　教会内部层层分明

　　《新京报》披露，“大祭司”赵维山负责的工作包括行政管理、安排各地的行政教务、差派工作，分配钱财，制定和监督教规的执行，及确定各地分部领袖。“大祭司”以下设各部门领导，协助赵维山处理教务。再依次为省级分部领导、区级领导、县级领导、城乡领导。他们每10人到20人分为一个小组，设组长一名；40人为一个小排，设排长一名。各排各组均有一名“上级”。自上而下，每层安排一名女性给该层的男性负责人享用，“全能神”称之为“过灵床”。

　　从“省级分部领导”开始，每层设有一线、二线、三线、四线人员，在各地设有“联络站”（负责接待）和“训练基地”（负责训练洗脑）。

　　据调查侦破情况来看，“全能神”每一地区均设有专职财务人员，将敛聚、骗取的金钱以转账汇款等方式交给教派高层，这些钱大都被挥霍甚至转移到了境外。

　　在一些传教对象拒绝被拉拢后，“全能神”改用“硬招”，甚至用恐吓和暴力等手段。“全能神”邪教组织专门设有“护法队”，殴打不愿入教或意图脱教的人。案卷显示，1998年10月30日至11月10日，河南唐河县“全能神”“护法”在短短12天内，接连制造了8起抢劫、殴打事件，受害人被打断四肢、割去耳朵。

　　除了绝密的“教主指令”，“全能神”各级头目间的交流也有很多暗语。如果某个教徒被抓捕归案，头目间就会说此人“住院”了；教徒一旦募集来“奉献款”，都会向上汇报说筹到了“大米”，美元是“一等品”，港币是“二等品”；某成员如果从外教派拉来有影响力的信徒，就会说拉来了“大件”，发展来的一般成员则被称为“小件”。这些暗语，一般小区头目以上才能知晓。

　　为了拉拢教徒，也为了刺激各级头目卖力干活，“全能神”制定了丰厚的奖励措施。拉来一名外教骨干，直接奖励人民币2万元，在教会中的地位也会随之提高。拉来的教徒一旦被洗脑，会带来更加丰厚的回报。

　　一些低保户信仰“全能神”后，把政府发的低保金转手送到了上级头目手中。在2011年的严打中，豫东警方摧毁了“全能神”的活动基地，一次截获活动经费黄金9公斤之多。

　　四五十岁农妇是主要信徒

　　“全能神教”自称有成员百万，教会几万处。

　　曾多次参与侦破“全能神”邪教组织案件的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武伯欣介绍：河南中南部地区是“全能神”传播的发源地和重灾区。信徒主要集中在40到50岁的农村妇女，她们有一些共同特征：子女在外地学习或工作，缺乏精神寄托；文化程度低，很多不懂得用电脑，也分辨不出伪造的神迹图片；赋闲在家，没有什么工作可以打发时间。

　　“全能神”便乘虚而入，使用“熟人传销拉人入伙”、“偷换概念骗取信任”、“恐吓诅咒防止背叛”、“许诺信者末日得救”的手段吸收成员，又使用“层级分工”、“任务下达”、“工作汇报和表彰”的方式来运行组织，最终获得使成员将“生命、财产献给组织”的极强掌控力。

　　在《潇湘晨报》记者了解的案例中，被吸收的成员最开始都认为自己信仰的是“基督教”。河南许昌县一名母亲被卷入组织的受害者说：“他们一开始都不说自己是全能神，只说是基督教，等你接受基督教了，再慢慢偷换概念，诱导到接受全能神。”这样传教的方式是因为“基督教”的社会接受程度高，不容易引起怀疑。

　　为达到良好的“洗脑”效果，所有成员必须每天“为神工作”。“小组聚会”是平常活动的基本形式之一，少则三四个人、多则六七个人，在某个成员的家里“学习”相关书籍。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全能神”信徒吟唱的教义中竟有台湾女子组合SHE演唱的《SUPER STAR》中的歌词，颇为讽刺。

　　文|陆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