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界的乔布斯

  • 来源:投资者报
  • 关键字:葡萄酒,图内文
  • 发布时间:2013-12-09 13:46

  2012年,莫言在斯德哥尔摩领取诺贝尔奖的晚宴上,庆功的红葡萄酒是波尔多右岸瓦朗德鲁堡的三牌红酒。所谓“三牌”,就是该酒庄第三档次的酒。而就是这款酒,也在美国《葡萄酒倡导者》杂志上获得了91~93分的高分。而对于正牌的瓦朗德鲁堡,它就是一个传奇。一名叫让·吕克·图内文从未酿过酒的男人,在自家的车库里建造了酿酒车间,只用了5年时间,就超越了波尔多五大名庄。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然而这一切是真的

  毫不夸张地说,让·吕克·图内文(Jean-Luc Thunevin)是一位奇迹的创造者。他的瓦朗德鲁堡酒庄(Chateau Valandraud)在开始酿酒的第三年,瓦朗德鲁堡1992年份就被世界最权威葡萄酒鉴赏家罗伯特·帕克给予了波尔多葡萄酒的最高评分;仅仅第五年也就是1995年,瓦朗德鲁堡的价格已超越了波尔多五大名庄之一的木桐酒庄。在之后的90年代岁月,瓦朗德鲁堡葡萄酒的价格一直远远把波尔多五大名庄甩在身后,甚至盖过了波尔多酒王柏图斯。而且,在图内文奇迹的感召下,人们发明了“车库酒”一词,引发了一场全球性酿酒新潮流。因为这一切不可思议的壮举,图内文被人们称作“葡萄酒世界的乔布斯”。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位天才在开创瓦朗德鲁堡酒庄之前完全是一个“葡萄酒白丁”。他没有任何酿酒经验的,也从未接受过任何专业培训,更从未上过葡萄酒的品鉴课及酿造课程。他购买瓦朗德鲁堡葡萄园所有的花费,全部来自于银行贷款。而在此之前,他做过保安、银行职员、酒吧DJ,谁也不曾想到,这个出生于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人,只用了三年时间便跻身全球顶尖酿酒师的行列。

  没有吐酒桶的酒庄

  据图内文先生的回忆,法国权威酒评家米歇尔·贝丹(Michel Bettane)和右岸一级头等的欧颂酒庄庄主一起造访他的瓦朗德鲁堡酒庄,是在1993年的一个下午。当时的场景有些尴尬,因为酿造车间被建在一座大车库里,设备极其简陋,连酿酒用的橡木桶也只有两只。当米歇尔·贝丹口里含着酒寻找吐酒桶时,图内文很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地面。或许瓦朗德鲁堡是波尔多唯一寒酸到找不到吐酒桶的酒庄。于是米歇尔将酒吐到了车库的地上,然后开始和欧颂庄主在一旁小声嘀咕。这令图内文有些忐忑,随后他鼓起勇气走上前,问对方觉得自己的酒怎么样?米歇尔非常随意地回了一句“不错”,既像是赞许又像是敷衍。图内文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猜米歇尔不喜欢自己酿的酒。

  然而在几个月后,瓦朗德鲁堡葡萄酒出现在了米歇尔的著作上,米歇尔给瓦朗德鲁堡“一见倾心”的评语。在法国酒评术语当中,这是最高的评价,即使是那些顶级名庄酒,也只有很好的年份才会获得这样的评价。在随后的20多年里,米歇尔一直是瓦朗德鲁堡和图内文最坚定的支持者,一如既往地喜欢并订购。

  事实上,当时瓦朗德鲁堡酒庄才刚刚成立3年。在此之前,图内文曾在银行做过职员,因为升迁无望,又在圣·艾美侬开了一家名为TERTRE(意为“斜着的路”)的小餐吧,并亲自担任DJ。过去他从未萌生过酿酒的念头,直到妻子的一次生日餐会上,当他亲手打开了两瓶与她妻子同龄的1955年柏图斯葡萄酒,情况才发生了变化。

  “即使家住圣·艾美侬,甚至就住在酒庄隔壁,也不是随便就能买到柏图斯的。这样级别的酒庄从不公开零售自己的产品。”图内文那两瓶柏图斯的来历非常奇特。当时餐吧里有一位常客是柏图斯的员工,图内文一直对他非常关照。对方也常常给他介绍柏图斯葡萄酒如何不凡。所以有一天,图内文决定写封信给柏图斯的庄主,希望能够购买两瓶葡萄酒。不久之后他收到了一封出人意料的回信。信中说:柏图斯从不零售,此规矩不可破坏,但由于您对柏图斯员工的关照,所以特别赠送您两瓶1955年的柏图斯葡萄酒。

  图内文在妻子的生日宴会上打开了这两瓶酒。喝到口里他的第一感觉是:这是地地道道的奢侈品。他能清晰地辨别出:这是松露的芳香,森林的味道,还有香料的口感…… “最好的葡萄酒就是不一样的,这种感觉就像你将一辆奢侈品跑车开到100公里/小时,它和驾驶一辆普通车到100公里/小时截然不同。”

  这次品酒经历,让图内文忽然萌生了自己要酿造世界上最顶级葡萄酒的念头。他一直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喜欢“痴心妄想”。假如日后他失败了,当初的念头也无异于“痴人说梦”。可是图内文却创造了奇迹,当年毫无依据的想法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天才的远见。1989年他通过贷款以15万欧元的价格买下了0.6公顷的土地,并把一座车库改造成了酿酒车间,1990年瓦朗德鲁堡酒庄问世。而在不久之后,这座车库就成了全世界竞相模仿的对象,它和图内文成为“车库酒”一词的渊源与鼻祖。

  超越五大名庄

  当图内文的“车库酒庄”建立后,“白丁”的他开始向懂得酿酒的朋友们(圣·艾美侬遍地都是酿酒人)请教各种专业问题。不过他很庆幸自己没有系统地学习过酿造。多年以后,当他给酿酒师们上课时经常这样说:“假如我当年也是从正统的酿酒学校毕业,酿出来的酒就会和别人一样,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瓦朗德鲁堡。”因为没有科班规范的制约,图内文开始发挥他天才的想象力,酿造独具个性的单一品种美乐葡萄酒。

  有趣的是,1993年罗伯特·帕克给予了他的葡萄酒93分,1994年是94分,1995年是95分。虽然1993年和1994年,瓦朗德鲁堡是波尔多得分最高的葡萄酒,但人们记忆最深刻的往往是1995年,因为在这一年的伦敦期酒拍卖会上,瓦朗德鲁堡的价格超越了五大名庄中的木桐酒庄。一座建庄只有5年、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庄,竟然超越了几百年传统的贵族膜拜酒木桐,这件事就是个神话。没有人说得清图内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就像一位群众演员头一次上镜风头就盖过了梁朝伟,大家只好用“天才”来解释。

  在90年代随后的时间里,图内文的酒在波尔多没有遇到任何敌手。瓦朗德鲁堡轻易将左岸五大名庄甩到了身后,甚至比波尔多酒王柏图斯的价格更昂贵。瓦朗德鲁堡从口感到身价,都跻身到全世界的最顶层。而在2000年之后,图内文开始明显感到了五大名庄的反弹。“在亚洲,尤其在中国,人们对1855年梅多克大分级非常着迷,而拉菲仅仅因为首字母排序的原因被列在了五大名庄第一位,所以中国消费者认为拉菲是最好的葡萄酒。正是因为中国消费者的带动,拉菲乃至五大名庄的价格在世界范围内开始剧烈回升。”为此,图内文开始更关注中国市场,也希望利用一些大众文化推广方式,让瓦朗德鲁堡不再神秘。而在此前,瓦朗德鲁堡一直保持着产量稀少、高不可及的神秘形象,一直限量上市。

  目前图内文正在和大导演吕克·贝松协商,让自己的葡萄酒在他的新片里有一席之地。吕克·贝松本人也是瓦朗德鲁堡的忠实推崇者。同时图内文还在参与一部穿越25个国家的葡萄酒纪录片的拍摄。“在10年以前,我根本不用考虑任何营销。10年后,我必须考虑了,为了自己在与贵族名庄的战争中重新取得优势。”

  图内文引发了“战争”

  图内文的成功不仅是在酿造领域,在葡萄酒世界,它还具有相当大的社会学意义。在瓦朗德鲁堡出现之前,对于一座没有家族背景、缺少历史和巨额财富的酒庄,是很难获得奢侈品地位的。而随着瓦朗德鲁堡带动的“车库酒”热潮,就像法国大革命一样,平民酒庄与古老贵族名庄之间的“战争”终于爆发了。

  在图内文今年的中国之行中,几位中国大酒商因为久仰这位“葡萄酒世界的乔布斯”,宴会上曾提出赠送他一瓶1989年的某名庄酒(五大名庄之一),结果被图内文当场拒绝。在图内文看来,那位名庄庄主就是一位瞧不起“车库酒”的典型人物,曾几次公然攻击“车库酒”。“我宁可喝拉菲,也不会喝他的酒,因为拉菲的庄主是尊重‘车库酒’的,而我没有必要喝不尊重自己的人酿出的酒。”

  图内文眼中,平民与贵族的战争真实存在着。在英国,品酒家们更多是传统的老爷派,他们非常看重酒庄的显赫家世、古老传统。而在美国,品酒家们更多是现代派,他们看重口感和创造力。在两种价值观近20年此起彼伏的较量中,瓦朗德鲁堡这类顶级“车库酒”从无到有,到树立了牢不可破的奢侈品地位,这实际上是一种平民的革命。而最早引发这场底层革命的,正是图内文。

  图内文认为,自己的瓦朗德鲁堡并没有像古老名庄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但在简陋的条件下他依然酿出最好的葡萄酒,甚至超越了这些贵族名庄,所以葡萄酒世界将会越来越“英雄不问出处”。

  在接受本报采访中,图内文还提到瓦朗德鲁堡附近一座新建的高尔夫球场。“那是一座非常美丽的高尔夫球场,距离瓦朗德鲁堡酒庄开车只需10分钟。因为球场主人认为那里美得足可代表整个圣·艾美侬,于是给球场取名为‘圣·艾美侬球场’,结果被市政厅给否决了。所以这座球场到现在还没有新名字。我非常欢迎中国的朋友去瓦朗德鲁堡做客,同时你也可以带上自己的球杆和差杆证,届时一起去圣·艾美侬的球场打球。”■ (《高尔夫度假》供稿)

  对话图内文

  问:您创造了“车库酒”一词,但您认为该如何准确定义这个词呢?

  图内文:我个人的理解是,没有钱又能酿造出好的具有陈年潜质的酒,这样才是车库酒。除了瓦朗德鲁堡,西班牙的彭阁斯酒庄(Dominio De Pingus)酿的也是典型的车库酒。如今许多有钱人、大酒庄也在用我的方式酿酒,他们也称自己为“车库酒”,我想只要酒的品质高,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总之,“车库酒”现在已经成为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

  问:您个人喜欢什么样的酒?以及什么样的品酒方式?

  图内文:品质好的酒大家都会喜欢,但有时候你也要看酿酒的人。很多时候我喜欢的人酿的酒,在口感上也会更喜欢,比如我妻子酿的酒。我更热衷于自己的朋友、自己欣赏的人酿的酒。对于喝酒,我一定会和朋友分享,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酒,一个人独饮时它也会带着忧郁。

  问:在您的生活中除了葡萄酒,还有什么爱好?

  图内文:葡萄酒似乎是我唯一的爱好。我之所以如此爱它,是因为它把我变成了一个不普通的人。生活真的很奇妙,如果不是当初“突发奇想”的决定,也许我依然是圣·艾美侬一名默默无闻的餐吧老板。每天帮别人卖酒,做着DJ的工作。

  文:田嵬、宗宗 图:凌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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