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理论家王受之眼中的库卡波罗

　　芬兰出了好多重要的家具设计大师，使芬兰在国际家具设计界上具有无可比拟的地位。但是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数数也就是5个。除了已故的芬兰现代家具设计鼻祖阿尔瓦·阿尔托（AlvaAlto）和他的妻子艾诺·阿尔托（AinoAalto），以及1999年故世的依马里·塔皮奥瓦拉（IlmariTapiovaara）外，就是约里奥·库卡波罗（Yrj.Kukkapuro）和与他同属于第三代的艾洛·阿尼奥（EeroAarnio，1932年出生），这五个人，如今还健在的就只有两个了，因此，库卡波罗基本是芬兰国宝级的大师。

　　去年，我曾见过芬兰平面设计大师皮博，很有艺术家的气质，但从事平面设计的，或多或少都有点自我包装的习惯，而库卡波罗则是一个非常平实朴素的人，讲话准确低调，从来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穿着宽松而随意，却有品位。一个举世闻名的大师，如此平易，实在感人。库卡波罗是在赫尔辛基设计教育的最高学府——艺术设计大学学习室内设计的，1958年毕业，毕业一年之后，他在芬兰的考尼亚宁（Kauniainen）成立了自己的设计事务所。库卡波罗比阿尔托小了整整两代，因此虽然精神上受阿尔托影响，但是对他直接影响最大的还是第二代的依马里·塔皮奥瓦拉。塔皮奥瓦拉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享誉整个斯堪迪纳维亚地区的家具大师，这个人对库卡波罗的影响实在太重要了。库卡波罗后来基本集中设计椅子，与这个影响是分不开的。

　　芬兰的现代家具与德国不同，德国是从钢管家具开始的，包豪斯早期的作品，好像马谢·布鲁尔的椅子，基本全部是钢管的，而阿尔托的作品，则都是木头的。芬兰木材丰富是一方面的原因，而早期工业欠发达也是一个制约性的因素。但是库卡波罗则很早就期望能够使用钢管、塑料这些新材料来设计，与其他的芬兰设计师相比，他在现代材料的灵活应用上具有先驱的意义。1961年，他终于得到适当的材料，运用人机工学的原理，设计了一种好像一个兜一样的塑料座椅。这个设计探索使他很兴奋，前后用了接近4年时间完成设计，他最后是使用玻璃纤维钢代替一般聚乙烯塑料，利用模具制成符合人体的坐“兜”，“兜”内是纺织品的软垫，而“兜”与十字形张开的椅子脚的连接采用了钢管结构，这把椅子在芬兰语中叫“karuselli”，相当于英语中的“carousel”，就是“转盘兜”的意思。这把椅子使他一夜成名，现在不但芬兰现代艺术和设计博物馆中陈列这把椅子，在纽约的现代艺术博物馆中也收藏了它，它是现代设计的一个经典作品。

　　库卡波罗说一张椅子的形状应该是人体形状的反映，好像人体一样柔软，同时也具有美感。我在吃饭的时候和他聊到这把使他举世闻名的椅子，他很坚定地再次强调设计与人体的关系。在他看来，适合人体的形式，就是美的形式，没有必要画蛇添足增加一些没有内容的形式。库卡波罗的“兜”曾被世界最重要的设计杂志——意大利的《多姆斯》刊登在1965年的封面，这个报导给予他国际地位，也使全世界对芬兰战后的产品设计刮目相看。库卡波罗后来一直使用类似的方法设计椅子，他设计的椅子种类很多，比较出名的有1987年的“萨图路思椅”（Saturnus）。

　　上世纪70年代的能源危机，使设计上广泛采用塑料、钢铁的时代告一段落，开始了强调人机工学、强调环保的新设计时代，在现代设计史上称为“人机工学和生态科学的黄金时代”。库卡波罗在这个时期做了大量的人体测量工作，搜集数据，为设计服务。在材料上开始放弃塑料和玻璃纤维钢，转向木材，利用热压方式生产新的、具有环保内涵的夹板家具。1978年的“丰思奥椅”（Fysiochair）就是这个探索的结晶。这把椅子被号称为“全世界第一把完全根据人体形态设计的办公室座椅”，是人机工学中具有历史意义的椅子，如果在设计学院学习人机工学，这把椅子一定是要研究的。库卡波罗从1974年到1980年在赫尔辛基设计学院担任教授。

　　上世纪80年代是后现代主义非常流行的时代，他也顺应潮流，设计了一些更加具有表现形式的家具，其中比较出名的是在1981到1983年期间设计的“试验椅”（Experimentchairs）系列。他最近几年在中国的杭州使用当地产的毛竹，参考明式家具的一些形式特点，设计了一系列非常具有东方味道的椅子，在西方非常受欢迎。

　　如果要评价库卡波罗的设计，我以为除了讲究人机工学的特征，讲究生态，突出技术和现代材料的要素之外，还在于他的设计都具有强烈的平面形态，他的椅子的轮廓都非常特殊，在平面角度看很耐看。他对于新材料、传统材料、各种技术手法的探索总是领先于其他设计师，大约正是这种设计方式，才使他能够一直成为芬兰家具最杰出的代表。

　　（作者王受之，设计理论和设计史专家。现为美国设计教育最高学府——美国艺术中心设计学院教授，美国南加州建筑学院教授，中国汕头大学长江艺术与设计学院院长。）

　　撰文_Yuki 图_上海 阿旺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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