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大师专访之二 艾洛·阿尼奥和他的童话王国

　　“设计不就出现在当椅子不再是椅子的时候，又或者桌子成为照明工具的时候吗？”这是芬兰家具设计大师艾洛·阿尼奥（EeroAarnio）的名言。事实上，阿尼奥一直在用大胆的想象力构筑起一个个轰动时代的设计：迷你宇宙舱（BallChair）、番茄形状的座椅（Tomatochair）、可骑可坐的糖果色小马（PonyChair）……当思维不再受到禁锢时，童话便诞生了。

　　现年81岁的艾洛·阿尼奥（EeroAarnio）是20世纪芬兰家具设计大师中的杰出代表，与约里奥·库卡波罗（YrjoKukkapuro）齐名，但他显然走的是另一条特立独行的创新之路。他改变了芬兰传统的家具形态，也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自他开始，人们恍然大悟，原来家具并非只能由支腿、靠背和节点构成，原来除了木材人们还有泡沫、塑料各种材质可以选择。曾有评论家这样评价阿尼奥的成名作“球椅”（BallChair）：“你坐在上面不用站起来就可以任意调整姿势，而这种家具永远不会损坏你的地毯。”阿尼奥的设计已然超出了日常使用的范畴，因此它们时常被选中用作戏剧、影片中的道具，而阿尼奥也成了第一批为电影设计家具的设计师。

　　创作时的阿尼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叛逆者”，但是与他浪漫而现代的作品恰恰相反，生活中的阿尼奥是一个非常传统的芬兰人。他爱吃苤茢（菜名，芬兰语：S.r.），尽管这是一种古老到连年轻的芬兰人都没听过的食物，但却是阿尼奥一生中最爱吃也是唯一会做的菜；他爱洗烟桑拿（Smokesauna），一种芬兰最传统的桑拿，在没有窗的小木屋里，全是松木加油烟的气味，而年逾八旬的阿尼奥仍坚持每天在里面呆上几个小时。吃过饭、蒸过桑拿，阿尼奥就会到湖边亲手做些小玩意儿，或者“乘着”他的番茄椅（Tomatochair）飘荡在湖中。他说，这就是他从小到大的生活，有树、有湖、有玩具，他一直生活在童话一般的王国里。“小时候家里没有什么好玩的，户外大量的树木是我最好的玩伴。”

　　从儿时起，阿尼奥就开始跟着大一点的孩子学做飞机模型、独木舟，他几乎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花在了做东西上。渐渐地，他开始发现自己其实很善于做东西，于是便立志成为一名建筑师。在以阿尔托大学为代表的芬兰高等教育院校中，建筑学是最厉害的学科。“但是我数学不好。”阿尼奥的表情有些沮丧，“所以你问我如果不做家具设计师，我会做什么，我不得不回答你，我做梦都想成为一名建筑师！不过，现在看来我也很有成就感，因为我做的椅子不只是一把椅子，还是小马、小船、秋千……我想，它们会让生活充满童趣，而童真就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西。”

　　《精品家居》：据说您生长于赫尔辛基的战乱年代，小时候经历过的战争岁月对你的性格和事业选择有什么影响吗？

　　EeroAarnio：哦，是的，我成长在战争期间的赫尔辛基。那时候食物是限量供应的，我们永远都处于饥饿状态，当然，战争也摧毁了我的家，很多邻居陆续死于各种突袭。家里的窗户都是被遮蔽住的，晚上根本没有光亮去看外面是什么状况，我们永远和衣入睡，因为这样我们可以在半夜以最快的速度逃往防空洞。生活在战乱年代，你会发现真的没什么困难是无法克服的，我想这就是我最大的感受。如果要说这样的经历和我从事设计之间的关系，其实，战乱年代是没有“设计”这个概念的，差不多要到10年以后，也就是上世纪50年代左右，“设计”才成为我们现在所说的这么一个概念。对我而言，作为一个童年记忆如此不同的人，也许正是这些经历才令我的设计是丰富的、有趣的。当我还是“菜鸟”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我，但是我喜欢做东西，于是我手工制作了一个产品，想告诉别人：嘿，我是一个热爱设计的人！这个产品就是你们都知道的球椅（BallChair），当然那是最初版本的球椅。当我看到在德国的科隆家具展上每一个路过它的人都驻足看它时，我知道：我做到了。

　　《精品家居》：说到您的代表作“球椅”，它是用玻璃钢做成的，这是一种玻璃纤维增强塑料，这种材料在您的其他作品里也常常用到。您好像特别偏爱塑料和玻璃材质。

　　EeroAarnio：我喜欢的东西往往是流线型的、雕塑感很强的，那么这种偏好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了我喜欢使用这两种材质。但有些时候，最适合产品的材料会是木材或钢材，那我也会去使用，因为一个好的产品最重要是用最适合它的材料去设计。

　　《精品家居》：有评论说，自从上世纪60年代“球椅”等一系列作品让您一举成名之后，也奠定了芬兰在国际设计领域中的领导地位。对此，您怎么看？您又是如何看待“芬兰设计”的呢？

　　EeroAarnio：我想这是对我很高的赞誉！但实际上，不仅仅是我，和我同时代的芬兰设计师都对芬兰设计做出了很多尝试和努力。在我眼中，设计是我们国家一个延续了几百年的古老传统，我们的祖先已经用他们的智慧创造了一切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住所以及各种交通工具。现如今，人们的需求、产品的制造方法、产品的材质都发生了改变，但是物品最基本的功能是不会改变的。其实设计就是在做一件事：用最好的方式做出最美的东西。而那些最美丽且实用的产品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芬兰设计。

　　《精品家居》：芬兰设计的现状如何？您怎么看它未来的趋势？

　　EeroAarnio：嗯，这个问题我这样来回答你吧。首先，当下全球的设计都是偏离设计初衷的，它逐渐变成了一个无实质性内容的空壳，今天似乎任何东西都可以被称为“设计”，但是真正的“设计”是没有潮流的，更不会去追随某种潮流，相反，它就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创新，是一根蜡烛、一个方向盘，甚至是一根火柴、一根拉链、一个电灯泡……把它们做得更加好用、更加漂亮，设计就应该是如此简单的事。

　　《精品家居》：这也是您自己的设计理念吗？

　　EeroAarnio：是的。对我来说，我一定不会做我自己不喜欢的设计，但同时，我在做设计的时候，从不会给自己设限，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经验多了而有一些条条框框，我一直认为一切皆有可能。

　　《精品家居》：那如今您已经被封为设计界的“教父”、“大师”了，您还有没有完成的梦想吗？

　　EeroAarnio：有！我想设计一部“城市车”（citycar），是由太阳能供电的那种双人座汽车，很酷。

　　撰文_杜雪坤 设计_图_EeroAarn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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