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有你

  • 来源:37°女人
  • 关键字:婚姻,离婚
  • 发布时间:2014-06-09 09:54

  新生的代价

  我磕磕绊绊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房子是婆家的,选择离婚,就要提着箱子离开生活了12年的家。找住处的时候,房屋中介给我介绍了郝佩瑶的房子。中介说:“条件一般,合住,但有一点好,就是便宜。”我想都没想就说:“那就这儿吧。”

  郝佩瑶曾经是纺织二厂的工人,她40岁那年丧偶,42岁工伤,左臂一直有伤。下岗后,她就在家替人织毛线活儿。平时,郝佩瑶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电视。天气好的时候,她还会带着毛线团去院子里和街坊闲聊。像她这样的女人,打听各家的私生活是一大乐趣。对于我,她自然也常常旁敲侧击,令我烦不胜烦。

  刚离婚那段时间,我时不时会去学校等儿子放学,可婆婆看得极紧,不让我接近他半步。我变得有点儿魂不守舍,有时听见窗外小孩儿的说话声,就会莫名难过。

  那天,我回家比较晚。郝佩瑶正浓妆艳抹地穿着件旗袍站在镜子前摆造型。她一见到我,就拉住我说:“快来帮我看看行不行,我参加咱们小区的夕阳韵模特队了。”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就回屋了。可她跟着就进来了,说:“我今天晚上包饺子,你吃不吃?”我怔了一下,说:“谢谢你,我不吃。”她“哦”了一声,关上了门。但我刚一转身,她又推开门,探头说:“有心事,可以和我说说。”我有点儿火了,说:“你到底想干吗?”她尴尬地笑了笑,说:“没什么,怕你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我怔怔地望着她关上的房门,愣了许久。在这样一个孤零零的冬夜,能有一个人在门外牵挂自己的安危,于我,是一份难能可贵的温暖。

  从那天起,我和郝佩瑶渐渐成了朋友。我和她说不堪回首的婚史,说老公对我的漠视,说我与婆婆的战争。我发现自己不再讨厌郝佩瑶打探我的生活了,能有人听我说说心里的苦闷,我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两个人的大年夜

  这一年的春节,我主动申请值班。孤单地看别人团聚,不如给自己找点儿事做。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外面下起了小雪,近8点的时候,郝佩瑶忽然顶着满头雪花闯了进来,她手里提着个沉重的大旅行包,一进门就嚷着:“你这儿有电视没?春晚要开始了。”“你怎么来了?”“大过年的,来陪陪你呗。”她拉开旅行包,从里面拿出和好的面、拌好的馅儿和酱油醋蒜,说,“一直说让你尝尝我包的饺子,今天正好。”

  那天,冷清清的办公室让郝佩瑶弄得热闹非凡。我和她一边看电视,一边包饺子。我不会喝酒,但那天也开了戒。当外面响起潮水般的鞭炮声时,我已经醉了。她突然转头对我说:“祝你新年时来运转啊。”

  我笑了笑,有点儿苦。郝佩瑶猛拍了下我的后背,大声说:“大过年的,别泄气!人总有那么几年,喝凉水都塞牙,但是挺一挺也就过来了。我老公刚走那会儿,我以为天塌了,可熬过那一段,也就好了。接着又是工伤,我以为这回天非塌不可了,但还不是没事。后来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天是永远不会塌的。塌的,只有人。所以你要打起精神来啊!”

  我终是被她强大的乐观感染了,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大喊着:“对,咱们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天是永远不会塌的

  我从郝佩瑶家搬出来,是在2009年的10月。单位有个驻上海一年的机会,给了我。我在工作之余,报名学习了物流。调回的时候,已经考到了证书。郝佩瑶说得没错,有些当时难过得想死的事,其实挺一挺也就过来了。

  郝佩瑶的房子一直没有再租,也不是专门为我留着,而是她住院了,子宫癌,我回来的第二天才知道消息。我去医院看她,发现她瘦了许多,头发已经剃光了,但站在病房外面,就能听见她爽朗的笑声。

  郝佩瑶见到我,高兴极了。我问她什么时候病的?怎么来得这么急?她说早在我们相识之前就已经查出来了,做了手术,现在是复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郝佩瑶笑了笑,说:“说有什么用?也改变不了事实,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可怜。”我握着她的手,说不出话来。那一刻,我忽然懂得,她一定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中,学会了微笑着“挺一挺”,再“挺一挺”。

  然而,郝佩瑶终是没能挺过那一年。遵照她的遗愿,灵堂里挂了张她张嘴大笑的照片。给她送行的人不多,都是多年的老邻居。我看着她在相框里神采飞扬的样子,仿佛听见她在对我说——天是永远不会塌的。塌的,只有人。

  岑桑

  (摘自作者的QQ空间 郭德鑫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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