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疯狂世界的摄影师

　　普通摄影师和摄影艺术家的区别是什么？汉内斯.施密德（Hannes Schmid）说，摄影艺术家就像安迪.沃霍尔和理查德.普林斯那样。

　　汉内斯是一位来自瑞士的摄影艺术家，今年已68岁，但看上去仍充满活力。6月22日，瑞银集团（UBS）于北京今日美术馆举办了汉内斯的亚洲的首次摄影艺术个展《永恒的瞬间》，主要作品为F1赛车系列。

　　我初次见到汉内斯，是在2014年香港巴塞尔艺术展的主赞助商UBS贵宾厅的下午茶导览，汉内斯、史国伟、张恩利等作为UBS的合作艺术家一同出席。我坐在他对面的另一条长桌上，一回头，看到戴着圆框眼镜的汉内斯与UBS亚洲区的高管正自如地谈笑风生。

　　有些艺术家很会社交，不是吗？当成为一个冉冉上升的艺术明星后，艺术家会像摇滚明星那样受到热烈追捧，成为时尚宴会、酒会等的座上宾。这似乎离商业很近。

　　但汉内斯却不太追逐这些，他有很多次跨入主流商业摄影师的机会，但却一次次选择返回自己内心的艺术探索。17岁时，汉内斯便拒绝了传统的大学教育，离开瑞士游历世界。1968年，他拿着第一台用40美金在二手商店买的相机、镜头和胶卷，踏上了更遥远的旅途。在1970年代，汉内斯在非洲、贝里斯、玻利维亚、中国、印度、印尼、新加坡等地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迹，探寻地球村的文化和历史遗产。其间，他用了8年的时间在非洲大陆和东南亚边拍照边学习，作为“参与的旁观者”与伊里安查亚（印度尼西亚一省）的原始部落一同生活了一年多。汉内斯解释道，参与的旁观者，是一种介乎于人、多元文化以及社会体系之间的身份。

　　谁也没想到，这些仍然生活在初级社会形态中的原始人成为了汉内斯之后艺术之路的“帮手”。汉内斯告诉《二十一世纪商业评论》（下称《21CBR》），一个朋友将他介绍给了一个摇滚乐队明星，正是因为看上了他所拍摄的那组原始部落居民的照片。“那个摇滚明星说，‘摇滚明星跟原始人很像，不是吗？我们都是很自然的人。’”汉内斯笑道，这真是个意外，“他们来自音乐世界，而我来自疯狂的世界。”

　　汉内斯独特的镜头呈现赢得了摇滚乐队的赏识，乐队雇佣他跟随巡演。从1977年到1984年，汉内斯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追随了超过250支乐队的巡演，包括发电厂（Kraftwerk）、皇后（Queen）、金发女郎（Blondie）、赶时髦（DepecheMode）、AC/DC等乐队。汉内斯“Rockstars”系列是摇滚乐队发展黄金时代的印记。在他的影像中，你可以感受到摇滚明星们在台前的奔放气场，也能看到日常流露的平和。“乐队时常在全世界巡回演出，在八个月到大半年的时间内，我们就像一个家庭一样生活在一起。当你跟摇滚明星们像家人一样时，你就能有更多近距离和深入接触的机会。”汉内斯告诉《21CBR》。

　　汉内斯的第二次机会很快到来了，这次是高大上的时尚界。当时，某知名时尚杂志邀请德国朋克音乐教母NinaHagen（妮娜.哈根）拍摄封面，汉内斯曾在1981年拍摄过她。起初，摄影师并不是汉内斯。拍完一辑照片后，哈根非常不满意，她认为摄影师根本就不了解她。汉内斯告诉《21CBR》：“哈根认为自己是摇滚明星而不是时尚模特，于是，她拒绝让时尚摄影师给她拍时尚大片，点名要我拍。虽然杂志不情愿，但是还是把我请去了伦敦。我拍出来的照片当然不像时尚大片，但与众不同，真实而且有个性。”

　　就在这本杂志刊发的第二天，汉内斯一夜之间成为了巴黎时尚圈的座上宾：与Kenzo创始人高田贤三共进午餐，与山本耀司、时尚杂志主编等推杯换盏。随后，时尚界的委托接踵而至。“他们意识到我给时尚摄影带来的新鲜东西。当时没有摄影师会爬上高山寻找合适角度，没有人跑到蒙古利亚的高原区去，跑到俄罗斯、非洲等地，没有人用象群来做背景……社会的观念在变，人们不想要只有衣服的时尚照片。”汉内斯说。

　　这是踏入时尚界职业摄影师的大好机会，但汉内斯似乎很执着，“我创作了很多跟时尚有关的照片，但我从来没有创作过时尚大片。”他告诉《21CBR》，他只希望创作出与众不同的摄影作品。就好像在70年代和80年代，没人觉得“Rockstars”系列的摄影作品有多么特别。直到2008年左右，人们才突然发现这些作品的价值。“没有一个80年代的摄影师拍摄过这种类型的照片，没有人像我有这样的机会如此地接近他们。但直到30年后，这些照片才变成有趣的。”

　　回到那个普通摄影师和摄影艺术家的问题。汉内斯认为自己的作品都是艺术，没有商业照片，只是被用作了商业而已。如同安迪.沃霍尔和理查德.普林斯一样，他们也经常接受商业委托创作艺术品、摄影作品，但，这些作品不是商业产品，还是属于艺术家的艺术作品。“艺术跟金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艺术不是商业，只是最后商业化了。”汉内斯告诉《21CBR》。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艺术是艺术家眼中看到的东西。至少汉内斯从自己的140万张摄影作品（1968年至今）中，找到了创作原则。艺术的归艺术，商业的归商业吧。（实习生汤子旸对本文亦有贡献）

　　文/本刊记者 邱月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