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我是文学的吉普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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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4-08-08 12:18
你总能在“混乱”的人群中一眼认出严歌苓。精致的淡妆,黑色鬈发随意地披在肩上,一袭飘逸的白裙更显身姿婀娜。
这位享誉世界文坛的华裔女作家背后,有着不逊色于她笔下小说人物的传奇故事:年少参军,从舞蹈演员到战地记者,经过一次婚姻后旅美留学,成为著名作家,嫁给美国外交官……
丰富的人生经历使严歌苓多年来一直保持着旺盛的创作活力。她以中英双语创作小说,作品被译成英、法、日、荷、西班牙等二十余种文字,无论是对于东西方文化魅力的独特阐释,还是对社会底层人物、边缘人物的关怀以及对历史的重新评价,都折射出人性、哲思和批判意识。
从早期的《少女小渔》、《天浴》,到近期的《金陵十三钗》、《归来》;从《一个女人的史诗》、《小姨多鹤》,到《铁梨花》、《当幸福来敲门》,翻看严歌苓的作品列表,其中很多都曾被改编成影视作品。由于多部作品被搬上银幕和荧屏,她也被称为“华裔第一女编剧”。
“神经裸露”的寄居者
有人说,严歌苓之所以屡次受到大牌导演偏爱,是由于她的叙述大多是在对人性残酷的情感描述被逼上绝境后,又都在逻辑上给予了安抚。而作品中深刻的情感,最终应追溯到她非同一般的传奇人生。“我的经历就像吉普赛人,到处走到处看。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不是那里的主人,只是一个旁观者。”
严歌苓出生于上海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著名作家萧马。由于成长于一个“文学断裂”的时代,严歌苓学生时代的教育都是在父亲的书房里完成的。而“那个时代最终使我毫无选择地选择了文学”。
12岁那年,严歌苓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作为舞蹈演员在祖国大江南北奔波巡演。而意想不到的是,八年后突然爆发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将她送到了前线,当起了一名战地记者。这让她发现,原来在一个舞者严歌苓的身体里,休眠着一个作家的人格。于是,在调到部队的创作组之后,严歌苓以军旅作家的身份创作了长篇小说《绿血》、《一个女兵的悄悄话》,分获十年优秀军事长篇小说奖、《解放军报》最佳军版图书奖等。
1988年一个偶然的机会,美国新闻总署在英文版《中国日报》上看到了她的作品,邀请她去美国做访问研究。1989年,严歌苓怀揣艺术的梦想来到大洋彼岸的美国哥伦比亚艺术学院。她一边背负繁重的课业,一边辛苦地在餐馆打工挣钱。文化的冲击、表达能力的缺失使得严歌苓的内心变得越来越复杂,情感越来越丰富。在拼命学习英语的同时,她以留学生的身份开始感受移民生活,搜集了大量中国先辈移民的故事,以丰富的情感创作出了《少女小渔》、《扶桑》等一大批以移民题材为主的小说,其中《少女小渔》一经推出便获得了台湾《中央日报》第三届文学奖短篇小说一等奖。
在美国,严歌苓幸运地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多年来,她跟随自己的外交官丈夫行走了世界多个文化迥异的地方,在不同的文化对照甚至冲突中,她更加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谁”这样的一种存在,而这种存在感给予她更多思考的空间。在不断行走、不断阅读、不断听说和不断思考中,她对人性对历史对民族深深的爱和痛,铭刻在每一个字的灵魂里。翻手苍凉,覆手繁华。
女人比男人更有写头
严歌苓善写女性角色,喜欢把她们安置在特殊环境中,展现人性,演绎悲欢。她笔下的女性,大多游离于都市或乡村边缘,作为社会上的“失败者”,过着一些常人无法感受的生活,甚至是传奇性的经历。
少女小渔(《少女小渔》)一厢情愿地追随心上人流落海外,一度失去尊严和自我;知青文秀(《天浴》)纵然饱受各种欺骗和侮辱,却有着不甘不屈的灵魂;田苏菲(《一个女人的史诗》)守卫爱情的过程就像一场朝圣,虔诚、孤单而艰难;多鹤(《小姨多鹤》)被当作生育工具与人共侍一夫,亲生孩子也只能叫自己“小姨”;守寡的王葡萄(《第九个寡妇》)竟然将错判为死刑犯的公公偷偷藏匿在家中的红薯窖里长达20年;冯婉喻(《陆犯焉识》)终其一生等待丈夫归来,却在相逢时遭遇失忆;《金陵十三钗》,更有颇具争议的“妓女换少女”桥段……
透过一个个不寻常的女性,严歌苓以虚构的方式,呈现出写实的意义:“人在最初善恶不知,但极端事件发生后,你才能知道真实的自己,并由此完成人格的成长和转变。”
凭借小说家的细腻和敏感,她的作品打动了不少导演。李安在《少女小渔》中找到了自己一向关注的问题——中西文化的差异、人际关系的探索、女性在父系社会如何发挥微弱但强烈的力量。侧面描写南京大屠杀的《金陵十三钗》,其独特的视角,则让张艺谋眼前一亮。
与此同时,一大批“严女郎”脱颖而出。刘若英凭借《少女小渔》获得亚太影展最佳女主角;出演《天浴》的李小璐,在17岁时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金马影后;《小姨多鹤》则被看作孙俪从偶像派转型实力派的作品;作为新人,倪妮在《金陵十三钗》中饰演的玉墨,让人惊艳……
严歌苓坦言,自己之所以钟爱刻画女性角色,是因为女人比男人更有写头,她们更无定数,更直觉,更性情化。
勤奋有“瘾”
严歌苓曾在文章中这样比喻她与写作之间的关系:“写作之于我,便是一种秘密的过瘾。我每天写作,就是图这份浓烈。一连多日不写,就如半打盹儿地过活,新陈代谢都不对了,完全像犯了毒瘾的人。”
“‘瘾’为何物?是一种走火入魔的状态,过瘾的那一会儿,你就是个小神仙,无所不能,无我无他。别人都劝,歇歇吧,写那么苦图什么?过去我和他们见识一样,也认为自己挺悲壮的,整天背对世界,背对许多人间乐事在那里写。现在我发现自己并不是这么回事,其实是在偷着乐。背对世界,把所有杂念排除,把精神凝聚到白热化程度,把所有的敏感都唤起来,使感觉丰满到极致。于是乎一些意外的词汇、句子在纸上出来了,它们组成了人物细节、行为,再往前逼自己一步,再越过一点儿不适,就达到了那种极端的舒适,因为自由了,为所欲为了。要说活着,这时的我是活到了淋漓尽致。”
为了使自己的作品更加饱满生动,严歌苓会亲身体验生活。在写《老师好美》的过程中,她就奔赴安徽马鞍山和山东泰安的学校“蹲点”,而在北京的一个中学做“卧底”时还是被老师一眼认出,问“你就是那个作家严歌苓吧”。
如今,严歌苓与丈夫定居在柏林,生活清静、规律。“我每天保持六个小时的写作时间。早晨一杯浓咖啡,然后带着狗出门跑步,回来后开始写作,一直写到女儿下午放学回家做功课,到晚上和家人共进晚餐,有时也会和劳伦斯共饮一些红酒。我现在的幸福刚刚好。”
(席珍珍摘自《中华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