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

　　除了科比、邓肯和诺维茨基几位球队图腾之外，99.9%的NBA球员无法从一而终，他们从一座城市迁徙到另外一座城市，漂泊就是职业运动员的必修课。

　　招牌变筹码

　　2012年夏天林书豪以自由球员身份加盟火箭，立刻成为球队“新时代”宣传活动的主角，同时出现在Comcast体育网休斯敦分站的第一批广告中，作为新生力量他与火箭当季的主题异常吻合。然而在正式亮相丰田中心之前，林书豪在休斯敦最风光的日子就已经结束了，常规赛开始前不久哈登入队，很快取代了林书豪的位置，成为火箭全新的代言人。

　　“林书豪的光芒完全被哈登掩盖了，”前火箭球员马特·布拉德说，“火箭签下林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还有机会获得哈登。于是，他在火箭变成了一块广为关注的拼图，这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

　　阿西克在火箭的第一个赛季如鱼得水，82场先发，场均贡献10.1分、11.7个篮板，整季抢下956个篮板，位列联盟第一，休斯敦媒体因为他没有获得一张最佳防守阵容的选票而愤愤不平。然而航天城没有停止改装火箭的脚步，2013年7月霍华德降临休斯敦，加上此前引进的哈登，两位超级球星的加盟彻底改变了林书豪和阿西克的命运。休斯敦媒体开始明目张胆地讨论交易两人的事宜，从莫雷的角度思考他们的合同不再具有性价比，甚至成为球队运作的累赘。

　　林书豪清楚自己距离王牌控卫还有很大的差距，他不停改进自己的跳投和左手技术，推快攻越来越得心应手。然而在麦克海尔看来，哈登需要防守更出色的后场搭档，林书豪替补出场可以获得更多球权。经过短暂的试验后，以疯狗式防守闻名的贝弗利上位，成为火箭的先发控卫，与此同时双塔战术寿终正寝也让阿西克丢掉了首发位置。

　　沦为替补的林书豪没有将自己当成苦情戏的主角，而是将争议和疑问留在球场上，“我和哈登有很多配合，但是队友希望我打得更凶狠一些，成为板凳席上的指挥官，我们还在努力适应，而不是个性出了问题。”处于类似处境的阿西克非常生气，后果也很严重，事实上自从霍华德加盟之后，他多次要求球队启动交易，放自己一条生路。

　　火箭很快将闹事的阿西克关了禁闭，在赛季初期就启动了交易谈判，然而一番折腾之后莫雷拒绝其他球队趁火打劫，宣布阿西克暂时留队。可以想象，与教练和管理层彻底翻脸却没法跳槽的阿西克有多么煎熬，尽管他言之凿凿自己只是因伤休养，愿意接受替补角色，表达出比三井寿更强烈的打球愿望，但地球人都知道他离开休斯敦只是时间问题。

　　林书豪在替补席上兢兢业业，他早已洞悉球队的地位等级，对自己的处境有非常清晰的认识。面对媒体的追问，他坚称哈登和霍华德才是火箭的招牌，自己只不过是红花旁边的绿叶。然而林书豪的问题不在于努力程度和打球态度，而是他的知名度超过了其球场之上的成就，这种失衡以及亚裔的身份让他背负了太多的压力。“为了避免被球队裁掉，林书豪在他打球的每个阶段都在不懈奋斗，”布拉德说，“任何人像他一样不断抗争都会变得更强大，这一切让他面对职业生涯的种种考验时都能泰然处之。”林书豪的确够坚韧，即使火箭高层将他的7号球衣挂在丰田中心来讨好安东尼，明确告知如果甜瓜加盟他必须无条件让出自己的号码，他也只是在推特上引用了一段圣经：“如果有人打你的左脸，请伸出你的右脸；如果有人洗劫你的外套，请把里面的衬衫一并奉上。”

　　如果有选择的权利，林书豪也许会留在火箭，然而他和阿西克的遭遇已经证明休斯敦并非福地，失去先发位置并不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主力球员的水准，仅仅是在与明星队友的竞争中处于下风，离开反倒是一种更好的选择。没有伞的孩子必须玩命奔跑，为了在NBA生存下去，林书豪和阿西克还要继续漂泊，在洛杉矶和新奥尔良，他们将会迎来全新的机遇。

　　老将的宿命

　　麦蒂开始在棒球场上玩票时，他的表哥依然没有退休的打算，上赛季场均贡献11.9分，职业生涯第一次没有先发出场，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空中飞人彻底变成了替补。上赛季小牛为了给卡特角逐最佳第六人造势，特地将与勇士的一场比赛命名为“文斯·卡特之夜”。

　　对于打替补卡特有自己的理解：“这是不同的角色，也是完全不同的心态。年轻人都想首发出场，然而有些所谓的先发球员却无法在关键时刻成为比赛终结者。我知道这是很艰难的转变，艰难到让人很难接受，但现在胜利才是全部。”

　　小牛主帅卡里斯勒将卡特视作特里的接班人，在扮演第六人方面老飞人像吉诺比利一样积极主动，他自称为狡猾的杀手，用智商和经验上的优势与年轻人周旋。37岁的卡特无法像年轻时频繁使出肆虐篮筐的招牌动作，但引擎的偶尔轰鸣时常会带来惊喜。达拉斯记者鲍比·卡拉拉如此描述卡特的心路历程：“人们眼中曾经的超人，如今已经远离聚光灯，退出首发阵容，但他仍然希望以一种高调的方式结束职业生涯。”

　　休赛期恢复自由身的卡特最终加盟了灰熊，一方面老东家小牛因为签下帕森斯无法开出更丰厚的合同，另一方面他看中的还是孟菲斯的潜力。37岁的老飞人仍然对冠军抱有一丝幻想，加盟灰熊也许是他圆梦的最后机会。

　　与卡特相比，皮尔斯功德圆满，不缺夺冠经历，赚下1.8亿美元的薪水，然而以这种姿态解甲归田不符合皮队的性格。季后赛被热火淘汰后，皮尔斯表示自己的生涯进入了倒计时，“这是一个漫长而又艰难的旅程，我只剩下一到两年的职业生涯了。”

　　如何为职业生涯收尾让皮尔斯一度陷入迷茫，尽管老东家凯尔特人和恩师里夫斯统领的快船都对他伸出橄榄枝，皮队的首选仍然是篮网，好兄弟加内特依然在那里，此外谁愿意主动放弃普罗霍洛夫这样的金主呢？过去几年里篮网给人留下“不差钱”的土豪印象，然而阻碍皮尔斯留下的恰恰就是薪水，比利·金开出的价码距离他的心理价位存在不小的差距，在续约问题上坚守底线体现了篮网策略的调整。皮尔斯关心的不仅是钞票和面子，还有球队续约的诚意，这也许是奇才横刀夺爱的关键原因，阿里扎被火箭挖墙角后他们迅速出手，用2年1000万的中产合同就让真理君临华盛顿。加盟职业生涯第三支球队后皮尔斯在推特上写道：“奥巴马，约翰·沃尔，我来了。”华盛顿也许就是皮尔斯职业生涯的终点站，而球迷关心的是，在退役之前他们的偶像是否还有可能上演死磕勒布朗的戏码？

　　如果禁止使用谷歌，不准查阅资料，谁能猜到克里斯·卡曼今年只有32岁？这个看上去应该饰演《电锯惊魂》的家伙依然混迹于球场，而上赛季为湖人打工的经历让我们发现，卡曼的头发越来越少，吐槽能力却日臻化境。

　　当德安东尼承诺的出场时间没有兑现，当萨克尔放下毛巾进入轮换，卡曼决定撕开嘴巴上的封条。被问及是不是处于生涯最艰难的赛季时，卡曼点头称是，希望这个倒霉的赛季赶快结束。连续五场DNP后，卡曼已经懒得炮轰主教练，赛后他对比赛只字未提，却不断抱怨水龙头：“淋浴的水可是真凉啊！”卡曼的语言艺术差点把德安东尼逼疯，对阵公牛他在28分钟里砍下27分、10个篮板，湖人主帅面对媒体不怀好意的盘问时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们准备好文章，直接灭了我吧！”

　　卡曼的困扰在于，不是他能不能打球的问题，而是德安东尼想不想让他打球，显然这个白人大个已经受够了湖人的折磨，离开洛杉矶时他仍然不忘展示自己的黑色幽默：“什么？你们已经知道我和开拓者签约了？我觉得媒体肯定安装了非法窃听器。”

　　与年富力强的中生代相比，老将的迁徙频率更加频繁。他们几乎不存在于球队的长期计划中，薪金结构的变化和球队策略的调整决定了他们的去留，与此同时对薪水、冠军和个人价值的追求让老家伙们不断启程。

　　最后一搏

　　被母队“抛弃”后，洛尔·邓、格兰杰和保罗·加索尔也许会扪心自问，他们真的已经被榨干了价值？

　　《DIME》记者埃里克·布莱斯曼如此评价邓：“他是最被低估的球员，他也许从来就不会被认为是球队的特权人物，但却是不可或缺的主心骨。”锡伯杜对弟子赞不绝口：“邓是球队的粘合剂，把公牛所有人团结在了一起。这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球队领袖，在教练看来，这种领导力能在无形中帮助球队赢球。数据无法衡量他的真正价值，他让球队变得更加强硬。”

　　然而邓与公牛管理层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融洽，2009年时他的左小腿受伤，队医认为他应该战胜伤病，挑战身体，并写入公牛官方声明中。然而其他医生检查后确诊为应力性骨折，必须马上休息，否则将危及职业生涯。在此之前，因为长期处于每日观察状态，又缺乏合理的解释，邓被芝加哥媒体包装成畏惧比赛的懦夫。邓的经纪人卢多伊表示上赛季公牛提供的那份3年3000万的合同完全没有诚意，目的就是为了让邓主动拒绝，他们的交易才名正言顺。

　　格兰杰的命运与邓颇为相似，曾经是球队不可或缺的人物，随着接班人羽翼渐丰，伤愈后无法打出匹配工资的表现，球队自然会扣动交易的扳机。当年伯德挑选格兰杰时力排众议，将其送走时同样充满争议。“我很激动，”大鸟说，“但是，当你要送走一个曾经共患难的爱将，心里别提多纠结了。”

　　在现代职业体育中，忠诚似乎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了，英超联赛的阿森纳热衷于贩卖队长，拉里·伯德坚信交易格兰杰是顾全大局。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交易真正发生时格兰杰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是一个商业联盟，在商言商，感情不过是浮云，一切都只是生意而已。”

　　被母队放弃的两位老将最终在迈阿密相逢，格兰杰投奔詹姆斯却扑了空，而热火失去小皇帝之后用剩余的空间引进了邓。命运弄人，过去几年里曾率队阻击热火的格兰杰和邓反而成了詹姆斯的替代品，下赛季两人领衔的热火与骑士碰面该是怎样一番景象？往事不堪回首，老将还没有完全丧失雄心壮志，根据今日美国记者杰夫·泽尔吉特的报道，格兰杰依然充满斗志，希望重新证明自己。

　　比谁更惨，加索尔表面上不是以上两位的对手，然而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反而更痛苦。西班牙人能在湖人安然度过第7个赛季恐怕还要感谢斯特恩，如果当初不是总裁大人机智地亮出篮球原因，加索尔的黄马褂早就被库普切克扒掉了。湖人总经理赤裸裸地售卖加索尔，却依然执拗地相信西班牙人的忠诚会超越国界，然而7月初超级神棍沃纳沃罗斯基在福克斯体育的直播节目中直言：“加索尔在湖人的日子可能到头了。”

　　一位东部经理表示：“对于加索尔存在不同的观点，有些人认为他过度疲劳，已经过了自己的巅峰期。有人认为过去两个赛季湖人的环境和打法毁了他，如果加盟其他球队，在其他教练手下打球，可能会获得重生。”

　　过去几年加索尔堪称洛杉矶版的刘慧芳，忍辱负重。除了科比象征性的力挺之外，洛杉矶没有给这位冠军功臣应有的尊重，当湖人基本丧失夺冠希望之后，洛杉矶对加索尔也就彻底失去了诱惑力。休赛期西班牙人直言要加盟一支争冠球队，这就是对老东家的婉拒，最终他无视湖人给出的千万年薪，转而接受公牛3年2200万的报价。如同当年降薪投奔热火的雷·阿伦一样，金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无法搞定一切。

　　小马哥在《英雄本色》里有一句经典台词：“我不是要证明我比别人了不起，而是要证明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亲手拿回来。”加索尔们未必能够复制小马哥的英雄剧情，但他们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搏，也许会影响下赛季东部联盟的格局。

　　文 孙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