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俄罗斯共产党与政权建设性合作原因剖析

　　1991年“8·19”事变以后，执政的白俄罗斯共产党被禁止活动。而后部分共产党员成立了新组织--白俄罗斯共产党人党。20世纪90年代中期，由于在对以卢卡申科为首的白俄罗斯政权态度上的分歧，白俄罗斯共产党人党分裂。拥护卢卡申科的共产党员于1996年11月重建了一个新的党组织--白俄罗斯共产党（以下简称白共）。白俄罗斯共产党现任领袖为伊戈尔·卡尔片科，目前有成员6000余人，是该国政坛上影响较大的政党。同政权开展建设性合作，是白俄罗斯共产党工作中的突出特征。下文通过将白俄罗斯共产党的纲领和重要决议与白俄罗斯现政权的政策主张进行比较分析，从中窥见几点建设性合作原因。

　　历史原因：肯定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伟大历史意义

　　白共纲领中对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给予高度评价。“伟大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具有划时代意义。它为向社会主义过渡奠定了开端，向人类指明了一条民主和公平的道路，激发了工人阶级、农民和劳动知识分子的创造力，使苏维埃人民用最短的时间，在教育、科学、文化、工业和农业生产领域跨入世界前列，并将人类引入太空。”“伟大十月社会主义革命为白俄罗斯人民自主决定加入兄弟国家联盟创造了机会。1919年1月1日，白俄罗斯人民历经多个世纪第一次拥有了国家组织，建立了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1]

　　苏联的历史始于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有关这场革命是否应该发动，它在苏联乃至人类历史的长河中起推动作用，还是历史的倒退。在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对这场震惊世界事件的评论可谓纷繁复杂。苏联解体以后，在前苏联地区否定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声音占据主流，尤其是在独立后的各原苏联加盟共和国的执政当局层面。

　　白俄罗斯自卢卡申科执政以来，非但不否定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还将11月7日列入国家节日名单，称为“十月革命纪念日”，这一天也是白俄罗斯的法定休息日。白俄罗斯共产党强调，卢卡申科执政以来白俄罗斯政权对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肯定是与其开展建设性合作的原因之一。

　　1991年之前，11月7日是苏联的主要节日，名称为“伟大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纪念日”。现在，在前苏联15个加盟共和国中唯独白俄罗斯没有将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纪念日从国家节日名单中删除。[2]

　　每年11月7日卢卡申科都会以总统身份发表十月革命纪念日贺词。总结2010-2013年四年的总统贺词，可以发现卢卡申科主要从三个方面肯定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历史意义。一是世界历史方面，即开启了人类发展的新道路，宣布将劳动人民从剥削、压迫和无权中解放出来；二是白俄罗斯民族方面，结束了几个世纪备受奴役的状态，第一次获得国家组织，享有国家主权；三是白俄罗斯现实发展方面，吸取苏联时期的有益成分、尊重历史和传统，是苏联解体以后白俄罗斯社会稳定团结、国家发展的主要因素之一。

　　2012年11月，卢卡申科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白俄罗斯将11月7日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胜利日确定为国家节日是正确的抉择。他认为，白俄罗斯人民接受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思想，因为“当时需要改变，革命者带着美好的理想走向群众。当时革命者的美好理想是：土地属于农民，工厂属于工人。没有任何不好的号召。在这样的号召之下，革命者取得了胜利。直到现在我们仍然接受这样的号召。”至于为何在白俄罗斯要保留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纪念日，他指出：“永远都要记住，过去的影响无处不在。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既不能掩饰缺点，更不能埋没优点。要善于从历史中吸收一切有益养料。我们正确做到了这一点，所以保留了这一节日。”[3]

　　政治原因：

　　建立起真正的人民政权

　　白共纲领指出，党的主要奋斗目标是人民政权、社会平等、社会公正和社会主义，其中对人民政权这样定义：即通过各级人民代表苏维埃和其他自治形式实现由大多数劳动人民所组成的立宪政权。2010年10月通过的中央委员会决议《白俄罗斯共产党准备参加白俄罗斯总统大选的首要措施》中指出：“在我们国家人民政权原则于实践中成功实施。”[4]

　　白共强调，白俄罗斯国家生活中的重要问题均是通过直接的民意表达解决，包括选举、全民公决和全白俄罗斯人民大会。该党认为，全白俄罗斯人民大会是人民政权的一个突出表现形式，可以称之为白俄罗斯的最高民主形式或人民意愿的最高表达，赞扬其为“历史经验与人民政权的当代最佳结合”。

　　1996年至今，全白俄罗斯人民大会共召开过四届，每五年召开一次。白共认为，全白俄罗斯人民大会这种被历史证实的管理形式是国家政治稳定的重要保障。一方面，证明白俄罗斯人民对国家发展建设绝不冷漠。另一方面，白俄罗斯人民参与大会的筹备、举办及其大会结果的讨论，证实了这是一种切实可行的人民政权机制。[5]

　　2010年12月6日，在明斯克市召开了第四届全白俄罗斯人民大会。在这次大会上，卢卡申科对白俄罗斯独立以来召开过的四次人民大会的主要贡献进行了精炼概括。按照他的说法，人民大会不仅仅使政权和人民之间可以进行公开、诚实和有益的对话，更为重要的是最终决定国家的发展战略。在卢卡申科看来，每一届人民大会的召开均对白俄罗斯发展起到历史性推动作用。第一届人民大会召开于国家发展的紧急关头，同人民商议之后选择了一条创造性的稳健道路，而不是实施掠夺大众、极少数人暴富的休克疗法；第二届人民大会通过了白俄罗斯发展的当代模式，提出了可以团结社会的思想--建设强大、繁荣的国家；第三届人民大会通过了巩固白俄罗斯高速发展的策略方针，提出了新的战略任务--创建为人民的国家，政权的政策直接面对群众。第四届人民大会是全民研究国家事务和决定国家发展前景的又一个历史性转折点。[6]

　　白俄罗斯的人民大会制度也得到了前苏联地区其他国家共产党组织的高度认可。例如，2010年11月俄罗斯联邦共产党领袖久加诺夫指出：“这是有全国各地区代表参加的大会。在会上听取总统和政府关于过去几年经济社会政策实施情况的报告，大会参加者对报告做出评价。整个过程绝对民主。”[7]

　　经济原因：

　　实现公私所有制的合理结合

　　2008年白共参加该国第四届国民会议代表院议员选举的竞选纲领中指出，白俄罗斯社会取向型经济发展模式的一个特点是实现了公有制和私有制的合理结合。

　　一、坚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

　　“白俄罗斯共产党永远都原则性坚持这样的立场，即地下资源、自然资源决定权应该属于国家所有，它们应该为人民利益而不是一小撮寡头的利益工作。”[8]白俄罗斯共产党认为，白俄罗斯自卢卡申科执政以来，实现了由单一所有制结构向混合所有制结构的转变，但在这一转变过程中白俄罗斯始终坚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坚持地下资源、水域、森林和农业生产指定用地的国家所有制。

　　1996年通过的白俄罗斯宪法规定，所有制可以是国有，也可以是私有。但是地下资源、水域、森林、农业生产绝对是国家所有制。2010年白俄罗斯通过了《绝对属于国家所有制的客体法》，其中列举了一系列只能是国家所有制的客体。例如，农业用地、地下资源、森林、河流、湖泊、动力系统、道路、一些工业企业和组织、文化和历史遗产客体等等。

　　白共指出，企业股份化可以视为是一种公有制的实现形式。按照白俄罗斯的法律规定，如果一家企业超过50%的股份属于国家，那么它仍属于国家所有制企业。2012年10月，卢卡申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透露，在白俄罗斯有1738家无限股份公司属于国家所有制。可见，国有控股公司在白俄罗斯股份制公司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

　　二、实施公正的私有化

　　白共认为，白俄罗斯发展模式的一个特点在于，私有化不是目的，而是吸引投资、形成高效率所有者的手段。“在白俄罗斯，如果某一企业可以现代化地运行和发展，那么它绝对不可以被私有化。”[9]因此，私有化不具有普遍性，而具有个性。私有化的基本目标为：依靠吸引国内外投资提高经济效率；通过利用最新技术工艺和先进的管理经验发展股份公司；大型企业的私有化既要符合个人利益，更要符合全社会的利益。

　　白共指出，在白俄罗斯部分大企业的私有化也是分阶段进行，最初保留国家对企业的控股额，为的是确保投资者意图的严肃性。在国有企业向私有制转变的过程中，国家通过“金股”权建立起在企业出现不佳状况的情形下捍卫劳动集体和国家利益的有效监控机制。在白俄罗斯不像前苏联某些加盟共和国独立后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私有化。白俄罗斯的私有化具有自己的特色。

　　社会原因：

　　实施了强大的社会政策

　　白共认为，强大的社会政策是白俄罗斯社会取向型经济发展模式又一个特点。

　　白共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伊戈尔·卡尔片科指出：“白俄罗斯建立起社会取向型经济和为人民的国家，其实质就是经济社会发展不是为了某个寡头或集团的超额利润，而是为了提高绝大多数劳动者的福利，对社会财富进行再分配。这是人道和公正的，所以我们同各级政权机关开展建设性合作。”[10]

　　“在前苏联地区，白俄罗斯区别于其他国家的显著特征是，经济的稳步发展、社会的稳定与和谐。”[11] 2000-2007年白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保持了8.2-11.4%的年增速。到2010年6月，白俄罗斯是前苏联15个加盟共和国中唯一一个国内生产总值超过1990年水平的国家。

　　关于退休金保障。截至2012年1月白俄罗斯946.54万总人口中，领取退休金者超过250万。[12]每年大约有10-11%的国内生产总值用于支付退休金。白俄罗斯是世界上退休金负担最沉重的国家之一。尽管负担沉重，但该国退休金还是及时、足额发放。白俄罗斯的平均退休金数额曾连续多年高于独联体其他成员国。

　　关于居民住房保障。2011年2月，时任白俄罗斯共产党领袖塔季扬娜·戈卢别娃在白俄罗斯国民会议代表院大会上所做的报告中提供了这样一组数据：2006-2011年在白俄罗斯建造了3170万平方米住宅。由此，24.16万户家庭的居住条件得以改善。截至2010年年末，就人均住房面积而言，白俄罗斯在独联体国家位居第二。

　　关于医疗保障。《白俄罗斯宪法》规定，白俄罗斯公民有保护健康的权利，其中包括在公立医疗机构免费接受治疗，有权选择主治医师和治疗方案。白俄罗斯的医疗服务体系主要由四个层次构成。第一个层次是患者在居住地附近诊所接受治疗，第二个层次是在地区医院接受治疗，第三个层次是在州医院接受治疗，第四个层次是在共和国医院接受治疗。不同层次提供不同标准的医疗服务。

　　关于贫富差距。白共认为，白俄罗斯强大社会政策的一个突出表现是不允许出现两极分化。2008年白俄罗斯共产党参加该国第四届国民会议代表院议员选举的竞选纲领中指出，独立这些年在卢卡申科的正确领导下，白俄罗斯成功解决了一系列复杂问题，其中包括克服了贫富差距严重拉大问题。[13]当前，在白俄罗斯10%最富有居民收入和10%最贫困居民收入比是5.6倍。这是独联体国家的最低水平。

　　白共引用根据联合国开发计划署2013年3月发布的《2013年人类发展报告》中的一组数据论证了白俄罗斯社会政策的惠民程度。报告指出，考虑到全球187个国家的平均寿命、国内生产总值、性别平等、生态、教育水平、自由和医疗状况，白俄罗斯在全世界187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第50位。在独联体中，就人类发展指数而言，白俄罗斯位居首位。

　　对外关系原因：

　　致力于恢复苏联

　　依据自愿、平等原则，分阶段恢复苏维埃国家联盟，是白俄罗斯共产党重建伊始便声明的奋斗目标。白俄罗斯共产党认为，1922年苏联成立以后，在联盟大家庭内，白俄罗斯从一个极为落后的国家发展成为在科学技术、工农业生产等领域走在欧洲前列的国家；在联盟大家庭内，白俄罗斯共和国成为联合国的缔造者之一，赢得了世界人民的尊敬。在联盟大家庭内，白俄罗斯人民第一次拥有了劳动、休息、免费教育、免费医疗服务、获得住房、有保障的晚年、幸福的童年等权利。由于一系列主客观原因，违背1991年3月17日苏联全民公决中人民赞同保留苏联的意愿，苏联的社会主义建设被叛变性地终止。在前苏联地区，资本主义复辟导致了各国国民经济被破坏，全社会的精神和道德退化。白共强调，卢卡申科执政以来白俄罗斯一直致力恢复苏联。这成为影响白俄罗斯共产党和卢卡申科关系的一个重要方面。

　　2012年11月，卢卡申科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如果没有苏联就没有白俄罗斯，至少形式上看是这样的。”谈到对苏联时期的“妖魔化”，特别是对列宁和斯大林时期的“妖魔化”，卢卡申科强调，必须尊重和铭记自己的历史。“他们是我们的领导人。列宁创建了国家。斯大林将国家巩固起来。”[14]

　　据白俄罗斯共产党机关报《白俄罗斯共产党人·我们与时代》报道，在2013年10月召开的独联体国家元首理事会会议上，卢卡申科强调：“苏联解体以后除了创建新的联盟，没有其他历史性选择？苏联时期形成的经济、文化和道德联系，现在还有巨大的引力。所以原苏联加盟共和国向新的共同体过渡，这绝对是很自然的、有历史必然性的。”[15]

　　白共指出，1991年12月在白俄罗斯最高苏维埃表决苏联解体的《别洛韦日协定》时，卢卡申科是唯一投反对票的白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代表。苏联解体以后，卢卡申科是一名致力于恢复苏联的斗士。在成立俄白联盟国家、组建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形成欧亚经济共同体等推动苏联恢复重建方面，卢卡申科都是积极的倡导者和组织者。

　　前苏联地区的一些共产主义国际和地区组织也认为，卢卡申科是致力于恢复苏联的斗士。表现在两个方面：1、共产党组织联盟-苏联共产党。2011年11月，“共产党组织联盟-苏联共产党”发布了一份声明《我们支持白俄罗斯共和国及其现任总统卢卡申科--统一兄弟的苏维埃人民的斗士》。其中写道：“卢卡申科坚定主张恢复兄弟的、苏维埃人民的联盟。我们支持白俄罗斯共产党在发展本国经济、政治、科技、人文及国际交往等方面同卢卡申科等共和国领导人合作的方针。”[16] 2、苏联军官联盟。苏联军官联盟是俄罗斯的一个跨地区社会组织，于1996年2月成立，有成员2.5万余人，信奉共产主义、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的意识形态。2011年11月，该联盟发布了支持卢卡申科的声明，其中对欧共体和西方国家的某些政治势力质疑2010年白俄罗斯总统大选结果（卢卡申科获得79.65%的选民支持率）表达强烈谴责，强调尊重白俄罗斯人民的选择。其中还写道：“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白俄罗斯人民的忠诚儿子、真正的爱国者，统一兄弟民族于联盟国家之中的斗士。”

　　【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国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的历史经验与有益启示--以独联体中东欧（原社会主义）国家为对象的研究”（项目编号：12AZD055）、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 前苏联地区青年中的马克思主义信仰现状及启示研究”（项目编号：13CKS028）的阶段性成果】

　　李世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