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校园，小东像出笼的鸟，箭一般地冲向田野，把自行车骑得飞快。
旷野里，到处飘动着小麦成熟的气息。吸一口气，小麦的清香进入肺里，舒适惬意。放眼望去，阳光照在波浪般起伏的麦浪上，泛出金色的光芒。
此时，小东的心像麦浪一样起伏不定。“麦熟一晌”。金黄的小麦一旦经过季风的吹拂，会在眨眼间变得苍白、干燥。这时，要抓紧时间抢收。焦麦炸豆，不是闹着玩的事儿。路上，一辆辆收割机隆隆驰过。
村民们站在路边，频频向收割机招手。有的收割机停下来，与村民协商收割的价钱。去年，收割一亩小麦50元钱，今年很可能又要涨价。
爷爷此刻在干什么？打磨他那把镰刀？还是在村边造场？一想起爷爷佝偻的腰，饱经沧桑的脸，小东就一阵阵难过。他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去年，放假有些晚。小东到家的时候，爷爷不在家，奶奶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那时，村里的小麦都收得差不多了。奶奶说，收割机紧张得很，要紧跟着收割机排队。收割机一停下来，大伙一拥而上。爷爷患有椎间盘突出，走路不方便，抢不过人家。
小东回家时，茫茫的原野上光秃秃一片，只剩下不多几家的小麦凄凉地矗立在麦田里。小东找到爷爷时，爷爷正佝偻着腰与收割机手点烟，一副卑微的样子。那一刻，眼泪模糊了小东的双眼。他狠起爸爸妈妈来。爸爸妈妈出去打工很多年了，奶奶病卧在床上，家里地里的活都是爷爷一人操劳，把爷爷的腰都给压弯了，岁月在爷爷的脸上刻下了沟沟壑壑。爸爸他们一年也难得回来一趟。爸妈出去打工那年，小东还不记事。几年下来，小东都快记不清爸妈的模样了。
“小东，好好上学，要听爷爷奶奶的话，等我挣够了钱接你到城里上学”。每次，爸爸妈妈打电话，都是这样安排小东。小东嗯嗯地应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流。
小时，小东常常歪着头手托着下颌想爸爸妈妈。可是，爸妈一年只有过年时才回家一次。过了年，爸妈掏了把火似的又回了城。说是要挣钱买房，要让小东像城里人一样在城里上学、生活。可是小东都上初中二年级了，爸爸妈妈还在打工，买房仍然遥遥无期。小东先是在村小读书。
后来，村小的学生越来越少，有钱的都把孩子送到城里上寄宿学校。再后来，村小撤消了，被合并了。从那时起，爷爷把小东送到镇上的一所寄宿学校。小东成了寄宿生。如今，小东都读初二了，爸爸还没有来接他去城里。小东很孤独，一有空就钻进网吧。网吧里，紧张刺激的游戏让他流连忘返，让他乐不思蜀。上课时，满脑子尽是些网络游戏，他头昏脑涨。随着他在网络游戏里的地位升高，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有一天，爷爷把他从网吧里揪出来，用他那双虬枝般的手狠揍他的屁股，多病的奶奶搂抱着他泪水滂沱。这时，他的心才收回来，戒掉了网瘾。去年麦忙假，他兴冲冲地跑回家。他想告诉爷爷他的成绩已经稳步上升的好消息。可他发现，爷爷此时无暇顾及他的学习，分享他的快乐，只是看着满地焦黄的麦子焦急。
收完了麦子，爷爷病了一场。小东在家里侍候爷爷两个星期，爷爷的病才好。所以，今年小东一放学就火急火燎地赶回家，帮助爷爷收麦。
回到家，把车子停在当院柿树下。小东发现，爷爷已把他那把镰刀磨得锃亮。阳光下，窗台上的镰刀闪着耀眼的光。收割机常常留下死角，镰刀是用来割那些小麦的。爷爷看到小东回来了，咧嘴笑了。奶奶从床上下来，一边答应着小东的叫，一边蹒跚着去厨房做饭。
尚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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