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嘉算是一位幸运的画家,大学毕业就是全国版画三年金奖得主,转型后他的架上绘画更是当代艺术展览和拍卖会热烈追捧的对象,由于形象帅气,被称为艺术界里的“小贝克汉姆”,可以说,他的艺术之路走得一帆风顺,但他的画总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伤感,他始终不够快乐,他始终沉迷在自己的内心世界,用自己的画笔在追寻着自己创作的梦境。
滋长在黄桷坪原始的生命力
俗话说画如其人,但在采访接触韦嘉中有着一些困惑,他的外在形象、言谈举止和他的画似乎没有特定的联系。当我在网络上搜索他的画和他的资料时,感受到的是一种浓重的自我感伤的情绪,看他网络上的照片却似乎是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形象,看不到和画面中的情绪有何关联。
作为四川美术学院版画系的老师,韦嘉拥有众多的“粉丝”,不仅因为他是绰号“小贝克汉姆”的帅哥,更因为他在年轻一代艺术家当中所受到的追捧和关注。
见到韦嘉那天,重庆又迎来了新一轮的低温,清晨的坦克库艺术中心被一片朦胧的细雨浓雾所笼罩。韦嘉从一团迷雾中走来,逐渐清晰,重庆的大雾天气居然意外地给这个画面增添了许多诗意,正如韦嘉的画一般,淅淅沥沥,朦朦胧胧,充满了一种不可言说的伤感。
采访地点在他位于坦克库中心的画室里。画室的空调坏掉了,他靠炭火取暖。他打开音响,安静的画室里立刻飘扬起悠悠远远的古典乐,韦嘉一边夹着炭火一边埋怨着:“最痛苦的就是学校画室两边跑。”自从四川美术学院搬离黄桷坪后,韦嘉的生活几乎就是学校、画室两边跑,但他并没有搬离画室的打算,因为,黄桷坪对他来说,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它不同于大学城,不同于解放碑,不同于任何一个纯粹的CBD或者艺术区,他迷恋黄桷坪散发出的独特气息,艺术被世俗包围着,是一个完整的社会形态,有一种原始的生命力在这里滋长,有点野蛮,很接地气儿。
油画和版画之间的暧昧
韦嘉出生于成都,小时候的他,性格孤僻,很少与周边的小孩一起玩耍。他的父母从事着与画画无关的工作,从记事开始,他就跟着曾祖父一起学画画了。曾祖父是当地有名的画家,韦嘉一直视其为学习榜样,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描绘着一些想象中的图案,一直就这样,不算系统的学习,就随意乱涂乱画,却养成了他喜欢独处的习惯。
15岁那年,韦嘉考上了川美附中,来到了重庆。川美附中毕业的他本可以留校继续深造,然而他选择了一条常人无法理解的道路:在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学习,本科毕业后却又放弃了在北京良好的就业机会,回到四川美术学院版画系任教。很多人会认为,他的固执是对于机会的一种错失,然而我认为画家骨子里的固执和个性才是艺术家最宝贵的特质。
著名的批评家俞可第一次看到韦嘉的版画作品时就曾感叹道:“我没有想到一个刚刚从中央美院毕业的学生,版画能达到这样的水平。”谁都不知道,光鲜的背后,是韦嘉在中央美术学院最枯燥难熬的四年。原本一心想念油画系的韦嘉,但因为当时的地方保护主义,即便在美院附中已经表现出绘画天赋的韦嘉,依然无法轻松地考取中央美院的油画系,所以韦嘉唯一的想法就是,先考上中央美院再说,这样至少离中央美院的油画系距离近一点。为了油画,韦嘉可以说是委曲求全地选择了版画系。
刚进版画系的前三年,韦嘉的心态可以说是非常抵触的。他几乎天天逃课出去画油画,选修课也全选油画,他的脑子里全是油画,直到临近毕业的时候,必须交出一幅版画毕业作品,韦嘉才迫不得已开始钻研版画,他选择了相对自由的石版画。
他曾经也一度认为毕业后就再也不会画版画了,因为只要毕业他就自由了,但是,没想到通过那一年的创作,他反倒开始喜欢起石版画,甚至回到四川美术学院的时候,居然不知道该如何画油画了。这来之不易的自由反倒让他恐慌。所以回来之后,他又继续做了五年的版画。
2001年,他的作品《鸟语》参加第七届全国铜版、石版、丝网版画展并获金奖,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包揽了国内外所有重要的石版画奖项。
画中的那个男孩
到了2004年,极度不自由的版画创作,让韦嘉又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决定——开始期待已久的“布面丙烯”的尝试。
在他的画中,经常出现一个小男孩,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晶莹透亮。韦嘉承认,画中的男孩是他自我状态的写照,而每个时期所创作出来的小男孩又是不一样的。最初,这个男孩的眼神清澈纯洁,而之后的作品中男孩的眼神多少透露出伤怀时光青春的流逝,生命里的不确定,隐隐的孤独感,这似乎与韦嘉的人生历程息息相关。我问韦嘉,老是画这个小男孩是想表达什么。他摇摇头,他是一个注重艺术与感觉的艺术家,艺术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就是他的生活方式。至于这个频繁出现的小男孩,也并非刻意为之,他从没想过要以艺术去表达另一个目的,而是以艺术来表现艺术自身。
就像音乐、文学,它不是一个哲学的、也不是一个社会学的定义或符号,它不是在向世人揭示一个生活的标准答案,艺术也一样,所以,他更希望它传达的东西是开放的,作品只是一个介质,通过这个作品,可以散发出很多想象,很多种可能性,在每一个观画者心中,都可以凝结成另一个故事,这样的艺术才是最有价值的。韦嘉似乎并不介意任何人对他的作品做任何好的或者不好的评价,相反,他更乐意听到不同的声音,甚至是他完全想象不到的东西。艺术是否有价值就在于它能不能给观者带来感受,只要有感受它就是有价值的,至于这感受是什么,跟艺术家本身的出发点是否契合,韦嘉觉得一点也不重要。
具有与众不同的艺术感觉,这种素质决定了韦嘉不去关心艺术要表达什么,而是很自信地表现自我。韦嘉的自我并不是绝对的形式,因为我们说自我表现总是指形式的表现,他的形式是从生命的经验中浮现出来。
文|张元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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