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自由之地 野骑蜀山贡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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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5-04-09 16:26
“这是我见过最美妙的山峰。在整个世界,还有什么地方能有如此景色等待着摄影者和探险者?”1931年10月,探险家约瑟夫·洛克这样评价贡嘎山。这次,我们一路骑过高山草甸、原始森林和雪山,站在海拔4550米的子梅山垭口,不远处的贡嘎山用它独特的美感,让我们这些长年居住在城市里的人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这是四川西南部,去往新都桥的路上。如果川藏线上的骑行者稍微偏离自己的线路,沿土路向南部那些巨大山体骑进去100公里,就会到达有“蜀山之王”称号的贡嘎山。它横躺在青藏高原东部边缘,夹在大渡河和雅砻江之间。巨大的雪山山脉中间有一座顶部覆雪的山峰,以这个山巅为中心,白雪向四处伸展,古老河流以优美的曲线在山谷中蜿蜒。这里,自身就是一个世界。
攀上折多山
黑色屋顶的现代混凝土建筑随意散落在原始山谷间,这是位于成都西边大约60公里的康定县城。县城不远处那座海拔4962米的折多山将雅砻江和大渡河分割开,山峰上的融雪汇聚成河,从4300米的高处一路跌到1300米的低处,爆炸式的轰鸣声长年响彻于谷间,这就是折多河,我们此次冒险的开始。
强烈的阳光长时间照射,我能明显感到空气逐渐稀薄。从这里翻越折多山,总距离大约37公里,除了1.5公里下坡外,其他全是上坡,我们将伴随河流和悬崖朝折多山垭口前进。
前半段的低海拔爬升几乎都沿着农村公路,路旁站立着老旧的水力发电厂,当刷成白墙的现代建筑逐渐成为树木和河流时,我们才算真正进入了山区。随着海拔升高,除了缺氧和疲劳的紧迫感外,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植被。从大约2000米的森林开始,慢慢过渡到针阔混交林,这样的景色也遍布在川藏公路的山坳里,它一般处于寒温带针叶林和落叶阔叶林带交界处,塑造出一种独特的景观。
3000米海拔之后,厚厚的高山草甸开始呈现,一些藏民的牦牛和马匹悠闲自得地路过我身边,接着是苔地和荒凉的沙石坡。那些生长在高海拔、极寒地区的高山植物从这里开始,在我面前展现出了它神奇的生态群落,多年生的禾草、沙草、苔藓等不同地衣很好地适应了这个低温、干燥和强紫外线辐射的地方。我们开始颠簸着碾过碎石、荒土和杂草组成的流石滩,沿途有成片蓝色小花,星星点点的。“也有人叫它们‘蓝罂粟’。”队友在旁边说。记得曾有考察队员描述过:“这种花叫‘绿绒蒿’,属于濒危植物。每年5~7月,能在雅家梗、折多山、雅哈和高尔寺山看到。”可能因为古冰川期的来临,或古地中海的地壳变动,拼命残留下来的绿绒蒿随着喜马拉雅山的升起,一块儿搬到了高山,还有些顺势移民到了欧洲。
这时,我已进入纯靠意志力死撑的时候,云层低矮地压在不远处的地面,有时能看到荒草丛里冒出的狼毒花,这些本应鲜艳的花朵看上去灰扑扑的,在西藏山南和青藏线上到处都是,对于那里的骆驼而言,它们是最好的给养。我开始狠命蹬起踏板,就像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一样,当彩色经幡开始显露它的模样时,我知道,这就是海拔4962米的折多山垭口了。
从子梅垭口到600年的贡嘎寺
此刻,我正在贡嘎山区泥泞的道路上骑行。眼前,高山草甸上布满了绿色的小矮树,佛塔边的牦牛咀嚼出“格格”的声响,那些属于藏民的房子被刷上红、绿、蓝、橙色的曼陀罗图形和卍字,我们所熟悉的城市文明到这里好像消失殆尽。
继续沿玉龙西村平坦的道路前进,我们的计划是从海拔4000米的子梅垭口直冲下去,到达山底部的子梅村。我骑着一辆台湾产的道卡斯,但跟另一位队员的车相比,似乎没有太大优势——那辆车哑光黑外表,轻巧得不可思议,但总让我有种鬼鬼祟祟的感觉。从这里顺着上行小道去4500米的垭口并不困难,当我们到达时,浓厚的云雾仍笼罩着世界,玛尼石在眼前影影绰绰。有车手呼啸着从我身边飞驰而过,像子弹一样弹射到山道上,当我到山路拐弯处时,不自觉地压低身体、降低速度,似乎一个小疏忽就能让我坠毁在数百米的山谷里。从风镜看出去,雾气弥漫的道路上遍布碎石,当我靠惯性向下滑行时,必须捏紧刹车。很快,神经紧张、手指麻木,连专业人士也承认:这是一段难度不小的骑行。慢慢的,我开始找到了节奏,抓稳车把,努力坚持拐过好几个弯道,将自行车踏板保持在平衡位置,不断飞速下坡,我的自信心开始增强,直到下一个弯道。这都是教科书上教的。峰回路转的行程中,雾气逐渐散开,苍鹰盘旋在暖气流上,从这个距离贡嘎山最近的垭口看去,雪山越发壮观,有时甚至能清晰听见雪滑落时的簌簌声。远处夹在峡谷之中的是发源于贡嘎山南坡的田湾河,每次雨季来这里,几十处飞流而下的瀑布能准确表达“壮观”的概念。
午饭后,我们从子梅村向贡嘎寺行进,这是一整天里最精彩的路段,持续的上坡让我们一路只能推着沉重的山地车。穿过一座独木桥,跨过田湾河,顺着往东延伸的小路上坡,河流像一条银丝带从山脉中涌出。漫长的河岸被灰绿的地衣、橡树和杜鹃林覆盖,陡峭山路上能看见许多细雕的玛尼石列在小路中间。顺着谷地行进,乱七八糟的灰色巨石给我们推车带来了困难,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像被人按了“回放”键,不断重复相同的动作,直到经幡出现,这意味着贡嘎寺要到了。
山里十分安静,就像住着老神仙。当我们转过一个山体,坡度变得缓和起来,现在能轻松看见位于灌木陡坡上的寺庙了,那些红黄相间的房子很显眼。这个由第二世贡嘎活佛玛舍登巴在六百年前建造的寺庙是两层木石混合结构,外墙用厚重的石头堆砌而成,低矮的地方还能看到旧石头暴露在外,这个孤独的居所被巍峨雪山、青翠山峦和幽静山谷紧紧包裹着。留守僧人认为,贡嘎山是山神的化身,他们愿意花一辈子待在这里冥想。走进寺里,能看到莲花生大师的题词,据说印度的一个佛教分支“红帽子(RedHat)”曾宣称所有的神仙都住在这个神山的山峰上,如果凝视这座山,神将赦免有罪之人,并让他们开始新的生活。不过,“有好多人在这里待上几个月都无法看到贡嘎山全貌。”僧人说。
寺庙里有几间客房,空间很大,到处都是浓浓的酥油茶味道。里边简单地摆着床和团蒲,窗户小小的,阳光很艰难地挤进来,所以屋子不算亮堂。这里每年10月到来年3月都很寒冷,但也有人选择带着食物和睡袋困在这儿一天,大概为了难得的清静。一段休息时间后,就该下山了,俯冲时前车轮不断卷起地上的枯叶,我只能隔着头盔听到呼呼的风声。20来分钟,刚回到了山下,就好像突然有人把云中的塞子拔掉似的,雨毫无预兆地下起来。
像复古探险队一样穿过巴旺海
夜半更深,月亮照亮了整座山。我的目光越过天花板,能看到屋梁上吊着一捆捆从地中收获来的干豆株。傍晚开始的大雨已经停了,星星挂满天空,这个瞬间让我体会到生活的乐趣,也才理解当年约瑟夫·洛克对贡嘎山区流浪生活的热爱。
第二天一大早,眩目的阳光一直伴随我们去往巴旺海,这里是康东地区海拔最低的海子,一路上已能见到从各地来的驴友。路的一面依旧是茂密的林地,我们沿河谷往下,阳光带着河流进入高耸的峡谷间,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在那里,原本平稳无声的河流变成了激流。
接下来,我必须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午餐前的这段骑行上。快到中午时,峡谷里的路变得崎岖起来,似乎是谁不小心炸出来的,毫无秩序。我无奈地顺着河流方向前进,经过巴旺海便是一个长下坡,再接着一个急弯,高速冲下的瞬间,一个长达20米的碎石塌方区赫然出现,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我快速攀上那些巨石。手麻、踩不住脚踏、脑子空白,我听凭车在石头上不断跳跃,眼前的前叉避震器剧烈地上下弹动。最后,我越过了这个障碍。
下午我们一直在树林中穿梭,灌木丛和挡在面前湍急的河流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一些古树从河里生长出来,张牙舞爪。前几年,这里还能看到上百年的康定木兰,但最古老的还要去贡嘎山东坡的新兴乡,那里有1200年历史的木兰王,每年12月,木兰开始结花苞,来年三四月就能开出满树的白色花朵;这里还能寻到的是四川红杉,每年5月开花,听说还有人用它们来制作烟草。
我继续在原始森林中的窄小马道上前进,灌木和树枝不停拍打在我身上,某一刻我很恍惚,感觉我们就像一支复古探险队,正沿着埃德加·斯诺和约瑟夫·洛克的足迹,探索这片高原之地。
一点不夸张地说,当我看见盘山公路时,眼前出现了天堂的景象。我眯起眼望着天空,峡谷上方似乎离我们很远,山谷庞大的身影遮住了两侧村庄屋顶,胜利的喜悦让我们很难想到,几小时后的山洪和泥石流会让我们不得不丢掉自己心爱的山地车。垭口骑行,注意刹车!
长达数公里的下坡是连续的发卡弯,并且是碎石路,对于刹车要求非常高,一定要非常熟悉前后刹车的脾气。假若后刹捏死,必然会后轮打滑;前刹捏死的后果只会让你体验一把超人的感觉,所以在这种路段一定要非常熟悉刹车的力道分配。身体控制也相当重要,最关键的是让人控车,而不是车拉人走。
贡嘎山植物图谱
康定木兰王
树高30米,树干直径约2.5米,位于贡嘎山东坡海螺沟及燕子沟一代的新兴乡,该乡是彝族汉族聚居的村落。3~4月是康定木兰的花期,当地人说:“看到木兰树开花,就知道该种玉米了。”
独蒜兰
兰科植物中,独蒜兰在这里不算稀奇,但在燕子沟的一块巨石上,生长着几百株独蒜兰。花期一般在4~6月,生于常绿阔叶林下或灌木林缘腐植质丰富的土壤上,又或是在苔藓覆盖的岩石上,基本在海拔900~3600米。
杜鹃花
雅家梗至泸定,再到海螺沟这一线杜鹃花较多,一般春季开花,每簇花2~6朵,有红、淡红、杏红、雪青、白色等,生于海拔500~1200米的山地疏灌丛或松林。
虾脊兰
生于海拔780~1500米的常绿阔叶林下,同样也能在雅家梗到海螺沟一线看到,叶片背面有短毛,花朵多呈现褐紫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