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岁月可回头,一生只够爱一人

  • 来源:小花阅读
  • 关键字:胃癌,小提琴
  • 发布时间:2015-06-01 12:30

  你还是时常跑到我梦里,不厌其烦地对我说,可惜我不喜欢你。

  让你喜欢我,是多么奢侈的事。

  我拥有最璀璨的人生,却得不到你的一句喜欢。

  我用最美的镜头、最年轻的演员和最缠绵的眼神,不知疲倦地重复当年我们的故事,每个人都像你,每个人都不是你。可有什么关系,电影不会老,青春也不会老,我可以假装一下,我们还年少,永远有一个人正喜欢着另一个人。

  1.宁可,你这么好,可惜我不喜欢你。

  宁可是在大学生电影节的颁奖晚会结束后,见到的那个男人。

  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系着蝴蝶领结,白衬衫熨得恰到好处,袖口正好露出一英寸,扣着很典雅的袖扣,典型的法式衬衫穿法。

  真是赏心悦目,宁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这是老毛病,碰到好看的男人都会和他比一下,想把他比下去,可结果永远是这样,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她要走了,男人挡住去路,递过一个牛皮纸盒,彬彬有礼道:“宁导,您的东西。”

  宁可是当红的青年导演,他认出她并不奇怪。可她最近并无网购,这人也不像送快递的。宁可能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她淡淡道:“你弄错了吧。”

  “相信我,它属于您。”男人固执地把纸盒塞到她手上,又微微一笑,“对了,恭喜您。”

  她刚获得电影生涯中的第一个最佳导演奖。

  宁可一脸莫名,可低头看到纸盒上的字,不动了。

  那是很寻常的钢笔字,下笔有力,可收尾时总带着点慵懒,好像写字是很不耐烦的事。就算多年未见,她还是一眼认出这是沈千忆的字迹,何况多熟悉的四个字:

  我的骄傲。

  过去,他总是很不客气地揉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又看着她说,我的骄傲。

  宁可眼一酸,她几乎要把纸盒扔掉,她很不愿意在这个开心的晚上想起沈千忆,想起自己的挫败,想起他一遍遍地说,宁可,你这么好,可惜我不喜欢你。

  多么温柔又多么残酷的沈千忆,她已经很久不去想他了。她已尽最大的努力去忘了他,那为什么他还要出现?

  宁可愤怒地抬头,她要把东西还回去,发现那个男人不见了。问助理,助理说没看到有那样的人出现过,好像只有她看得到他。

  宁可最后还是收了纸盒,她紧张地抱着,却没有打开。

  接下来的宴会她也没心情参加,叫了助理回酒店。

  回去助理开车,好奇地问:“什么东西?怎么不打开看看?”

  宁可望着窗外,许久,才说:“不敢。”

  不敢,她是真的不敢。

  有关沈千忆的东西,她无法抗拒,但要打开,她怕了,她怕又一次被提醒,他不喜欢她。

  2.师父,小师父。

  宁可刚认识沈千忆时,从没想过会喜欢他。

  长得倒挺招人喜欢的,可酷酷的,多说一句都不肯。

  他们在同一个兴趣小组,整个绘画室大多是叽叽喳喳的女生,大多冲着沈千忆来的,因为他不但画画甩人一条街,还帅,长得好看,像那个总翻着两只死鱼眼的银时。

  沈千忆却不领情,他懒,怕麻烦,没心思应付小女生。所以老师要分组写生时,他环视一圈,从无数期待的眼神一掠而过,最后放在正专注练构图的宁可,钦点般:“她!”

  “不要,你很麻烦。”宁可头也不抬,跟公众人物同组很拉仇恨的。

  沈千忆惊了,竟有人嫌他麻烦。不过他们还是分到一组,因为他说,同学间怎么能说麻烦,要友爱互助。

  周末,他们背着画板去郊外画梨花。她画得很专注,沈千忆在她画完才开口,指着画:“这里不行,光线处理不好,重了,也没层次……”

  先涌起来的是愤怒,宁可画时胸有成竹,还蛮得意的,可一看到他画好的图,她满腔的反驳咽回去了,她仔细一看,发现他说得很对,她面红耳赤,照着他的意见进行了修改。

  沈千忆笑了,在梨花林中晃悠,不时伸手摇晃了下树枝,引得梨花不断往下落。他很得意:“宁同学,你还觉得我很麻烦吗?”

  宁可抬头,梨花深处,那肩头添了白的少年神色俏皮,却一脸骄傲。

  沈千忆是多么骄傲的人啊,他不愿同旁人多说一句,却也容不得别人嫌他一句。

  真是别扭又小气,宁可却看出些真性情。

  她问:“沈千忆,你教我画画,我认你做师父,怎样?”

  沈千忆更得意了:“先叫声师父来听听。”

  “师父!”

  “没什么诚意啊……”

  “师父,小师父。”

  后来她叫他小师父。

  沈千忆开心时就冲她招招手,小徒弟小徒弟地叫,心情不好了就一脸嫌弃:“宁可,你太笨了,我要把你赶出师门。”

  再后来,他们关系越来越密切,他把画板搬到她旁边,站在她身边,偶尔看一眼,轻声指出她的问题,眼睛亮晶晶围着她转,闪烁着灼人的光芒。

  宁可把他眼里的光芒理解为他常说的一句话,宁可,为师很是骄傲。

  高一时,沈千忆说,宁可,为师很是为你骄傲。

  高三说,他说,我的骄傲。

  已亲密得省去称呼,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带笑,温柔得总能让宁可的心怦怦乱跳。

  那时,他们是最好的搭档,也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学校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

  宁可也曾经这样认为,他们还约定报同一所大学,就算高中毕业了,也能天天待在一起。

  他们甚至计划把自己生长的这座城市画下来,为此,他们热烈地计划着,跑遍了整个老城区,拍下一张张照片。

  直到填志愿的前几天,沈千忆过来,他神色疲倦,白皙的皮肤黑眼圈明显,眼底全是血丝,望着宁可一言不发。

  “怎么了?你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千忆还是没说话。

  后来,他说了句让宁可无法明白,至今也找不到答案的话。

  他说:“宁可,我遇上了我人生最大的难题,可无论我怎么选,都是错。”

  3.你喜欢我是件麻烦的事。

  沈千忆也是从那一天起,变得不一样。

  他不再和宁可开亲密的玩笑,不再目光灼灼地围着她转,甚至有天甩下画笔,说不画了,他觉得这件事蠢透了,毫无意义。

  她去打听是不是他家出事了,可没有,得到的消息他家人好好的,他对其他同学也照常如故,只有宁可,他像突然间厌烦她,打电话不接,去找他不在。

  起初宁可以为沈千忆嫌自己烦了,想先不要去找他,继续到处拍照片。直到填好志愿,她从同学口中得到,沈千忆报的大学,并不是他们约定的那一所,相反,一南一北,隔得很远。

  宁可再也忍不住,她去找沈千忆,他还是不见。

  她留了口信,梨落公园,不见不散。

  宁可等了一天,沈千忆在黄昏时来的,天边是火烧云,瑰丽热烈的一片。

  沈千忆看起来也不好,强撑的精神气,一言不发。他们在梨树林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他停下,像过去那样,拂去落在她肩上的落叶。

  那一刻,宁可满心的抱怨烟消云散,她轻而易举原谅了他。她问他为什么不遵守约定,她不追究了,只要一个理由就好。但宁可料不到,沈千忆的答案是这样。

  “你知道我最怕麻烦,而你——”沈千忆顿了顿,很清楚地说,“而你喜欢我是件麻烦的事。”

  半晌,宁可反应过来,她追过去,不敢置信地问:“难道你不喜欢我?”

  如果不喜欢,那他们朝夕相伴亲密无间的三年算什么?

  沈千忆没看她,但他依然很清楚地说:“宁可,我承认,你很好,跟你相处也很开心,可惜我不喜欢你,感情也勉强不来的。”

  那是他第一次对她说不喜欢。

  沈千忆抽开被紧紧拉住的手,像有刀在割宁可的心。

  4.我祝你们早日分手!

  那天宁可没有哭,因为她根本不相信沈千忆不喜欢她。

  可三年五年十年,当沈千忆一次次地说“宁可,可惜我不喜欢你”,她终究认命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沈千忆的消息,时间久得像他从没出现过。

  宁可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那个牛皮纸盒放在桌上;她去洗澡出来,纸盒仍在桌上;她喝了点红酒,准备休息,纸盒还是放在桌上,没有打开。它就安静地放在桌上,默不作声,但宁可知道,它在。

  这是间豪华客房,一切极尽舒适,除了爱情,宁可在其他方面从不委屈自己。

  她现在是名青年导演,摸滚多年,终于拍出票房口碑双赢的电影,她有名气也有影响力,外人看来,她很成功。宁可也挺满意如今的状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还做得不错,况且她刚刚拿了个奖。

  她前程似锦,人人夸赞,她拥有别人羡慕的成就,她完全没必要为一个沈千忆停留。

  但凌晨三点,宁可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终究“啪”地打开床头灯,鞋都没穿,去打开牛皮纸盒。纸盒里有一把钥匙,还有几本笔记,是沈千忆的日记,她认得他的字。沈千忆很懒,日记也是言简意赅,三言两语,有些随便画了小漫画,当记录一天。

  这么多本,宁可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她随便挑了一本。

  2000年5月6日

  宁可今天要走了。

  那是他们上大学,第一次“五一”长假,她听说他没回家,就去找他。

  她用兼职的钱买了机票,转了火车,到大学城时,风尘仆仆,在麦当劳洗了下油得不行的刘海,想好一点出现在他面前。

  沈千忆见到她很开心,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带她逛大学城,买当地有意思的小吃,还一起去了有名的景点。一切都很美好,她待了四天,沈千忆简直是完美的男生的典范,他不让她花一分钱,给她安排住宿,怕她一个人不敢住,开了双标房,陪她说话,她睡了,他才和衣而睡。

  好得宁可更坚信,这一次,她一定会表白成功。可她料不到,要走的那天,沈千忆送她,他说:“小徒弟,我女朋友回校了,带你见一下。”

  那是个美得像仙女的女孩,拉小提琴,气质典雅,声音甜美,站在他身边,很是亲昵。宁可梦醒了,她以为,她以为沈千忆是喜欢她的,可女孩的出现,让他所有的温柔都像施舍。

  他们在校门口匆匆见了一面,女孩有事先走后,宁可结结巴巴,眼泪都要涌出来:“我,我以为——”“宁可,”沈千忆打断她,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醒理智,“你很好,可惜我不喜欢你。”

  可惜,可惜他们之间只有伟大的友情。

  宁可走了,她留下恶狠狠的一句:“我祝你们早日分手!”

  5.千忆你也是个渣。

  十几年过去了,但宁可想起这件事,上涌的仍是伤心,沈千忆何其残忍,在她以为要得到时,轻轻戳破,一切是她幻想的泡沫。

  想不到沈千忆也记着,宁可继续往下看——

  我买的机票,在昨晚她睡着时买好的。

  醒来告诉她,得返校了,宁可很失望,但没说什么。

  其实我也很舍不得,哪怕只有一天,但不行,那个男人来了,他好久没出现了,他警告我,人不能太贪心。

  是啊,人不能太贪心,我不能再贪恋宁可。宁可走时,我找了学姐,冒充我女朋友。

  学姐说想不到,千忆你也是个渣。

  可能吧,可能我真是个渣。我去了机场,看着她过了安检,直到广播说飞机起飞了。那个男人陪我坐了很久,我忍不住发了脾气,冲他吼,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怜悯地看着我,千忆,最初你是感恩的。

  对,我很感恩,可我没想到失去一个人会这么难受。

  宁可还说要等我,她为什么要这么傻,我一点都不想她记得我。

  这一段看得宁可一头雾水,又震惊又困惑,女朋友竟是假的?

  可沈千忆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那个男人是谁?

  沈千忆是不是受到什么威胁了?

  宁可本能地拿起手机,要打给沈千忆问个清楚,打开电话簿,又放下手机。

  她没有沈千忆的号码,她删了,起初她存的沈千忆号码都会变成空号。她一打给他,他就换号码,她去打听,他还换。最后一次,她在他面前删了他的号码,说:“沈千忆,你自由了。”

  其实那个号码她早背得滚瓜烂熟,他号码的每个数字她都记得,宁可抱着侥幸心理,拨了那十一位数字,手机传来机械般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6.我哪里比不上你认识一天的人?

  头皮发麻,心里有些不安,宁可的手又开始抖了。

  她继续翻日记,翻得很快,她迫不及待地想找到答案,直到她看到一个日期。

  2008年8月24日,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是北京奥运会的闭幕日期,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沈千忆。

  那年她在一家影视公司上班,当跟组编剧。

  沈千忆一直想割断和她的关系,但宁可总有办法打听到他的号码,得到他的消息。同学圈都知道,宁可不谈恋爱,不交男朋友,还在等沈千忆。

  那是沈千忆第一次主动找宁可,说出来采风时,正好路过她的城市。

  沈千忆还在画画,几年打拼,也是业内挺有名气的青年画家。约的地方是一家很普通的咖啡馆,宁可兴高采烈地去了,沈千忆蓬头垢面,头发像鸟巢纠结在一起,比街边的乞丐还不如,但在她眼里,依旧万里挑一,无人能敌。

  沈千忆没说几句,就像压抑不住欢喜,开心道:“小徒弟,我结婚了。”

  他笑容甜蜜,洋溢着幸福的光芒:“我们在路上遇到的,和我以前的女朋友都不一样,我觉得我们是命中注定,当天就去领了证,她很好,我很喜欢她。你知道我最烦那些形式上的东西,我们不办婚礼了,以后再带她来请你吃饭……”

  宁可蒙了,她本能地不相信:“不可能,我不相信。”

  然后,沈千忆拿出一张结婚证,很温婉可人的女孩,害羞地靠在他身边。宁可很少见到有人把证件照拍得这么动人,让人一看,打心底就觉得是天生一对。

  眼泪落下来,先是一滴,接着两三滴,打湿了结

  婚证。沈千忆收起来,他皱着眉,很宝贝的样子。宁可哽咽地问:“千忆,我哪里比不上你认识一天的人?”

  沈千忆眉皱得更厉害,他很无奈地看着她,宁可知道,他又要说那句话。她就是不明白,刚认识的人他都能和她结婚,怎么他们这么多年,他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她?

  宁可眼泪婆娑,手脚冰冷,觉得四周都是冷气,她无助地哀求着:“千忆,你抱抱我好吗?”

  她真的很想他温暖她一下,宁可没料到沈千忆会那么残忍,他站起来,大义凛然的样子:“对不起,宁可,你知道,我从不委屈自己,我已婚的身份不允许我和任何人暧昧不清。”

  宁可止不住泪,她也站起来,当着沈千忆的面,删了他的号码,她说:“恭喜你,沈千忆,你自由了。”

  也就是那一天,宁可把关于沈千忆的所有都删得一干二净,她不再打听他的消息,不再为他担惊受怕,就算有人提起沈千忆,她也转身离开。

  7.可惜我不喜欢你,可惜我不能喜欢你。

  她是怨他的,到今天,也不曾释怀。

  但宁可在日记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今天奥运会闭幕了,我想我和宁可也该结束了。

  我昨天去片场,没想去找她,就看一眼,看她还好吗。

  我很幸运,看到宁可。有人在跟她表白,我知道那个人,在一档电视栏目当嘉宾,很有才华,长得也不错,我了解,宁可喜欢这样的男孩。可她没有,她拒绝了,她说,你知道沈千忆吗,我是要嫁给他的。

  好像沈千忆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似的,除了她,谁会记得默默无闻的沈千忆?

  我离开了,想了一夜,起来找了张驴友的照片合成了一下,在街角找了个做假证的。结婚证五十块,做假证的问用途是什么。

  我说,要拿去和认识了十一年的女友说分手。

  他说,你真是伤天害理。

  我笑了,心想,让一个人空等,才是伤天害理。

  可为什么这么难受?宁可果然崩溃了,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还删了我的号码。一切都是我想看到的场面,我强迫自己不去追她,不去想她。

  那个男人出现了,这么多年,我沧桑了不少,他还是一点都没变,也没老。

  男人说,沈千忆,我有些心疼你了。

  我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结婚证五十块?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爱情就被五十块打败了?!

  宁可快要疯了,真相都不是她看到的样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该死的男人到底是谁?她跟沈千忆认识这么久,也没有看到有这么奇怪的男人,近十年不会老,他到底是谁?

  在哪里?她疯狂地翻日记,想找到那个男人的蛛丝马迹,没有,没有,都没有,她往前面翻,终于在最破的那本看到,也是那一天,沈千忆开始写日记。

  1999年6月15日

  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写日记。

  我一直觉得这是小女生才会做的事,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跟谁说。

  一天天都像那个男人给我看的那样发生了,他说宁可会去老城区,我们会遇到一只狗,今天我们真的碰到了,像他说的,被那只恶犬追了半条街,宁可也真的请我吃棒冰。

  虽然我说不相信他,可他每天的话都像预言般兑现,我没法再怀疑了。

  他今天又来了,我不听,跑了,可看到的画面在脑中不断播放,真的吗,真的会那样吗?

  她才十八岁,前不久宁可还跟我说,她的梦想是当导演,可她要死了……

  我不相信!

  怎么可能?现在都2015年,她还活得好好的,宁可继续往下看。

  1999年6月18日

  男人又来找我了,他问我想好了没有。

  我问为什么要挑上我,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他问我,难道想看着宁可这么年轻就没了?

  我不想,可我也不想失去她,我好不容易等到毕业,可以和宁可在一起,我不要,我不要这样。

  这个人绝不是天使,他是恶魔,天使会和人交易吗?

  就算他总穿得像个绅士,黑西装白衬衫,别着袖扣,带着和煦的笑容,也让人害怕。我不想再看到他了,可我也不能跑了,我问他可以用别的去交换吗。

  他笑了,人永远这么贪心,我提前告诉你初恋的死亡,又给你了救她的方法,你还想讨价还价?

  我没法反驳,可为什么偏偏是爱情?

  我想救宁可,也想和她在一起。

  1999年6月19日

  我还是答应他了,我不敢拿宁可去赌。

  我到黄昏才去见宁可,她没怪我,可我知道以后她会怨我。

  我对她说,你很好,可惜我不喜欢你。宁可吓傻了,我趁她没反应过来先走了。那个男人在家等我,我们都遵守了彼此的承诺,宁可活下来了,我也拒绝了她,以后不能去见她,也不能和她在一起。

  我不会向他说谢谢的,因为这是拿我的爱情去换的,我两情相悦的爱情。

  他走前,叫我以后也要这样,记得要保守秘密。

  我关上门,安慰自己,起码宁可活下来了,她有大好的未来,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可我还是想她,很想她。宁可,我怎么会觉得你麻烦,希望你没那么喜欢我,我再也不想对你说第二次不喜欢了。

  可惜我不喜欢你,可惜我不能喜欢你。

  我恨我自己。

  8.你把沈千忆弄到哪里去了?

  一切的真相好像慢慢地被拨开了云雾,露出了冰山一角。

  天亮了,阳光照进来,宁可却觉得如处寒渊,她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黑西装白衬衫,别着袖扣,笑容和煦,不就硬把盒子塞到她手中的男人吗?

  她猛然想起那年夏天,沈千忆一脸倦色地说:“宁可,我遇上了我人生最大的难题,可无论我怎么选,都是错。”

  他还说:“宁可,你不要怨我”。

  她想,沈千忆应当是遇上那个男人,他说自己会死,沈千忆拿爱情跟他做了交换,让自己活下来了。

  但她还是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有沈千忆的日记,这不是秘密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她并不傻!

  她倏地站起来,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喊:“出来!出来!我知道你在!”

  她不清楚沈千忆当年遇到了什么,这么相信她会死,用他的爱情去换了她的生存,让她有了如今的成就。

  她觉得他傻透了,可这事不寻常,太不寻常了,守了十几年的秘密,为什么突然公开了,为什么沈千忆没来,而是那个男人送来他的日记?

  宁可要疯了,她把桌上的高脚杯狠狠扔出去:“出来!你给我出来!”

  高脚杯在落地的前一刻,被稳稳抓住,男人就这样凭空出现了,黑西装白衬衫,别着袖扣,和煦的笑容。

  “宁导,我们又见面了。”

  “沈千忆呢?”宁可冲过去,抓住他的胸襟,颤抖地问,“你把沈千忆弄到哪里去了?”

  男人并不生气,他怜悯地看着宁可:“宁导,你是聪明人。”

  一刹那,宁可如处地狱,她不傻,他的出现已说明了一切。

  9.我恨的是从来不是你,是得不到的感情。

  难道沈千忆死了?

  只有他不在了,秘密才能公开,她才能知道这一切。宁可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捂住眼睛,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可男人说,英年早逝,生老病死,谁也无法避免。男人又说,最后一次见到他,他在关怀医院,戴着顶很温暖的毛线帽,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嘴角带笑,和几个绕在他身边的小孩玩,调皮得就像他初见的那个十八岁少年。

  沈千忆是胃癌晚期,他了解自己的病,也早早做了安排。男人问他一生有没有什么遗憾,沈千忆笑了:“人生哪能没有一点遗憾。”

  “你可以去见她一面。”

  “不了。”沈千忆说得很豁达,他也确实放开了。

  在他十八岁很寻常的一天,他被告知,他的小徒弟会出意外,会死掉。他曾经焦虑不安,每一天都在纠结和痛楚中度过。

  男人不过打了个响指,就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段画面,就在他眼瞳里播放,他亲眼看到宁可在去梨落公园的路上,被一辆酒驾的车撞飞,画面是漫延的鲜血,还有一只掉落的鞋。

  从那天起,他不断做噩梦,他不愿去相信,但男人说的话一天天被验证,他不得不相信,男人要拿他的爱情去交换宁可的生命。这是个交易,要么死,要么失去,沈千忆答应了。

  沈千忆曾问过他:“为什么选择我?”

  “我想看下是不是真的有爱情。”

  他证明了。

  十八岁到现在,十六年。他们都没结婚,都没和别人将就。有些可惜,但很公平,他们的爱情换来她璀璨的人生。

  这一次,沈千忆是真的看开了,他第一次同他道谢:“其实要谢谢你。”

  如果不是他,宁可的人生会结束在十八岁的夏天,不会像今天,是很多人的骄傲。

  “我以为你恨我。”男人有些意外。

  “我恨的是从来不是你,是得不到的感情。”

  10.My Dream

  宁可还在哭,她无法接受。

  她抽泣着,很是痛苦:“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沈千忆想你开心点。”男人淡淡道,他指着纸盒里的钥匙,“沈千忆给你留了个礼物。他没想让你知道,可我想,你会想看到的,地址在最后一页。”

  宁可最后还是去了日记里写的地方,是个画室。

  宁可打开锁,很大,第一眼就看到中间挂着幅巨大的画,她立刻认出了那是她和沈千忆出生成长的城市,十八岁的夏天,他们曾经约定,要把整座城画下来。

  后来,他甩笔走了,她也没再画。没想到,沈千忆一直记得。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完成了这幅巨大的画作,很宏大,走遍了大街小巷,边边角角,站在最高处,不错过任何一个地方。宁可走近,画得很细腻,完全的写实,唯一奇怪的是,画上是一座空城,建筑草木甚至一个广告牌都画上去,却没有人。

  也不能说没有人,还是有两个人的,两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女孩。

  他们背着画架在梨花深处写生,落了一肩白,他们在学校的高台谈彼此的梦想,他说,他要画下去,她说,她想当导演,拍出中国的好电影,年轻的眼睛里全是自信;后来,他们上大学了,在同一所学校,她照旧坐在他的单车后架,手已经放在他的腰上;再后来,他们工作了,白天他们各自在城市的一端奔波,晚上回来,回到属于他们的家,做饭,抢电视,偶尔也吵架,还养了只狗……

  沈千忆画了一座空城,一座只有他们的空城,让他们继续十八岁的约定,在一起,不曾分离,不曾有眼泪和伤害。

  画的右下角是沈千忆的签名,还有画的名字——《My Dream》。

  2015年2月1日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和宁可在一起。

  可惜来不及了,画完成了,我很喜欢,我相信宁可也会喜欢。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看到,不知道那一天,她还记不记得沈千忆。

  她当然记得沈千忆,她怎么可能忘了他,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沈千忆。

  就算断了联系,她拍的每一部电影,都在想念沈千忆,每个都不是他,每个都是他。

  沈千忆,我想你念你千亿次,可每一次,你都对我说,可惜你不喜欢我。

  可你为什么不来问下我?你替我做了选择,你就不曾想过,我可能只要和你在一起的一天,而不是用漫长的时间去想你。

  宁可靠着巨大的空城,瘫坐下来,哭得泣不成声。

  沈千忆,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连告别都没有。

  宁可在画室待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她以为她要死了,死在这里。画室的门被打开了。

  有谁进来了,很亮很亮的白光,亮得宁可几乎睁不开眼睛,可她还是认出那个人,一个她以为再也看不到的人,还是熟悉的面貌,那么骄傲的模样。

  他似乎也吓了一跳,匆匆走过来,叫着:“宁可?”

  11.可惜我不喜欢你,可惜我只想喜欢你。

  男人站在门外,他依旧穿着黑西装,白衬衫,别着袖扣,笑容和煦。

  他似乎很无聊地看着里面又哭又笑的男女,摸摸鼻子,小声抱怨着:“偶尔我也想做个好人。”

  他其实大可以看着沈千忆死去,每个人都有自己逃脱不了的命运。

  可他呢,最讨厌的就是命运,好像天生注定般。

  那天,他离开前,又问了一句:“沈千忆,你为什么不求我,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奇迹?”

  沈千忆摊开双手:“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和你交换。”

  不,他有,他的日记本,他的真相,他十六年不得所爱的感情。

  男人微笑地离开,拿走他的日记和钥匙。然后找到宁可,告诉了她真相。

  可他还是忍不住耍了一把这个女孩,他骗她说沈千忆已经死了,骗她来到画室。

  而病情突然好转的沈千忆,找不到画室的钥匙,也来到这里。

  人类怎么形容这些的,惊喜?

  对,就是惊喜!

  最近他也觉得,人类的反应,总是让他惊喜。

  他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容,他很得意给人惊喜,感觉还不错。

  男人又看了一眼,喃喃自语:“这么喜欢,就多给你们十六年好了。”

  而画室的男女,终于有了他们十六年里第一次拥抱。

  可惜我不喜欢你,可惜我只想喜欢你。

  文/麦九 图/escen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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