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从俄罗斯回来,带回瓶洋酒,名字叫AK-47,听着就不是好东西。不过酒在俄国文学中是个重要的语汇,比如伏特加,还有一个词汇是花楸树。
苏联卫国战争期间,酒作为战备物资,不许轻易发售。许多酒鬼找不到酒喝,急得抓狂,纷纷报名当兵。部队里每天只配发一杯伏特加,喝完了,瞪着一对血红的牛眼往上冲,比一般人还要勇敢些。所以部队欢迎酒鬼,给他喝好了,什么困难任务他都不怵。俄国酒不好喝,它不像咱们的酒有什么清香型、酱香型、浓香型。它就是一个味,酒精的味道。俄国人喝酒不讲究品,就是一个灌。只要是能喝晕倒的,撒酒疯的全是好酒。
伏特加在俄国文学中是个重要的语汇。还有一个词汇是花楸树,这个陌生一点,在我们这个纬度少见。
花楸树又名马加木,蔷薇科,花楸属,系落叶乔木,喜湿,喜阴,耐寒,皮灰褐色,芽及嫩枝都有白色绒毛……
这是百度词条上搜来的。花楸树我没见过,更别说果子了。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读《日瓦戈医生》看到一个人用手枪自杀,枪口指向太阳穴,子弹从左边穿进去,又从右边飞出,把头轰了一个大洞,溅出的血落在积雪上,马上凝结成圆圆的血珠子,像花楸树的果子。
其实在文学作品中写自杀,我觉得还是用枪击好点。上吊不好,舌头伸老长,而且会大小便失禁。奥威尔写一个印度人上绞刑,他还要念会儿经。念经的声音相当单调与寒凉,念得旁边的行刑人觉得很无聊,只好一边抽烟一边等他念经。服毒药也不好,会在地上打滚,腰会挺成弓形,会把鞋子蹬掉。但电影《深海长眠》中把服毒描写得很美。
我猜想花楸果子是红红的,像野山楂果子一样,可能比它要小一点。很多年前我听莫斯科广播电台,有次夜里,睡到半夜睡不着了,开开收音机,电子管收音机有一只绿色的小灯,慢慢地亮起来。一个很苍凉的女音破空而来,听得人心里难受极了。
花楸树多盼望
移到橡树身旁
从此有个依靠
再不东摇西晃
有一个俄国唱片的封面是两个头戴高礼帽的黑衣人在决斗。俄罗斯文学中多的是决斗,屁大的事情就斗。这两人手执左轮,一只手搭在后腰上。枪响过后,喷出的血在严寒中迅速凝结成珠子。
普希金就是这样死的。他让丹特士一枪命中,抬回去就死了。丹特士屁事没有,继续干伤风败俗的勾引人老婆的事。俄国损失了不少好诗。不过那会儿贵族都是这么干的,一言不合扔下一只手套,那就摆明了要单挑,各带裁判和医生。万一打不死,医生上前死马当活马医。没死透的,仁慈的证人就补上一枪。
有剑的时候用剑,后来用手枪。走在彼得堡大街上看到歪鼻斜眼拐腿烂胳膊都是贵族。后来沙皇不得不宣布严禁决斗,抓住取消封号,撵到西伯利亚去,不然贵族全斗死了。普希金就在这种风气下死掉了。流行这个东西,你真拿它没办法。
高军
(向日葵摘自浙江人民出版社《 橄榄成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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