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源于古代蒙古系游牧民族女子的袍服,清满族承袭此装,是为衬衣和氅衣。衬衣不开叉,氅衣左右开叉至腋下,开叉尽头各饰云头纹,称如意。满族旗人女子常穿,因而有了旗袍或旗装之说。
1929年,蓝色六纽旗袍成为女礼服。20世纪30年代,旗袍经洋装裁缝改进肩袖上法,腰身加省缝使之合体,以显示人体三围的曲线美。40年代,张爱玲带着她那敏感于常人的色彩、节奏和情绪登上文坛。她也同样钟情于旗袍,她的旗袍观中总是潜伏着满清时的审美意识。因而,这个乱世中的女子,周身胶合着满清和现世的情调,一如照片中她的神情那般,疏离而落寞。
钟爱旗袍与文相伴
20世纪40年代,旗袍走完30年代的黄金期,开始进入成熟期,既不是满清为彰显地位一味地繁缛华丽,也不是当代旗袍那般面目全非。那时侯,张爱玲正爬着格子,乐此不疲地念叨着旗袍,从面料、色泽、式样到衣角琐碎的声响都不放过。现实中,她更是对旗袍极为上瘾。1943年,她走上文坛,穿“丝质碎花旗袍,色泽淡雅”,一改在圣约翰大学的奇装异服去见了当时《万象》杂志的主编柯灵。平头百姓家的女子不会像富贵人家那样,执着地延续30年代的喧嚣,她们穿的就是这种简约的旗袍,并用上拉链和垫肩。不过,简约只是张爱玲的幌子,她最爱的还是那些惊艳别致的旗袍。1945年,《倾城之恋》改编为话剧,张爱玲与剧团主持人周剑云见面,她穿了“一袭拟古式齐膝的夹袄,超级宽身大袖,水红绸子,用特别宽的黑缎镶边,右襟下有一朵舒卷的云头——也许是如意。长袍短套,罩在旗袍外面”。同样是1945年,在华懋饭店,《新中国报社》主办女作家聚谈,到场的张爱玲身穿“桃红色的软缎旗袍,外罩古青铜背心,缎子绣花鞋,长发披肩,眼睛里的眸子,一如她的人一般沉静”。
用色彩成就华美
张爱玲曾生活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家庭中,一边是父亲的遗少家,那里弥漫着鸦片烟、颓废和一点点死气,一边是母亲的开明家,那里有钢琴、油画和西洋礼仪。因此,张爱玲身上糅合了两边的气质,穿旗袍时会搭上前清夹袄,甚至前清样式的绣花袄裤。母亲教她油画,使她对旗袍的色彩相当敏感。清刺绣喜好冷暖对比和明艳色系,因此那时的旗袍色彩对比大胆,常用不同色系的蓝对比不同色系的红,无比艳丽华贵。张爱玲后来说:“色泽的调和,中国人新从西洋学到了‘对照’和‘和谐’两条规矩——用粗浅的看法,对照便是红与绿,和谐便是绿与绿。殊不知两种不同的绿,其冲突倾轧是非常显著的;两种绿越是只推扳一点点,看了越会使人不安。而红绿对照,则有一种可喜的刺激性……古人的对照不是绝对的,而是参差的对照,譬如说:宝蓝配苹果绿,松花色配大红,葱绿配桃红。”可见,张爱玲喜好满清时对比鲜明的色彩风格。定居美国后,在很多场合,张爱玲仍是一身旗袍打扮,不过已不及当年那般惊世骇俗。据说,她死前最后一件衣裳是一件磨破衣领的赫红色旗袍,像极了她曾经绚烂一时而后却平和闲淡的一生。年轻时,她就曾寓言:“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时尚漩涡里的“别裁派”
在独特的个人特征背后,张爱玲的旗袍还蕴涵了鲜明的时代和地域特征。20世纪40年代,一个乱世,古时的、外来的、本地的文化忙乱地冲击着中国,人们更热衷并更有能力对旗袍进行不断的丰富。正如张爱玲所言:“在政治混乱期间,人们没有能力改良他们的生活情形。他们只能够创造他们贴身的环境——那就是衣服。”因此,形式多样的“张爱玲旗袍”本质上是现代的,要么表达情绪,要么表现曲线美——所有都是个人的充分发泄。在那个年代,这些相差甚远的形式拼凑在一起,还不是相当融合,故而突兀得惊世骇俗。40年代的上海,不仅是张爱玲蜗居的地方,也是整个中国时尚漩涡的中心,其他各地的时尚脉搏随之起伏不定。那时在上海已有了旗袍的“别裁派”,即中西合璧式剪裁。一种是局部西化,或西式翻领或荷叶边或开衩袖,一种是旗袍与西式服饰搭配,一件古朴的旗袍搭上小西装或针织背心,既复古又新颖。
繁缛之后的时装革命
张爱玲在《更衣记》中写道:“在满清300年的统治下,女人竟没什么时装可言!一代又一代的人穿着同样的衣服而不觉得厌烦……削肩、细腰、平胸,薄而小的标准美女在这一层层衣衫的重压下失踪!”不过失踪之事也仅止于20世纪20年代,从政治层面到衣服层面,中国都发生了彻底的转变。旗袍褪去了服装制度的假皮,镶滚简单了,色泽也淡雅起来,刚摆脱封建束缚的中国女性,猛然醒悟身体曲线居然沉睡了至少300年,于是诞生了现代旗袍,至关重要的是,腰身开始收紧了。30年代,旗袍必经的一个黄金甚至疯狂的年代,像个大小孩,目空一切,一年又一年,变着法地改变领高、衩高、袖长、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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