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行已远 雅趣与谁言

　　真正“世家”态度，实则是一种内敛的生活态度，虽不事张扬，但无人回避得了它的贵气。

　　苏岑：“新女学”思潮发起人，著名情感畅销书作家，《苏闺正传》主播，相继担任百余档电视节目点评专家、嘉宾。她长期以大视角关注女性发展，关爱女性成长，为女人立言，其“苏芩女学馆”是目前国内倍受年轻读者追捧的情感交流空间。

　　古代上流社会，也分等级：第一等级，既富且贵，这是贵族中的贵族，权财并重。第二等级，非富但贵，虽经济上已经在走下坡路，但身份地位还在，在社会生活中依然能够享受到应有的尊重。第三等级，富但不贵。虽然有钱，也仅仅被称为暴发户，因根基不硬，会受到豪门世族的白眼。

　　《孟子》中，世家指世禄之家，世代显贵之名门。真正能被称为“世家”的，仅仅是指上流社会的前两个等级，至于暴发一族，即便家财万贯，也当不得一个“贵”字。

　　世家，有道高高的门槛，不是轻易人等都踏得，远远望去有种清高的距离感。书香世家，礼仪传代。世禄之家有种不怒而威的震慑力，这种震慑力来源自其丰厚的文化底蕴。

　　中国最为人熟知的世家，是在小说《红楼梦》里：严格说起，当时的贾府已经算是上流社会中的第二等，贵气虽在，富则已渐衰，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宁荣二府虽已经入不敷出，但生活中的桩桩件件依然不失贵族风范。贵族的心里，银钱固然重要，体面身份更是生存的关键。所以史太君为金孙宝玉寻亲，第一句话先问：模样如何？根基如何？这里的“根基”，是一代一代累积下的知名度。世家最看重的不是一个“富”字，而是一个“贵”字。“钱财”取代不了身份和文化上的等级。

　　冷二郎柳湘莲虽然手无余散淡潦倒，外人依旧尊他一声“柳二爷”，只因这个柳湘莲原是“世家子弟”，祖宗的余辉足够他光耀一世。林黛玉出身书香世族，祖祖辈辈钟鸣鼎食，这是难得的尊贵，可见黛玉的清高和挑剔有她的理由。身为商家之女的宝钗时时要把祖宗的事情挂在嘴边“我们祖上也是读书人家”，总怕别人误解她家庭教养欠佳。无他，皆因商家即便大富也买不来地位尊荣……整本《红楼梦》实在是一部封建社会的世族列传，形形色色的世族非世族子弟进进出出，演绎一段人间浮世绘。

　　真正“世家”态度实则是一种内敛的生活态度，虽不事张扬，但无人回避得了它的贵气。就如同真正的英国贵族，绝不会一身崭新标满各种LOGO的名牌衣着，更不会三天两头更换着豪车，相反，他们总是一件肘部磨薄了旧西装外套，一辆落满了灰尘的旧式轿车。但举止间的从容，是“贵族”最好的商标。

　　真正的贵气，乃是一种底气。而“世家”一代代累积起来的历史资产，是一个“贵”字的根源，也就是所谓的文化性。

　　当代已鲜有世家的概念了，偶尔听某人说起出身于“音乐世家”“戏剧世家”，外人眼里总是泛起略微陌生的崇敬感：“世家”，在现代社会已经成了怀旧名词。

　　“世家”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豪富，人们更看重的是存折上的数额，而非文化上的气蕴。“贵”渐行渐远，“富”成了社会身份的第一评判标准。于是当代不再会有《红楼梦》，无人管你祖宗三代是穷是富。现代生活活脱脱是一部《水浒传》，人人标榜“英雄莫问出处”。草莽的时代，爽快且是爽快，只是寻不到了那份精致雅趣，也是一种心理的失重。

　　世家行已远，雅趣与谁言？

　　（本文观点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刊立场。）

　　TEXT：苏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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