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国足死于懒政放权

　　当巴林主裁吹响了终场哨音时，只能容纳6000人的旺角大球场的喧嚣达到了顶点。中国香港队像赢下了比赛一样庆祝这场平局，他们确实有资格庆祝，在多赛一场的情况下，他们仍然领先中国队三分排在小组第二，最让他们值得庆祝的是，中国队希望借小组第二出线的希望几乎就由他们一手葬送。对于大多数年轻的中国球迷来说，“11·17”已经取代了遥远的“5·19”，成为了中国足球新的伤心日。11年前，中国香港全力帮助中国出线，未果；11年后，他们全力阻击中国队出线，成功。11年里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唯一不变的是中国足球依然失利于“人祸”，11年前我们死于没能算清净胜球的“弱智事故”，11年后我们死于中国足协管理者的“懒政放权”。中国足球总是以同样的方式重复着自己的失败而从不自醒……

　　从选帅开始的懒政

　　当我们现在一致要求佩兰走的时候，其实我们已经有点忘记了他是怎么来的。人们淡忘了从卡马乔在2013年6月下课，中国足协直到2014年3月才选中佩兰出任中国国家队的主教练。花了9个月的时间才完成了选帅。其中傅博原本定下来的只是临时带队参加东亚杯的比赛，但这一临时就临时了9个月。当中国队在2013年11月已经确定傅博不会被扶正为国家队主教练的时候，仍然花了4个月才选出了新的主帅，而且还是仓促上阵。

　　对比一下日本队，在主帅阿吉雷因为丑闻下课之后，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哈利霍维奇，整个换帅的时间不过一个月。对比日本的速度，中国足协是不是会感到一丝羞愧呢？我们是上届世界杯最早出局的球队，原本拥有最充足的备战时间。如果从2011年的11月份算起，我们本来可以有4年的备战时间。但是卡马乔的天价无解约合同浪费了1年半的时间，然后我们又浪费了9个月的时间在选帅上，当最后我们确定法国人佩兰的时候，留给中国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只有14个月的时间备战世界杯，9个月的时间备战亚洲杯决赛。

　　当然了，与前任卡马乔相比，佩兰的时间已经算是非常宽裕了，当时的卡马乔只有20天的时间准备世界杯，因为我们伟大的决策者们在一支上上签之后炒掉了带队备战了两年半的高洪波。以前中国队的世界杯之旅经常死于下下签，而从2011年开始，我们的两次世界杯之旅都神奇地死于上上签。

　　有人可能会奇怪，为何近两届足协班子的工作效率如此之低。如果我告诉你是因为上级领导过于重视，你会不会觉得奇怪？自从高层重视足球之后，体育总局副局长蔡振华亲自出任足协主席，注意是出任而不是以往的兼任。自2011年以来，中国足协的重要决策几乎都是由蔡振华甚至是更高层级的领导做出的。有一个笑话是，张剑是中国足协有史以来最名副其实的秘书长，因为实际上这一届足协班子干的都是秘书处的工作，没有决策权，只有执行权。

　　在佩兰成绩变差之后，有媒体曝出了佩兰的经纪人是曾经的四川女乒国手王晓明，并暗示其与蔡振华关系非同一般，以此暗示选中佩兰有黑幕。但无论王晓明是否为佩兰的经纪人，怀疑蔡振华在选择佩兰一事上做手脚只是普通百姓的八卦猜测。实际上，在足球受到高层的格外重视以后，身为足协主席的蔡振华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想让国家队出成绩。以蔡振华的工作经历和眼光，又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因小失大。更何况，在经历了卡马乔的高薪事件之后，当时中国足协手里给新任教练的工资额度并不高，当时还没有中超的80亿，也没有耐克的大合同，中国足协定下的薪金标准就是100万欧元左右。实际上以这个薪水标准，留给中国足协的选择并不是很多，埃里克森与里皮两人的薪水至少是5倍于这个标准。唯一在薪水上能达标的也就是斯塔诺、维尔贝克与佩兰，斯塔诺当时有人向足协反应他的沟通能力有问题，而维尔贝克中国足协只能庆幸没有选择他，因为一年之后他就出现了健康问题，如果中国足协真的请了他，可能又会成为一个日本奥西姆式的悲剧。在当时，佩兰只能是一个中国足协最佳或者是无奈的选择。

　　懒政并不仅仅是存在于选帅之时，当客场输给卡塔尔之后，国内换帅声音一片时，足协选择了力挺佩兰，并且启动了滥情式的危机公关。当时被问到换帅的时候，足协上下回答的最多的一句是：“换掉佩兰换谁。”从主场战平香港，出线发生危机，到最后输给卡塔尔命悬一线，中间隔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足协基本上就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懒政”嘴脸。没有人做出最坏情况出现的预案。就连小组排名最后一名的不丹在预选赛期间都换掉了率队取得历史性突破的日本主帅筑馆范男，中国足协居然沦落到要问“换谁”？足协高层“懒政”的真正原因是无人愿意承担此时拍板换帅的后果，当佩兰率领的中国队不出意外地没有赢下与香港队的客场比赛后，当初“懒政”的人们不应该付出代价吗？

　　亚洲杯后“放权”还是“放纵”？

　　如果说佩兰是中国国家队几任洋帅里权力最大的一个，你相不相信？不错，不是带队顺利晋级世界杯的米卢，而是佩兰。在亚洲杯上打进8强之后，佩兰接下来10个月的执教里，国家队的领队对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管束力，在很多事情上他都是越过国管部找张剑与魏吉祥两人直接解决。甚至国家队的名单都是由佩兰一手确定由中心领导签字之后，中方人员才知道谁入选了国家队。所以当外界每期都在质疑黄博文、张稀哲、蒿俊闵为什么不入选时，国管部的管理人员也无能为力，因为他们甚至连建议权都被剥夺了。所以当人们奇怪为什么有些联赛里打了几场主力的球员就能入选时，足协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他们甚至没有知情权。

　　无论是主管国家队的魏吉祥还是足管中心的一把手张剑，对于佩兰的要求几乎都是一一满足。而对于佩兰和他工作团队的监管，却从来没有人做到过。亚洲杯之前，佩兰的体能储备期不足没人提出异议，圣诞要放假休息没人提出异议。亚洲杯期间，他自己私自接受电视台采访直到深夜，无人敢干涉。在亚洲杯打进了一个八强之后，虽然没能完成合同目标，佩兰依然以救世主的姿态拿到了第二阶段的合同。“续约”之后的佩兰在国家队里享受到了绝对的权威，也拥有了绝对的“自由”。

　　是的，绝对的“自由”。武汉东亚杯期间的泡吧事件是偶然事件吗？佩兰是只有那一次在午夜前往酒吧进行“放松”吗？是只在武汉一个城市进了这样的“放松”吗？中国足协的相关管理人员你们是不知情吗？

　　以上的问号答案并不复杂，但我们看到的结果却是，在顺利赢下朝鲜之后，佩兰安然度过了泡吧危机，毫发无损。这个时候我们很想念当年的南勇，米卢在十强赛客场打卡塔尔时，曾经向南勇提出不与国家队住在同一楼层，当时南勇的回答是：“如果你搬离国家队的楼层，先把辞职信交上来！”我们在谈到2002年晋级世界杯的成功时，总是把米卢的神奇挂在嘴边，却忽略了那支球队里主管副主席南勇的铁腕、领队朱和元的认真，所有中方工作人员的各尽其责。

　　所以，当中国队客战中国香港队赛前，香港媒体上以国脚大幅外出购物的照片来报道中国队轻视对手的时候，我们还能指责球员吗？“上梁不正下梁歪”，当一支球队的主教练可以在比赛期间午夜泡吧安然无恙时，球员难道还不能外出购个物吗？当一支球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泡吧、购物之上的时候，这支球队还能有放手一博的战斗力吗？

　　关于未来……

　　在这样一个失败的预选赛过程之后，有人在总结，有人在算分，更多的人是失望与抱怨。2004年的“11·17”是一个起点，中国队开始了无缘8强赛，2015年的“11·17”我们再一次几乎无缘12强赛，最可怕的是我们仍然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一个终点，未来是不是还会有无尽的失败等着中国国家队。

　　在这个失败的夜晚，有人开玩笑说，最高兴的是阿迪达斯，他们在年初刚刚放弃了与中国之队续约，现在看来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同样应该高兴的应该是体育之窗，因为12强赛的比赛转播和商业权益归亚足联，如果中国队不能打进12强赛，就意味着明后两年的热身赛仍然由他们操办。相对应的是，不高兴的是巨资拿下中国之队的耐克与提前拿到了12强赛转播权的乐视。除去玩笑的因素，你应该看到，中国队没进入12强赛实际上将给自己的商业价值带来巨大的贬值。阿迪达斯年初不愿意匹配耐克的报价，最重要原因就是中国队连续三届无缘10强赛。如果中国队在接下来仍然保持这样的低迷表现，在耐克这一轮合同到期之时新鲜感褪尽之后，中国之队还能拿到如今天这样的大合同吗？

　　而对于即将开始转型的中国足协来说，如何搞好中国之队的工作也将是一个全新的命题。到今天为止，中国足协居然没有一套详细的中国之队后勤保障体系。每支球队以什么样的标准进行后勤保障，几乎都是靠中方管理人员的个人喜好，而协会居然没有一个标准化的流程。日本队中几乎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有自己的专职工作，队医就是队医，录像的就负责录像，而中国队的工作人员人数不少，但是分工不细、不明确。于是你看到的是似乎大家都在干活，但活又似乎永远干不完。有些事说起来似乎已经成为了笑话，你能想像在国脚的自助餐菜谱上会出现“红烧肉”这道菜吗？对于比赛期的球员来说，过多的摄入红肉都不鼓励，更别说是猪肉了，而要求饭店上这道菜的理由居然是球员爱吃、下饭。你想不到，堂堂的中国国家队居然没有专门的营养师为他们制订菜谱，这就是一个已经价值80亿联赛基础上诞生的国家队，让人实在无法想象。

　　当又一次世界杯出线，哦不，是又一次世界杯第二轮预选赛机会即将逝去的时候，大家开始计算下一个中国队可能出线时自己的年纪。2022年，如果能够出线，那时候距离2002已经整整过去20年了，如果那一年出生了一个天赋奇高的孩子，届时已经可以出现在中国队的阵容当中。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四年可以等待……这一句四年前我曾经用过的感慨在今天仍然应时。这才是中国足球最大的悲剧！

　　记者 赵震 香港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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