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的艺术

　　事情要从2008年说其起。当时弗拉米尼从阿森纳转会AC米兰后，在米兰城结识一位叫格兰纳塔的朋友。弗拉米尼总是关注自然，担心环境污染、气候变化和全球变暖，格拉纳塔和他志趣相投，于是两人合计一起做些事情。

　　带着为“解决环境和能源问题做贡献”的想法，一段时间后，他们发现乙酰丙酸（Levulinic Acid，LA）是被美国能源部定义为能取代燃油的12种分子之一。随后，弗拉米尼花上百万镑用以研究、实验，建立基础设施，搭建公司架构，以及雇员。上周，他宣布其GF公司（以其合作伙伴和他的姓氏首字母命名），是市场首家可以大量生产LA的企业，这种物质可以用来取代燃油，将成为能源新希望。

　　LA还可用于制药、化妆品、塑料和食品工业。经7年打拼，弗拉米尼表示其公司已是相关领域“先锋”，“我们打开了一个新市场，市场估值200亿英镑。”目前GF公司除意大利卡塞塔的工厂和实验室，还在米兰、希腊、荷兰、美国、埃及都设立办公室，还和比萨大学化学系进行紧密合作。公司现有80名雇员和400名工人。今夏意大利失业率达历史新高，英国媒体调侃，弗拉米尼帮忙解决了该国部分失业问题。

　　转会费合计为0！

　　除坐拥巨额财富，弗拉米尼开公司最令人震撼的，是他在过去7年来一直对此保密。直到上周接受《太阳报》访问前，从未有足球圈人士知道这个上场就跑的法国中场，居然是位百亿总裁。

　　低调，看来真是成大事的王道。

　　翻看弗拉米尼的推特只有10余条，与那些常在网上晒照作秀、指点江山的球员完全不同。周一晚，弗拉米尼在Instagram上传一张自己与生意伙伴的合影，算是他难得的高调。

　　7年时间，阿森纳从无敌舰队堕落成争四狂魔，从2007年AC米兰欧冠登顶到今年米兰双雄双双无缘欧冠，用了8年。但弗拉米尼却可以在这么长时间内紧守秘密。“我的前米兰队友应该会在这周公司发行会后获悉，阿森纳队友应该会在读了报导后知道。”他上周接受英国媒体访问时说，“我不觉得温格知道这事，我从没对他说过。”他甚至隐瞒了亲友，“当你开始创业时需要花很多钱，这里面布满风险和压力。”

　　弗拉米尼的解释合情合理。但其总裁身份和球场上那个时刻准备撸袖子呼喝奔斗的热血中场之间，总是很难划上等号。“偶像？也许我不该讲。”两年前接受采访时，弗拉米尼承认其偶像是基恩。“他在场内外都很厉害，值得尊敬。”和基恩威名相伴的，总有他铲断哈兰德腿的暴戾。而且基恩也不会做生意啊！

　　或许弗拉米尼在球场外的成长经历，更容易让人理解他现在的复杂身份。不到20岁、未和马赛签订职业合同前，他一直犹豫是否要把足球当作人生目标。因此踢球的同时他还选择在大学研读法律课程，现在还拥有经济学学位。

　　在阿森纳的传奇中最欣赏博格坎普的弗拉米尼，曾表示自己如果不踢球，可能会成为艺术家。若不踢球，他或许能成为一位成功的律师。因为在钻研规例条文漏洞方面，他很有心得，且屡试不爽。

　　2003年，弗拉米尼利用马赛签约机制的漏洞，成功加盟阿森纳，而母会仅在他身上得到32万镑的补偿金。时任马赛主帅阿尼戈将弗拉米尼这次自由转会称为一次“美丽的背叛”。

　　2007/08赛季，弗拉米尼和阿森纳的合约还剩最后一季。一方面，他亲自联系法国记者表达想离开阿森纳的愿望，经此逼宫，温格被迫给足他出场机会，后者得以随枪手那季在英超欧冠的亮丽表现，向欧洲豪门显示实力。另一方面，弗拉米尼算计：若他离开，阿森纳预计要花2000万镑签一个新援来顶替，而他知道枪手绝不会用这个数目的金额，给他一份周薪高达7.5万镑的5年长约。

　　果然枪手给他的续约金额只有5万镑。弗拉米尼则和球会虚与委蛇，表忠心但迟迟不续约。结果季末他成功以自由身加盟米兰，谋得一份超6万镑周薪合约。两年前和米兰合约到期，他不满俱乐部只给他续约两年，又再以自由身回归枪手。

　　职业生涯三次转会，弗拉米尼转会费合计为0。有人认为他2008年不和阿森纳续约，是报复温格之前对他投闲散置。但这样想的人，可能低估了弗拉米尼的价值。博斯曼从个体出发谋求利益最大化，一纸法案废除欧洲众多豪门青训传统，阿贾克斯轰然倒塌，俱乐部被迫修改契约，手忙脚乱，球员得到更多自由，经纪人威势熏天。很难说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谁更会钻空子，谁就更能得利。如果博斯曼和弗拉米尼面对面，相信两者会相识一笑。

　　足球场上的角斗士

　　每次转会，弗拉米尼都尽量把买家准备掏的钱装到自己口袋。这么说他显得他市侩。其实他并没有为此伤害任何个体利益，只是利用自己的智慧和情商与机构博弈。抛开场外这面，球场上弗拉米尼的形象相当令人振奋。上上个赛季阿森纳起步飞快，温格就说他花4250万镑（厄齐尔身价）买的其实是两个人：厄齐尔和弗拉米尼。

　　描述英法两国情感表达差别时，温格这样说：“英国人会直言‘我爱你！’表达情感不会有所保留；法国人很多却像巴黎人一样，有时会选择掩饰自己的情感。”

　　弗拉米尼算是法国球员中的异类。不仅在足球领域，就算是和朋友打牌，他也想要赢对手。年轻时练过柔道的他，如此解释自己的斗犬风格：“我认为每个球员心里都住着一个斗士，或许有人身上更明显，比如我。我热爱胜利憎恨失败。每天醒来，我刻苦训练为的就是取胜。我训练时也求胜欲爆棚，可能我有点输不起！曾经古罗马竞技场里有角斗士，如今我们在场上同样也是角斗士。当我们在场上被6万人围绕时，就必须付出一切。”

　　对足球，他有相当清晰的定位：保护防线，保护球权，把球送到进攻队员脚下。他相当自律。两年前回归阿森纳前，他有三个多月无球队接收，无球可踢，他为此联系枪手，得以在科尔尼训练以保持状态。

　　弗拉米尼明白自己踢中场的技术和天分，永远也成不了像哈吉那样的“阴谋家”。“即使我在球队青年队效力，我也从未真正想象过可以踢上马赛一线队。”这位马赛人表示。所以哪怕踢上职业足球，他也懂得把有限资质合理利用。回归枪手首秀，他憋足劲在对热刺时力助球队取胜。本赛季联赛杯，他又独立挑翻热刺。他说他一直记得前枪手助教莱斯对当年19岁的他说的话，“直到打热刺，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比赛。”能为阿森纳战胜热刺的枪手球员，哪怕因年纪渐大淡出主力阵容，也会是枪迷的心头好，弗拉米尼就是。

　　英意法，一个奇怪的组合

　　偶尔，这位法律高材生也会逾越常规。

　　2013年秋，他用剪刀将原本长袖的球衣剪成短袖，甚至为此和球衣管理员发生争吵。这违反阿森纳自1930年代查普曼时代以来，由队长决定穿长袖或短袖球衣且决定后不得更改的不成文规定。

　　但这样的“潜规则”，自然会被喜欢探究条文的弗拉米尼嗤之以鼻。此外，他改造过的球衣在网上拍出了超2000镑高价。

　　偶尔，弗拉米尼也会在镜头前失态。去年一场联赛胜利之后，他作为赛后访谈嘉宾，对提问者手里的当场最佳奖座虎视眈眈，满以为会授予自己。结果他接到手里才得知是要转给桑切斯。那一刻，镜头前的弗总笑容僵硬，很是尴尬。但喜欢索取的“斗士”，总不能一帆风顺吧。

　　对一些人来说，港口意味着宁静的避风所；对另外一些人而言，港口却是漂泊的起点，永远连系着船舶、海洋与未知，总是勾连着再见、离别与期待。在马赛长大的弗拉米尼，或许自小内心就有一种不安定感。这感觉迫使他不断计划将来，同时敢于冒险。

　　张伯伦甚至认为弗拉米尼有能力当总统。“对我来说，办企业是长远考虑。球员生涯有起有落，让我心态平和，帮助我以不同角度考虑事情。而经商也非常具有挑战性。”

　　在未雨绸缪和独断专行之间，弗拉米尼达到一种平衡。温格这样评价从意甲回归后的弗拉米尼，“意甲更精于计算。英格兰更讲究动力和热情，他将两种风格结合得很好。”在意甲赚下累世财富之后，看温格周末如何指派百亿弗总鞍前马后，应该相当有趣。

　　撰稿/徐丹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