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心愿藏不住

　　“有再重要的事，也要回家过年。”黎世说。

　　黎世说的重要的事情，是他从2012年开始的一项“工作”。从那一年开始，武汉球迷黎世自驾为中国申办世界杯征集签名——他的目标是跑完全国所有的2300多个县市，并且让当地人在地图上的每个县市的名字上签名。

　　2012年2月27日出发，费用已经超过11万，行程超过了12万公里……有人觉得黎世的举动不好理解，但他说自己会一直坚持下去：“我就是这么个性格，决定去做的事情，牛都拉不回来，我一定会在中国地图所有的县市上都签上名的。”

　　光谷退赛，催生想法

　　如果要说黎世的迷球历史，最早要追溯到他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时有个同学的爸爸，是个足球教练，他就帮学校组建了一支足球队。

　　我参加了足球队，踢了几次，就迷上了足球。然后就一直踢球，也爱看球，感觉和足球结下了很深的缘分。”黎世说。

　　后来武汉有了顶级联赛的球队，黎世就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为武汉足球加油助威上。喜爱足球的人或许都是喜欢自由的，而自驾车到全国各个县市为中国申办世界杯征集签名，能做出这样举动的人肯定不太“安分”。黎世很符合这样的性格，他原来在银行工作了9年，突然就觉得不能这样“安分”下去了，就离开银行出来搞音乐：“就是不想这样耗下去了，辞职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写什么理由。”

　　这一离开，也基本断了原来圈子里的朋友，黎世说：“以前工作来往的那些朋友，都很少联系了，现在联系多的都是后来认识的朋友，他们都比较喜欢追求自由，所以对于我现在做的事，也都还能理解。”

　　黎世离开银行是在1995年，喜欢音乐的他到北京当了三年“北漂”，做过酒吧歌手：“我自己能写歌词，也能作曲，还能唱，觉得做音乐挺适合自己的。”回到武汉后，黎世组建了一支球迷乐队，当武汉光谷有比赛的时候，可以拉过去做些演出，“以前好像没听说过别的地方有，我们可能是全国第一支球迷乐队，都是一帮喜欢音乐和足球的，想到现场给球队加加油。”

　　没想到乐队排练了一段时间后，武汉光谷却突然退出了中国足坛，“那是2008年吧，几个哥们练了很久了，正准备推出呢，结果球队没了。”武汉光谷的突然退出，让黎世感到措手不及，他就想用别的方式为中国足球出点力，“看了这么多年球了，总觉得不能就这样放弃中国足球。”

　　黎世觉得如果世界杯在国外举行，大部分中国人都不会有机会去现场看球，再加上以中国足球现在的水平，谁都不知道要到哪一年才能去世界杯上为中国队助威，“像2002年世界杯，中国球迷能在看台上现场为国家队加油，那是多让人兴奋的事啊，下次如果要靠中国队自己打进世界杯，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中国举办过奥运会，成功的北京奥运会已经证明了中国的办赛能力，于是黎世就有了为中国举办世界杯征集签名的想法——他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既为中国举办世界杯出一份自己的力，也表明全国的球迷的共同心愿。

　　为赶时间，吃睡在车上

　　有了目标，黎世就开始做起了准备。先是赶紧出了已经在筹备中的专辑，因为等征集签名的工作开始后，就没有时间出专辑了。到现在为止，黎世已经出了两张音乐专辑。在最新的这张专辑里，黎世的15首歌中包括《球迷无悔》这首和足球相关的曲子，另外还有《西藏游》、《青海呀青海》等歌曲。关于音乐，黎世说他希望能给全国每一个省都写一首歌，而自己自驾走遍全国征集签名的工作，能让他有更多的灵感。

　　想要自驾就需要有车，黎世花了4万多块钱买了辆面包车，为了晚上能在车上睡觉，黎世在里面搭了张床板。车里还放了煤气罐和锅碗瓢盆等日用品，吉他和音箱是必须有的，喜欢音乐的黎世可以用来打发点时间。

　　用来签名的，是一幅特制的巨大中国地图，长有10米，宽是6米，做这幅地图花了1000块钱。地图两边写着“争当决赛圈常客”、“力保亚洲区前三”，上边写的是“主办一次世界杯”。

　　“我估算了下，中国一共有2300个左右的县市，我的目标是在每个县市上都找上当地人签名。另外还有两件事，一是我和签名者合影，二是留下签名者的联系方式。做完这三件事，一个地方的签名就算是完成了。”黎世说。

　　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已经是2012年了。黎世在这一年的2月27日从武汉出发，开始了自己的征集之路，第一站是自己的老家湖北咸宁。一路上黎世大多睡在车里，“床板上的空间，比火车卧铺要大一些，我觉得睡得挺舒服的。”现在的黎世都已经有些睡不习惯宾馆了：“因为长时间在外面，我对信息特别渴求。如果睡在宾馆的话，可能一个晚上都不舍得关电视，一直都盯着电视机看，这样第二天怎么还能有精力开车？”倒是在床板上睡得挺踏实，“而且天冷的时候，车里很暖和，一点都不觉得冷。”

　　黎世在吃的方面花销不大，想吃的时候用车上的煤气炉烧水煮面条，或者简单地吃点快餐。有时候球迷喊他一起吃饭，他并不是很愿意去：“我一直都在赶时间，想尽早完成这个工作，所以不太愿意坐下来慢慢地吃。”

　　住和吃的开销不大，一路上的主要开支就是油费，所以黎世说总的费用不算太多：“到现在超过了11万吧。”有时候黎世会卖自己的专辑，来弥补一部分路费，“一张专辑卖50元，统一的价格。”

　　黎世的音乐在球迷圈里多少有点名气，2001年中国队参加亚洲区十强赛，黎世专门制作了歌曲《球迷真情大奉献》，出了1500张CD送给来沈阳看球的全国各地球迷，很多人因此都知道了黎世。黎世还在中国队出征2002年韩日世界杯的壮行会上唱过自己创作的《一切只为世界杯》，这一年他还参加了央视《球迷世界杯》的比赛，他现场演唱了自己创作的歌曲《爽》，从此有了“球迷歌手”的称号。所以现在，一些球迷很愿意买黎世的专辑，也希望自己的这份力量，能帮助黎世早日完成签名的心愿。

　　球迷的支持，越来越多

　　2012年黎世刚开始这份工作的时候，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目标，到了一个地方，就在路上找人签名，“车就停在路边，看到谁来了，就上去把事情解释下，然后让他签名。”

　　有些人配合地签了，有些人却疑心碰到坏人，不肯在地图上签名。随着到的地方越来越多，黎世认识了更多的球迷，然后由球迷介绍其他地方的球迷给黎世认识，“这样签名就容易多了，因为有了介绍，对方对我有信任感。这些签名中大多数都是球迷，还有些是当地体育部门和足协的工作人员。”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签名，在最近到的浙江的几个县市，黎世都受到了当地球迷的欢迎。在武义，黎世受邀参观了某球迷用品专业制造厂；在溪口，黎世看完了当地一场民国时期的演出，演员们没有换戏装就和黎世以及地图合影。

　　不过，在签名的过程中，也有让黎世感到尴尬的事情发生。黎世前两年在某地签名，经人推荐找到了一家当地电视台的负责人。负责人听了黎世的介绍后说：“我可以买你的专辑，但是绝对不会签名。我早就发过誓再也不看中国足球了，也不愿意和中国足球产生任何联系，我家里的电视机，都因为看球被我摔破三台了！”

　　“中国足球确实伤过人，我也很理解他的想法。”黎世苦笑着说，“但中国足球再不争气，也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我还是想为中国足球好起来出点自己的力量。”

　　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黎世都是在外面完成这项工作，这次是去年11月份从武汉出发，前几天加快速度往家赶：“我女儿打电话开玩笑和我说，如果2月1日不到家，就不要去吃年夜饭了。”

　　做这样的一件事情，不仅别人很难理解，连黎世的父母也不太理解，他们还担心黎世经常在外面会有什么危险，每次老母亲来电话的时候，黎世总是说：“我很好，不用担心的。”

　　黎世说他特别要感谢的是老婆：“我这样常年在外面，老婆不要说抱怨，连脸色都没有给我过。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支持我这样做，但她这样的态度，已经让我很感动了，（有这样的老婆）我还能再求什么呢？”

　　最后一站，选择北京

　　虽然一直都说“很好很好”，但只有黎世自己知道，一天天的长途奔波是什么滋味。黎世最长一次外出时间达到5个月，“那次是去了西藏那边，路途比较遥远。”平时黎世每天开150-200公里，但有时候为了赶路，必须开更长的路程。有一次从西藏穿过唐古拉山脉到达青海，他就从早上8点开到晚上11点，黎世说：“我想一次性就穿过山脉，不想在山上多停留。开得累了，就下车拍拍照，路上的风景还是挺不错的。”

　　在重庆的时候，一辆摩托车撞到了面包车上，“幸好人没什么事情。”在安徽岳西，车在有积雪的山上失控侧翻，“当时有辆车在前面，我不知道为什么头脑一热，想超过去，结果在山边侧翻了，我是从车窗里爬出来的，以后再也不敢这样超车了。”这个月在诸暨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雪，黎世怕高速公路封路影响进程，就连夜冒雪开到了杭州。“碰到过一些小麻烦，但庆幸的是没遇到什么大事，而且也没碰到什么坏人。”黎世说。

　　这一次是2015年11月份从武汉出来，黎世开车路过了河南、山东、江苏、上海、浙江、福建和江西，行程超过1万公里，耗时80天，然后回到武汉的家中。“这一带基本都签完了，像上海就是上海市和崇明县，我就去县和市，区是不去的。”黎世说，“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到过的就是东北三省、河北省，还有北京和天津。中国大部分的地方都去了，每个地方都有很特别的印象和故事，我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第1000站，是新疆的吐鲁番，那应该是一个很多人都向往的地方。”

　　到现在为止，黎世已经收集了1280多站的签名，超过了全国一半的县市，他估计还有三年才能全部签完。“我想最后一站去北京，到时候把签名地图交给中国足协。当中国准备申办世界杯的时候，希望足协能把地图交给国际足联，让国际足联看看中国人的心愿。”黎世说。

　　希望中国举办哪一届世界杯？黎世说：“我开始这个工作的时候，真的没有仔细想过，觉得只要出自己的力就行了，但现在我开始想了，国家这么重视足球，联赛的氛围也越来越好，我觉得中国是该考虑申办世界杯了。2022年世界杯的主办国是卡塔尔，下一届不可能是亚洲，所以中国更大的可能还是2030年。2030年，那时候我都60多了……”

　　特约记者 徐毅 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