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激烈的中国“第三城”

　　超级大城市，早期是一个地理学上的概念。现在人们提及的超级大城市，更多的是从人口、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对一座城市的综合性描述。在中国，提及超级大城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线城市北上广”，即北京、上海、广州。当然，也有人提“北上广深”，三城之外加上深圳，还有一部分人提“北上广深天”，即在第四城的基础上再加上天津。

　　北京，中国人民的首都，全国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还有其他诸多中心，排第一，没什么异议。上海，直辖市，国家中心城市，中国的经济、金融、贸易、航运中心，长江三角洲城市群的龙头，经济总量在中国城市中年年排第一，其地位在中国超级大城市中极难憾动。倒是广州，这个“老三”的位置，这几年总有不少人替她操心，更上层楼可能性不大，身后追兵却似“越来越近”，追兵中“冲在前面”的当然是深圳和天津。2015年过去了，盘点中国“第三城”的竞争，也可以从一个侧面了解中国“一线城市”群的蓬勃发展形势。

　　数据指标：广州总量领先，天津增长迅猛

　　数据不代表一切，但数据是一项重要指标，也是一项基础性指标。2016年伊始，中国各地陆续召开“两会”，会前会中陆续公布了各地2015年各项重要的经济发展数据，也公布了各地2016年各项发展指标的预期。由于数据多出自各地党政主要官员或部门，其真实性与权威性是无庸置疑的。

　　先看广州，在2016年1月份召开的广州市“两会”上传出消息，2015年，广州市的经济总量(GDP)达到18100亿元，GDP年增速为8.4%，总量超过了新加坡和香港。再看深圳，在2016年1月份召开的中共深圳市委六届二次全会上，深圳市委书记马兴瑞做报告时公布，2015年深圳市的经济总量达到17500亿元，GDP年增速为8.9%。再看天津，在2016年1月天津市“两会”上，公布2015年天津市的经济总量为16538亿元，GDP年增速为9.3%。

　　对广州、深圳、天津三市过去三年经济总量的增速进行对比，发现广州过去三年的增速分别是：11.6%，8.5%，8.4%；深圳过去三年的增速分别是：10.5%，8.8%，8.9%；天津过去三年的增速分别是：12.5%，10.0%，9.3%。从数据可以看出，最近三年，三城经济总量的增速都有所放缓，这与国内国际经济发展总的趋势有关，也与三城经济总量的“大堆头”有关。尽管如此，在三城中经济总量最小的天津，其增速仍是最高的，追赶势头明显。

　　三产比重：创新能力深圳最强

　　在后工业化时代，尤其是经济新常态下，第三产业的比重，第三产业的发展水平，对超级大城市的地位与排名有重要的指标作用，也能看出城市对区域的辐射能力。分析广州、深圳、天津三城的第三产业发展现状，对三座城市未来的整体发展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最新的数据显示，广州的二产与三产比重是32.7∶66.1，GDP中的66%以上都是靠服务业来贡献的。应该说，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数据。当一个城市的发展程度越高，企业和居民的平均收入就越高，其对服务业的需求就越大，服务业的占比就越大，并对制造业形成挤出效应。跟国内其他城市相比，广州的第三产业占比虽然低于香港和新加坡，但在内地城市中仅次于北京，高于上海深圳等经济中心城市。不过，总量优势并不等于结构优势，金融服务、专业服务、文化创意产业等高端服务业在广州的第三产业中的占比不高，说明广州在高端服务业上的话语权并不突出。

　　深圳方面，2015年上半年深圳的第三产业占比约为57.3%，全年下来综合分析，第三产业占比约为58.8%，虽然与广州有一点差距，但其增速较大，发展迅猛。有几个方面在“广深天”三城中居领先优势：创新使深圳连续几年位居中国大陆创新城市排行榜首位；科研机构和高等院校较少的深圳申请科研专利达到全国第一；金融业、物流业、互联网、文化创意等产业的发展在全国各城市中位居前列。

　　在刚刚闭幕的天津市2016年“两会”上，市长黄兴国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现代金融、商贸物流、科技研发、文化创意、旅游会展、电子商务等现代服务业迅速壮大……服务业占全市经济比重超过50%，‘三二一’的产业格局基本形成”。在天津市环保局2016年1月发布的一份文件里，则明确说明“三产比重由2014年的49.3%上升至(2015年的)51.8%”。作为中国北方的工业大市，天津目前三产的占比以及三产中的优势产业，与广州、深圳相比，尚有一定距离。

　　三城都以“超越”香港为目标

　　比较有意思的是，广州、深圳、天津三城，在发展与赶超方面，都将香港这座城市作为参照物。

　　在盘点2015年成绩时，广州市的政府官员不只一次地宣称：从经济总量上看，广州成为继上海和北京之后，内地第三个GDP超越香港的一线城市。作为华南的大都市，广州两千多年历史中，经济总量绝大多数时间“独领华南风骚”，香港的经济总量超过广州也只是最近几十年的事，现在广州重拾旧日荣光，就如同今日中国崛起世界之林一样，并不是第一次。

　　“深圳将超越香港”，一直是近年来不少经济人士热衷的话题。当然，深圳当政者也不避讳这个话题。2016年1月11日，在中共深圳市委六届二次全会召开时，深圳市委书记马兴瑞在会上透露，2016年，深圳经济增长预期目标为8%-8.5%。如能顺利达成此目标，以近年香港经济增长不高于3%的增速推算，2016年深圳GDP超过香港，还是有可能的。

　　早在2014年年中，彭博新闻社就预测天津将于2015年超越香港，当时他们对天津GDP的预计主要是基于2013年11.5%的经济增长率，而香港GDP主要是基于彭博调查的经济学家对香港GDP和人民币汇率的平均预期。在国内经济出现调整、国际经济复苏乏力的大背景下，两位数的增长对天津来说可能已属过去，赶超香港的预期可能会推后一到两年。

　　香港的经济总量在2014年折合人民币约17144亿元，按香港政府统计处数据，2015年本地生产总值增长率预计为2.4%，即总量预计达17555亿元人民币左右。从数据上说，到2015年底，“北上广”已经超过了香港，深圳、天津与香港的差距在进一步收窄，尤其是深圳，差距仅仅在50亿人民币左右。按照香港总商会的预测，香港2016年的实质经济增长可能维持于2至3%的温和水平，那么相对于2016年深圳约8.5%、天津约9.0%的增长率，到2016年底，深圳、天津的GDP总量超越香港，是基本肯定的。

　　即便“北上广深天”在GDP总量上都超过了香港，但在人均生产总值方面，上述五城与香港仍有较大差距，香港人均本地生产总值已经突破4万美元，远超内地城市。这还仅是从GDP的数据上比较，如果从城市软实力上比较(诸如法制社会、自由经济、廉洁政府、完善福利、世界公民、国际都会、金融中心、医疗服务，等等)，要超越香港，可能要走的路更长一些。

　　当政者如何评价彼此竞争关系

　　广东是很“幸运”的，因为同时拥有广州、深圳这两座全国一线城市。但对广州、深圳来说，两城始终存在不断推陈出新、彼此赶超的发展关系，空间距离是如此之近的竞争，势必会产生一些微妙的关系。

　　两城当政者如何看待这种竞争？如何应对这种竞争？是一个比较有趣的话题。

　　从经济总量的角度看，广州已经当了27年的“老三”，因此还是颇有底气的。刚刚转任广州市人大常委会主任的广州原市长陈建华是如此评价广深关系的，“过去三十多年深圳所取得的成就，不仅是我们感到高兴，也是广州学习的榜样。”对于有相关科研单位发布城市竞争力报告，认为深圳的综合经济竞争力超过广州，陈建华是这样回应的，“我想恐怕原因在科技成果转化方面。深圳的高新技术产业发展，一直在我国各大城市里引领潮流，比如说像华为、中兴、华大基因等一大批科技含量高、规模大、科技投入大、成果大的企业。……(这些都是)我们学习的标杆和标兵。”

　　深圳市的领导谈起广深关系，也是很客气很谦虚的。现任广东省委副书记、深圳市委书记马兴瑞谈到广深关系时表示，“深圳的同志们，包括我本人眼界要宽一点，天下非常之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去学学别人，我们千万别当井底之蛙，千万别认为自己是老大。”

　　至于天津，如何与广深竞争，当政者很谨慎，一直没有见到对此话题的公开表态。倒是广州的陈建华曾公开评价过深圳、天津两座城市，在2015年10月份的一次会议上，陈建华说，“今年上半年，深圳的GDP第一次被天津超过。但是1-9月份的数据看，深圳又反超天津。到年底可能会有变化。2011年，深圳经济总量跟广州的差距大概是400亿元，天津相比广州大概有660亿元的差距，而到2015年底，估计广州与上述两市差距在900亿元左右。差距不仅没有缩小，还在拉大。”现在最新数据出来了，广深差距约600亿，深津差距约900多亿，广州与天津的差距超过1500亿。

　　三城主政者对彼此并不陌生，现在广州市的书记就是从天津市副市长任上调过来的，还是“改革开放以来，首个异地调任的广州市委书记”。而深圳市委书记，则是先任广东省委副书记，一年多以后才兼任深圳市委书记。

　　2016年“第三城”竞争更为激烈

　　靠某一项指标或某几个数据来给城市排名是不准确的，也是不科学的。评价一座城市的份量与地位，有很多指标需要参考，即使尽可能地“全面、客观”，其结果仍然可能是“吃力不讨好”，有人点赞有人谩骂。

　　陈建华在回答记者提问时就说，“第几城是以什么来衡量？是以中心、GDP还是以单项科技来衡量，我想这并不重要。更重要是广州在未来岁月里，比如说50年、100年要更好地巩固这些中心地位，不仅跟兄弟城市合作中有一个明显分工，同时也可以更好地学习兄弟城市的先进经验，各自发挥优势取得更好的成绩。”

　　除了硬指标，还有软实力。广州、深圳、天津，各自的软实力有哪些优势，也是值得探讨的。

　　广州的城市软实力主要有：广州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是岭南文化的发源地和兴盛地之一。目前，广州港口货物吞吐量居世界第5位。广州白云国际机场是中国三大国际航空枢纽之一。各国驻广州总领事馆达到51个，数量居全国第二位。广州总部经济发展能力居全国前三位。在广州投资的世界500强企业达到236家。广州的跨境电子商务规模居全国第一。2010年至2015年，广州五次被福布斯评为中国大陆最佳商业城市第一位。广州是中国著名的侨乡，华侨人数居中国大城市之首。广州高校众多，有普通高等学校81所左右。医疗方面，广州市的三甲医院有五十几家，比排名第二的多出6倍以上。

　　深圳的城市软实力主要有：深圳是中国改革开放建立的第一个经济特区，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窗口，创造了举世瞩目的“深圳速度”，同时享有“设计之都”、“钢琴之城”、“创客之城”等美誉。深圳市域边界设有中国最多的出入境口岸。每年在深圳举办的中国国际高新技术成果交易会(简称高交会)，被誉为“中国科技第一展”。深圳宝安国际机场是中国第四大航空港。深圳有全国两家证券交易所之一的深圳证券交易所。深圳拥有外资金融机构38家。

　　天津的城市软实力主要有：天津是环渤海地区经济中心。天津滨海新区被誉为“中国经济第三增长极”。天津是夏季达沃斯论坛常驻举办城市。天津是北京通往东北、华东地区铁路的交通咽喉和远洋航运的港口，是“畿辅门户”。

　　2016年，广州将推进国际航运枢纽、国际航空枢纽、国际科技创新枢纽三大战略枢纽建设，深圳将强化示范引领和辐射带动、继续在创新驱动发展和改革开放中发挥排头兵作用，天津将在航空航天、新材料、新能源、生物制药、汽车、服务业等产业方面实现较快增长。广州将发展速度预定为8.0%，深圳将发展速度预定为8.0%-8.5%，天津将发展速度预定为9.0%。新的一年，“第三城”的竞争将更加激烈。

　　《小康》记者 谭海清 编辑/余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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