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我抑制了出外旅行、攝影的頻率，閉門畫畫去了。今年二、三月之交，以六幅油畫參加了香港畫家聯會的第三十三屆畫展。有繪畫界的朋友笑我「勝利回歸」，而旅遊界和攝影界卻有朋友驚訝地說：原來你還會畫畫？！
其實，畫畫是我的老本行，我從十幾歲起就着了迷，大學時學的是油畫專業。後來改弦易轍，跑到「旅行、攝影、寫作、編書」的行列去了，把油畫丟荒近三十年。現在重操舊業，竟然畫癮高漲，我巴望有哪一天，繪畫界不當我是局外人，反過來問：原來你還會攝影？
行攝尋得畫中樂
繪畫，無疑是人類最早的藝術活動。我們的遠古祖先在還沒有創造文字之前，就懂得用繪畫來描述自己的生活和抒發感情，表達信仰和理想。早在紀元前24，000年，非洲已出現目前所知最早的石壁畫；紀元前20，000年至前10，000年，法國和西班牙也分別出現洞穴壁畫。這些原始繪畫成為我們今天認識遠古人類歷史的寶貴形象資料。
出於對繪畫藝術的熱愛和對歷史文化的興趣，我旅行時特別留意各個地方的繪畫藝術，不放過參觀博物館的機會。在我們中國，我踏尋岩壁畫見識了廣西的花山崖壁畫、寧夏的賀蘭山岩畫、新疆的阿爾泰山岩畫、貴州花江的馬馬崖壁畫、四川的僰人岩畫……至於在古建築內的壁畫，在博物館和美術館裡的各種紙本、絹本、布本繪畫更不勝枚舉。
我每次進博物館、美術館，看到好畫就不禁駐足良久，繼而技癢，心生繪畫創作的欲望，像有心魔把我拉向美術陣營。雖然還是不斷地旅行攝影，但是拍攝的目標顯然有了轉變，不僅在乎完整的攝影作品和專題報道的需要，也刻意去收集繪畫的形象素材。旅行時，見到有特色的自然風光、人物形象、生活場景乃至生活道具，繪畫靈感油然而生。我把那些可以成為繪畫構件的元素一一拍攝記錄下來。在車子奔馳途中還不斷地拍攝車窗外面的景象。那些零碎的形象雖然並不完美，可能還會模糊不清，但積累了大量的形象碎片，在畫畫時就有參考價值。
奔馬啟示錄
今年大年初一，我和幾位攝影朋友一起到內蒙古，一心想拍攝「馳馬雪原白浪飛」的壯觀場面。可惜時不我與，今年冬季天氣反常，竟有一個多月沒下新雪，舊的積雪已經被結成硬塊，馬匹無法放蹄飛奔，加上因為氣溫太高而溶化大半了，拍攝效果當然不理想。不過，我卻從畫畫的角度「作退一步想」，拍了不少形象素材。要知道，繪畫的主觀創造性比攝影強，只要有豐富的形象記憶，加上巧成的構思，碎片也可以組成意境完美的畫作。
馬是很有靈性的動物，不少畫家、雕塑家喜歡以馬為創作題材，中國自古就有大量以馬為主題的藝術傑作流芳百世。例如：西安秦始皇陵出土的銅車馬；唐太宗昭陵的「六駿」石刻；甘肅武威出土的「馬踏飛燕」青銅奔馬等。畫家中更不乏以畫馬著名的高手，例如：唐代的張萱，宋代的趙孟頫，清朝時由意大利來華的宮廷畫家郎世寧（1688~1766），現代的徐悲鴻、黃冑、詹建俊……
因為馬的動作極快，馬群變化非常複雜，馬群與騎手（或牧人）的關係富有情感，所以畫馬要克服的難點實在太多了。
在歷史上，不少畫家描繪馬兒飛奔時，都是畫成四條腿分開同時離地，像搖木馬玩具一般，這樣的姿勢看起來神氣，但其實動作並不正確，往往流於概念化。在攝影術發明之前，確實難以精確觀察奔馬的動作規律。1877年，美國的攝影師埃德沃德o邁布里奇用12部照相機對奔馬作連環拍攝（當時的照相機還沒有連拍功能），證實了馬在奔跑時雖然會有四蹄離地的瞬間，但此時必定有兩腳是收攏在腹部下面。邁布里奇還把那些瞬間動作的照片按順序排列在一個動畫筒內，轉動起來，就會看到馬奔跑的連貫動態。這是電影放映的前身，從此揭開了這一新興媒體發明的序幕。
我慶幸，現代畫家有了攝影術幫忙，在畫動態事物時，造型更加準確、形態表現更加生動了。
陳一年╱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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