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在宠物店说再见

  • 来源:女报seaside
  • 关键字:宠物店,再见
  • 发布时间:2016-12-15 10:43

  酒不一定要喝尽/舞不一定要跳完/标示牌后面,我们的灵魂已交换/让我们在宠物店说再见——鸿鸿·《在宠物店说再见》

  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天,花揪太太的智商会彻底掉线。

  比如今年春天,失联很久的老友哈雷打来电话,劈头就问花揪有没有想念他。花太立刻答:“想啊。”

  他又追问:“是不是排第一?”

  “肯定不是,”花太开心起来,“像我这个年纪的中年妇女,春季思念名单上排第一的肯定是去年体重秤上曾被嫌弃的那个数字啊。”

  她哈哈大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智商正处在年度最低谷——随着非常干脆利落的一声“哐”,她把车钥匙锁进了后尾厢(啊总是会在这种可恶的地方押起韵来)。

  惟一值得庆幸的是,手机还在,于是她叫了一辆Uber回家拿备用钥匙。车到半路,花太再次眼前一黑:家门钥匙也锁在车里了!

  这个双11,周五,一大清早花太就有那种熟悉的迷糊感。她先是狂奔了半条街去找手机(结果发现手机就举在她手里),后来又低着头来回半条街找车钥匙(车钥匙其实埋在了橘子堆里),再之后,她干脆找不到她的车了!

  而后面还有漫长的一整天要过,花揪一筹莫展,正在这时朋友闾丘打来电话,约她去看120帧的《比利·林恩》:“全球只有五间电影院能放,而我们住得离其中一间只有半小时车程,你好意思不去看?”

  自从跟出轨的丈夫离婚以后,闾丘就过上了自由幸福的生活,养了一院子妖娆的花,和一只面相十分忠诚的狗。她在微信群里的开场白通常是这样的:“来,说说最近都有什么样的外遇。”

  花揪们不需思考就接二连三地回复:“没有。”“没有。”“没有。”

  于是闾丘便开始讲她在subway吃简餐时遇到的台湾同胞,又或者是出差时在机场邂逅的荷兰工程师:“他的眼睛是跟他围巾一样的冰蓝色,跟我要号码时他的脸都红了!”

  花揪高高兴兴地去看了电影,忙里偷闲又听了两则新鲜的艳遇。她们共同的朋友清心总是替闾丘着急,如此擅长猎艳却完全不懂得守成,花揪倒不以为然:许多美妙的片段和一个完整的故事,谁又比谁更了不起呢?就像诗人夏宇所说:“你不能判断那狂喜或厌倦,谁是轴谁是旋转。”

  她们在一间宠物店门口说了再见,这让花揪想起另一位台湾诗人的诗,他多年来误将Leonard Cohen的一句歌词“We’re saying goodbye at the innermost door”听成了“at the animal store”,感到惊艳,最后索性将错就错,以宠物店写了一首道别的诗,向这位总是带着别人跟他一起误入歧途的歌手致意。花揪一边习惯性胡思乱想一边打开手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刚才,82岁的Leonard Cohen去世了。

  上海秋天的午后,梧桐树之间的阳光清透到让人心里虚虚的不能安定,花揪想跟人说说关于这一切,但是最终只是发了一条微信问闾丘:“为什么我养的花总是活不过一个礼拜?”

  闾丘耐心解释:“从根本上说,花是最有灵性的。我前一段因为接了两个大项目,忙得失魂落魄,虽然每天还是一样会抽时间照看花,但是它们很明显地开得就不精神了。花能感觉到我的心思不在了。”

  花揪若有所思,正暗自决心整改,闾丘又补充道:“像你这样的么——花在落到你手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吓死了……”

  花揪笑得泪眼婆娑,闾丘的微信又来了:“怎么叫了Uber,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花太顿时就笑不出了。上海的周五下午,照例是全城大堵车,一辆误入歧途的Uber裹挟在高架的车流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名叫花揪的那位太太如坐针毡。

  撰文/花揪太太 设计/潘洁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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