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一身轻

  • 来源:女报seaside
  • 关键字:无爱,自由
  • 发布时间:2016-12-15 11:20

  界限

  老公方涌发来消息说:房子和车子都归她,他只带走少量现金,近乎净身出户。他对不起她们娘儿俩。

  云看了一眼手机,顺手放在灶台旁,继续给女儿煎火腿鸡蛋。热火朝天的早晨,她可没时间为这种事浪费。

  看着女儿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擦擦汗赶到社区医院,坐好,按下第一个接诊号,处理好那个感冒咳嗽的孕妇,这才有闲心回复方涌的消息:“你的意思是要离婚?玩这么大?玩出人命了?”

  方涌的消息立刻回过来:“我没有选择。我可以忏悔可以和她断,但我受不了你的精神虐待。”

  哈哈哈。贼喊捉贼,这真是一个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的时代。

  半年前,云偶然间发现了方涌的开房纪录,然后就是一环扣着一环的闹剧,他像挤牙膏一样一点点吐露真相,丑态百出,不见兔子不撒鹰。

  先是抵死否认,直到真相摆在面前,才松口说自己招了鸡,后来东窗事发,才终于承认是和小助理搞在了一起。

  21世纪不解之谜:男人为什么会觉得对妻子来说,招妓比搞小三更好接受一点。好像他们还有个肉体和精神的界限似的。

  作为前三甲医院副主任医生,云很清楚:男人的睾丸素长在脑子里,脑子长在裤裆里,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TMD界限。

  君子之别

  办离婚手续的过程很欢乐。一大早,民政局离婚窗口排的队比结婚窗口还长。工作人员一边“啪啪”敲章一边心领神会地说:“房价又涨了啊!”

  一个走廊上全是为了房票净身出户的男人,个个兴高采烈,除了方涌。他垂着头,对云说:“你放心,我不会和她结婚的。女儿的抚养费,我会按月转账的。”

  云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只淡淡地回了句:“抚养费不用急,我挣的钱够花。”

  这真是一场君子之别。

  在民政局门口告别,拒绝了方涌一起吃午饭的邀请,云一个人登上205路公交车,从这里直达社区医院,中途还经过家所在的位置,正好。三年前,从三甲医院急流勇退,到社区医院当了一名社区医生,为的就是这两个字:从容。

  从从容容地坐在公交车上,看浮云苍狗,滚滚车流,想起刚才告别时方涌颓唐的背影。这个时候知道羞愧,这男人的三观还算未尽毁。

  就是这一点儿残余的良知,让云差一点忍不住想把真相告诉他。

  坐在公交车上的云,嘴角越咧越大,看起来就像刚中了彩票。邻座的中学生好奇地看着她,她对那个小男孩挤了挤眼睛。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没有对方涌说的话:其实我烦你已经有段时间了,只是,那件事以后,我终于可以不用掩饰了。

  当个负心汉,也好过万人嫌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呢。

  应该是和女儿读小学有关。女儿读小学,同意自己睡小屋,让云和方涌又重新有了私密空间。

  也让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个真相:即使没有任何打扰,他们如今也懒得碰对方。黑夜里,方涌毫不粗重地呼吸着,犹犹疑疑地将手伸到云的胸上;云顿了一下,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扫开他的手。

  空气里的勉强,浓烈得简直可以用刀割开。

  这个爱做的,比恨还令人齿冷。

  男人对着老婆,大概只会想着如何敷衍或摆脱,却从来没有想过,面前这个看似被生活驯化的女人,心里早已生出翅膀。

  云想飞了。飞向哪里,她不知道,反正,不是这个男人身边就好。自己还远未到绝经期,看到肌肉男和欧巴也会心动,单单对他没胃口,肯定不是荷尔蒙的问题。

  空闲的时候,云经常幻想,如何从这段婚姻里全身而退。结果,瞌睡偏有人递枕头,她就这样成了一个“被辜负的人”。

  想想真开心。

  不过还是把真相带进棺材里吧。真相对谁有好处呢?对谁都没有好处。即使对于男人来说,当个负心汉,也比当个万人嫌的滋味要好得多吧?

  桃花运

  说是为了疗伤,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为了庆祝,云带女儿去旅行。

  在桂林的度假村里,女儿在儿童俱乐部玩疯了,云偷得半日闲。成人俱乐部里,骑马和攀岩都乏人问津,只有射箭项目被一群人包围。

  一群女人。

  云多少带着好奇地过去旁观,有点儿恍然大悟的感觉。教射箭的是一个go,这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叫go,白人男性,长得像米帅和BradPitt的混合版。

  作为熟女,云不得不敏锐地注意到:拉弓射箭的姿势让他的屁股显得非常翘。

  云没有和那群咯咯娇笑的女人凑热闹,一个人在度假村里走了一圈,去儿童俱乐部接女儿吃晚饭。

  晚饭吃到一半,云正和女儿为了巧克力瀑布辩论第一百零一个回合,一个身影突然拦在眼前,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May I join in you?”

  云下意识地回答完“Yes,please.”才抬头,发现正是下午的那位射箭教练。他显然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换了一套修身西装,笑容满面。

  云和他聊起天来,女儿则终于获准奔向巧克力瀑布。感谢在三甲医院时一年的国际交换经历,她的口语很流利。他说自己叫史蒂文,是在法国长大的美国人,在全世界的clubmed里转了很多年,半年前刚转到这里。

  他问云是做什么的,知道是医生以后,他说自己的母亲也是医生,前女友也是。

  我爱医生。他说。

  云淡淡一笑。这是flirting,调情。对她来说已经太过陌生。而且对方是如此英俊如美剧人物的人。她的脸上泛起红晕,心跳得比方涌摸她胸的时候快一万倍。

  她的眼前浮现出三个中文大字:桃花运。

  第二天,无论在度假村的哪里,云都能正巧对上史蒂文的目光。

  早餐过后,是度假村照例的热舞时间。大厅里播放着热烈的音乐,老太太广场舞,中年人迪斯科,年轻人街舞,全都尽情放松。

  云想拉女儿参与进去,女儿耸了耸肩,用国际幼儿园学来的英式口音说:“It’s too noisy.”她要去旁边看几个老绅士打桥牌。

  云只好陪着她,坐在热闹之外,心底的舞步痒得不行,回头看了看女儿兀自沉醉,她关照了几句,起身加入到热舞大军里。

  上一次跳舞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云记不起来了。好像是上海还没有“新天地”和“MUSE”的时代。但那熟悉的感觉还在,她闭上眼睛摇摆,顺手拉下头上的发卡,半年前烫的卷发流泻到肩上。

  她感觉到有人拍她的肩膀,睁开眼,对上史蒂文的笑脸,他看着她,眼里尽是惊喜。云将食指竖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只是跳舞。

  只是跳舞。

  黄昏时分,云终于鼓起勇气去了成人俱乐部。她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果然,史蒂文以拥抱的姿势指导她拉弓,就在箭射出去的那一瞬间,她听见对方在她耳边低声说:“今晚九点,到201房间来。”

  拐了一个弯才获得的自由

  男人和女人的一场征战里,到底谁是猎手谁是猎人,云觉得自己始终在自欺欺人。

  为什么要特意换上那件看似平常实际呈肉弹效果的运动服,为什么要强调自己“single mum”的身份,她难道不是一直在期待着此刻?

  在201房间的门后,斯蒂文迫不及待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她在想感谢这变态的度假村,将孩子们的派对一直安排到深夜11点,他们有足足两个小时的时间。

  但到底,索然无味的感觉还是来了,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男人如甜点,吃到调情,吃到亲吻,吃到拥抱,已经饱了。最大的、奶油最多的那一层,实在吃不下了。

  怎么办?云将心肠一硬,还是喊了停。没想到史蒂文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说:I love you.

  什么?男人为了急色,真的什么都可以。

  不不不。史蒂文说,我知道我们认识时间很短,但这是真的,我爱你。I’ve fallen for you.

  云在这甜蜜的一刻灵魂出窍了。她一下子回到二十二岁的那年,大学的那个暑假,她的梦想是自由自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足够的钱,所以不需要钱;有足够的爱,所以不需要爱。

  后来的故事是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既没有足够的钱也没有足够的爱,所以她嫁了一个看着不讨厌的男人,打着一份朝九晚五的牛工。

  不知不觉,已是中年。可她没有忘记那个女生想要的自由,她拐了一个弯好不容易才获得的自由,可不是为了从一个男人的怀里转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她轻巧地找到在正在派对上喝无酒精鸡尾酒的女儿,她掏出一支口红,随意在脸上画出和对方相同的卡通图案,然后蹲下身,看着那双无邪的大眼睛问:“嗨,闺蜜,下一站我们去哪里玩耍?”

  无爱一身轻。真是身轻如燕,心无挂碍,自由自在。

  编辑/石玉洁 撰文/Clara写意 设计/潘洁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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