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警存照

在2月份一个阴天的午后，18岁的柯蒂斯·迪尔（Curtis Deal）被巴尔的摩一名警探枪杀。警方表示，迪尔当时飞奔逃窜，经过一番徒步追赶，他转身举起一把手枪对准这名便衣警探，后者连续开枪反击。2个月后一个周六夜晚，在达拉斯的巴尔奇斯普林斯郊区，一名警员开枪打死15岁的黑人男孩乔丹·爱德华兹（JordanEdwards），据该名警员称，当时爱德华兹所乘坐的车正往后倒朝着他猛冲。

一般来讲，警察射杀黑人青少年的官方说法主要来自于涉事警员的一面之词，在公众对执法人员的信任跌至数十年来最低点之际，这种做法着实令人忧虑。但由于这两名警员当时都佩备了随身相机（执法记录仪），也都记得启动摄像头，所以两人不是唯一的目击者。

在迪尔的案件中，随身相机录下的视频证实了警员的说法。但在爱德华兹的案件中，录像却显示：警员开枪时，他所乘坐的车辆正驶离现场。该名警员被控谋杀。

作为提升警方执法透明度的行动之一，从巴尔的摩到巴尔奇斯普林斯的警察部门纷纷戴上了随身相机，这些重要的暴力冲突记录也越来越常见。在渴望问责的公民活动家的敦促以及奥巴马政府启动资金的支持下，采纳视频记录成为警务历史上速度最快的技术升级之一。据国土安在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阿什顿・库彻（Ashton Kutcher）和中央情报局前局长大卫・彼得雷乌斯（David Petraeus）等投资人的支持下，Mark43的云端软件致力于更新与合并老旧的记录和调度系统。西雅图公司Socrata允许政府通过机器学习程序运行原始数据，生成简单易懂的可视化结果、地图和图表，覆盖从犯罪到交通等一切内容。

摩托罗拉解决方案（MotorolaSolutions）数十年来专业开发警用对讲机和无线电设备，如今开始投资随身相机（内置无线电）。2015年。警用设备供应商Safariland收购了Vievu，近期推出了自己的AI强化视频平台。数十家初企（包括Utility、Digital Ally和Wolfcom）也纷纷发布了自己的设备和软件。

PredPol和Hunchlab等企业设计算法，在警方数据中寻找趋势，既可用于预测警务需求，也可用以发现过度使用武力的警员。Babel Street、Dataminr和Geofeedia等初企创建了社交媒体监控软件，协助警方在重大事件发生期间或围绕一个特定地点扫描用户账号，寻找关键词。民众拨打911时，调度员往往很难找到呼叫者所在的位置。RapidSOS正在建立一个数据库，可将地点数据从我们的手机上发 送给911调度 员。来自SST 的Shotspotter系统利用全市范围的传感器对枪声进行实时三角测量，并通知警员枪击时间和地点。

警察部门一般使用成堆的硬盘和CD-ROM储存数字证据，但随身相机拍下的大量视频（每名警员每天多达15个G）将他们推向了云服务供应商，其中包括微软Azure和亚马逊网络服务（Amazon WebServices）。两家公司均提供符合联邦法律证据标准的订购式存储服务，以及在视频中标记对象和识别人脸的AI工具。录像管理相机智能通信云存储Mind and Machine全部统计，美国95%的警察部门计划采用随身相机，并且20%已经用上了。

此趋势催化了一股淘金热，初创企业、老式设备供应商和微软、亚马逊等技术公司纷纷争夺据这个估值将在2020年超过10亿美元的市场（详见边栏）。作为巴尔的摩及美国多数大城市的随身相机制造商，前身为泰瑟（Taser）的Axon占据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尽管这家拥有20年历史的企业仍在生产全球几乎所有的警用电枪，但4月份宣布的更名事宜昭示着它同时渴望统治警用视频领域的野心。2016年，该公司创收2.68亿美元，由于与洛杉矶警察局等机构签订的新合同中有7,000多台设备的销售，相机服务成为增长最快的业务，飙升85%，销售额达到6,500万美元。“我们认为没有任何理由把一名持枪警员派上街头，却不给他配备随身相机。”策划更名事宜的创始人兼CEO瑞克·史密斯（Rick Smith）说道。随着这门新业务蒸蒸日上，它对未来警务的影响也在日益扩大。

泰瑟是进军随身相机市场的先行者之一。早在2009年，它就推出了第一部设备以及视频储存平台evidence.com。但它的产品真正引起公众注意还是因为一场全国性危机的爆发：2014年，发生了一系列警察枪杀黑人事件。司法部立即反应，拨款4,100万美元用来采购随身相机，警察部门开始购置设备。

今天，Axon向美国一半以上主要执法机构出售相机，同时配备云端存储和分析分享视频的工具。相机业务比表面看来更为庞大，硬件是一扇通往利润更丰厚的订购服务的大门。Axon的最新型相机售价399美元，订购evidence.com的软件和存储服务，每月每名警员的费用最高可达到79美元。

Axon的宣传来势汹汹，竞争对手们曾指责该公司使用反竞争策略，包括与警员建立财务关系和指导警察部门使用非招标合同等。去年秋天，纽约和菲尼克斯原本计划与泰瑟前高管创办的Vievu签订价值数百亿美元的相机合同。结果Axon抨击Vievu兜售的设备有瑕疵，并表示向这两个城市提供免费相机。Vievu的产品被拒，在菲尼克斯新任警察局长对合同重新招标时，Vievu起诉Axon干涉交易。

数十年来，经历过无数针对泰瑟（现Axon）警用武器的意外致死控诉，史密斯早已身经百战，这次也丝毫没有退缩。他提出反诉讼，并把相机捐赠计划推广到全国，为国内每一名警员提供为期一年的试用服务。这是一个大胆的举动，史密斯希望把更多警察吸引到Axon的生态系统之中。

作为泰瑟电枪的生产者，Axon并未赢得公众的好感。但与执法部门之间又是另一回事了。“坦白讲，警察喜欢这家公司。”硅谷投资人、code.org联合创始人、Axon董事会成员哈迪·帕托维（Hadi Partovi）说道。史密斯一直小心避免把自家的相机定位为指证或镇压警察暴力的工具。反之，他援引了许多调查报告，比如2016年一项由牛津大学研究人员开展的研究，将随身相机的使用与警察的投诉减少93%联系在一起。史密斯认为，此类成果每年能够为警察部门节省工时损失和数百万美元的律师费。

但是，录制和管理大量视频的成本确实不低，一个配备200部相机的警局每月需要在存储和分析上花费高达15,000美元。不少执法机构也意识到这一点，暂停了随身相机计划。史密斯表示，Axon的软件能够改变这种状况，他内置了算法，最终能够使费力地观看、标记、转录和编辑视频的过程实现自动化。今年早些时候，他收购了一家人工智能初企，协助推动这一愿景，还掌握了打击犯罪的未来工具，比如“预测警务”和实时面部识别。2014年，司法部一份报告对此类技术表达了担忧，但史密斯认为这是必经之路。如果相机能够识别一名“已知的警察杀手，我们不能不让警员收到警报提醒。”

迄今为止，关于随身相机该如何部署的讨论（警员应该录制哪一种类型的冲突以及之后如何分析这段视频），大部分都在不受公众关注的情况下开展。Axon也乐于把这些问题留给与之合作的警察部门。“有些公司的业务和公共利益息息相关。”纽约大学法学院警务项目（PolicingProject）的创办负责人巴里·弗里德曼（Barry Friedman）说道。“但它们对公共安全的概念却是在与执法人员合作或共事的过程中形成的。”如果随身相机是由执法部门代表公民购买的，最终买单的也是公民，那他们难道不应该进一步投入和参与到这项技术的开发和应用中吗？

其中一个最大且悬而未决的问题就是警方应当何时与公众分享视频。在巴尔的摩，人们对警察的信任度极低，在柯蒂斯·迪尔枪杀案事发后的48个小时内，当地警方在其YouTube频道上传了案发过程的视频，缓解该市的紧张局势。但如德州乔丹·爱德华兹枪击事件这样有争议性的录像却一直秘而不宣，令公民活动家十分失望。

在期待已久的Axon相机亮相之前，Axon与Vievu的发源地西雅图及其警察协会仍在与这些问题作斗争。致力于改革的西雅图警察局局长凯瑟琳·奥图尔（KathleenO’Toole）认为，随身相机将为公众提供一个了解警务工作的宝贵视角。但她坚称，随身相机不应影响对优化培训和社区拓展服务的广泛投资。“我们必须面对现实。”她说道。“随身相机不是万灵药。”（ Alex Pastern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