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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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18-03-19 17:02

在科技史中很有趣的一个现象是,很多了不起的发现其实并不只呈现在一个人面前,相反,往往是同时呈现在多个人面前,但只有极少数get 到了关键。

去年重读《能量、性、死亡》时,我在后记中读到了 Nick Lane 在他自己还是生物学界菜鸟时的灵光闪烁一刻。

当年很难的一个问题是,肾脏或其他器官一旦离开体内,在几天之内就会腐败而不堪使用。如果是心、肺、肝脏的话,时间甚至短至顶多只能储存一天。

麻烦的是,看似差不多的器官被取出身体后,同样用仔细配置的溶液洗去血液,同样是用冰来冷藏保存,最后免不了有些看上去很正常的器官,在移植后可能会受到无法逆转的伤害。

某一天, Nick Lane 在一场移植手术中给肝脏安置了一些探测器,希望通过近红外光谱器和另一种形式相近的光谱仪搭配,了解 NADH(一种化合物,负责给呼吸链提供电子)的氧化还原态,从而在不切开肾脏的前提下,得到呼吸链运作的即时动态概念。

结果是预设有用的观测值,不管是血红素还是细胞色素氧化酶都没啥用,而NADH——移植之前它多半都有个漂亮的讯号波峰,而在器官移植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分文不值。

这几乎算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失败实验,如果不是他们在额定目标一无所获之后还做了一些数据收集的话。

当时所使用的一种麻醉剂是戊巴比妥钠。这种麻醉剂在血液中的浓度上下波动,实验者们发现在某些状况下,当它波动时,机器可以捕捉到这些变化——在含氧红血球和缺氧红血球的含量都没有改变时,呼吸链的动态出现了变化。

后来他们知道,这是因为戊巴比妥钠是呼吸链复合体的抑制剂。

为什么这样的美妙反应不会每次都发生呢?答案很快被发现了,这取决于器官的品质好坏。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严重受损的器官线粒体漏得像漏勺一样,进入呼吸链的少数几个电子没有几个能走完全程。几乎全部都变成自由基逸散掉了。

进一步的研究表明,受损器官的线粒体在移植的数分钟内就会失去控制,而最初线粒体的这几分钟的运作状况就大致预告了数周后的结果。

换句话说,一个几乎注定要扔进垃圾桶的实验(因为预设有问题)解开了一个重要的谜。或者,还可以说,不止是“成功”中蕴含着重要的信息,“失败”也是——如果你不止是困顿于懊恼与失望的话。再想一想,你过去是否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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