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我的生命之河

  • 来源:中国摄影
  • 关键字:大运河,畅游,生命之河
  • 发布时间:2022-12-25 20:06

  我生在运河边,长在运河岸。童年时,我听着运河的桨声,伴着河里的涛声入眠;我最喜欢在运河里游泳、划船、嬉戏;也常到家附近的闸口看潜水员(小伙伴都叫“水鬼”)下水检查船闸闸门,看南来北往的大船和一个个过闸忙着落下桅杆的帆船;偶尔,晚上我还会在船闸的石坡岸上和船员一起看电影。这些景象都深深印在了我童年的记忆里。每次看到运河上的船员,听着船工号子,我的心就会跟着运河一起畅游。

  20世纪50年代,我的姑奶奶嫁到了本地拥有一条能装载25吨大木帆船(船上人叫自航船)的人家,她家的船到南方往返一次要一两个月,姑奶奶是我少年时期最想见的人。她每次回来都会到老家看看,我们围坐在她身边,吃着她带来的江南点心,听她讲着来自运河沿途的神秘故事。我的心里就会充满许多羡慕、许多向往。我很渴望顺着运河去看看姑奶奶到过的地方,更想去寻味那些运河上的故事。

  上学以后,我才对运河有了初步了解。记得1977年上初中时,邳县刘山学校经常组织学生到运河边的码头去给船上装货,当时的船不大,能装30吨左右,同学们自由结合,两人一组用“泥包”(一块约一米见方的布四角系着绳子)抬着煤炭,走在颤动的跳板上装船,熟练而又默契。午餐时,看到船员吃的是挂面,做饭用的是煤油炉,听着收音机,船上还有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让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大运河给他们带来的,因此我对大运河的情感更加深厚了。

  放假和空闲时,我常和小伙伴到运河里抓鱼,当时运河主航道两侧坡度较缓,水深不过一米,有的用“扒钩”、有的推网、还有的用丝网,每次都有收获。20世纪80年代初,正是水上运输转型时期,大部分船民都把拉纤的木船改为水泥船,让运河两岸的人们看到了水运这一商机,千方百计地想加入到运河航运的行列当中。有的到银行贷款,有的向亲朋挪借,有的几个人合伙,开始造船搞运输。当时的运价特别高,从苏北徐州到江南苏州一带的运价在100多元一吨,一条水泥船,载重在40吨、60吨、80吨不等,仅中运河段邳州市红旗乡柳林村,就实现了家家有船,有的一家甚至有几条船。

  1988年11月我从部队退伍回来,被分配到江苏省刘山船闸管理所工作,这一时期,我对运河里跑的船和运河航道的概念比较模糊,就连一般船员急需的航道知识我也不甚清楚。为此,我产生了走一趟运河全程的想法。由于受条件限制,只能利用节假日到济宁、枣庄、宿迁、淮安、扬州等附近的航段了解情况,然后再讲给船员听,就这样,他们都感到很满足。这更增添了我进一步了解运河、读懂运河、记录运河的兴致,于是,就在1992年,从我不多的工资里积攒些钱,买了一部照相机,迈出了我开始行走大运河与拍摄大运河的第一步。

  20世纪90年代,运河里的船又一次开始更新换代,那些曾经风靡运河的“大褂船”(木船外面褂一层水泥)、用钢筋水泥制造的运输船逐渐成为历史,换成了钢质挂浆机船和单机船(机器在舱内)。由于我就在船闸工作,有拍摄大运河的优先条件,也一直想把这些变化用镜头加以记录。从日常小事到风土人情,从民族习俗到文化传承,从船坞码头到航道工程,运河边的点点滴滴,都是我拍摄的对象。我想把生我养我的运河,原汁原味的定格在每一个难忘的瞬间,奉献给热爱运河的人们。从1992年开始,我利用节假日,带着相机,骑着自行车,有时坐汽车、火车,分段到运河的重要节点、古镇、码头、大型水利设施、船闸等,进行走访拍摄,这一走就是30多年。我分别于1992年、2000年和2010年走过3次大运河全程;有的地方去过数次,如山东济宁的汶上南旺分水、浙江杭州的拱宸桥等分别于1992年至2020年去过五次之多。

  我不仅拍摄运河的渔舟唱晚、袅袅的炊烟,我更把镜头对准了运河的迷雾里若隐若现的负重拖船、汗水浸泡的船工脊背,还有那些为了生计来往于运河的普通人。随着拍摄的深入,对大运河的保护意识也油然而生。从1990年代至今,特别是近十年,运河的巨大变化让我更加感慨,我的镜头一直围绕运河的治理和环境保护进行拍摄。从船闸安全放行、航道管理、地方海事执法、水上治安、水上生态治理、港口建设,到南水北调、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船民生活、退渔还湖等,我拍摄的这些素材,为各级各部门对大运河的保护与宣传,提供了重要的视觉参考依据。尤其是那些对大运河造成破坏的人和事,我不仅记录,有的还形成材料,向相关部门提出建议。比如,我在几次拍摄中运河与鲁运河交汊处时,发现这里极易发生船舶航行事故,在仔细观察现场后,我于2000年3月用文字加上照片的形式建议在此处加高灯塔高度,突出运河航标导航功能。我的建议被航道管理部门采纳,并得到了有效落实。

  运河,不但是一幅净美的风景长卷,更是一部极为丰富的历史教科书;这里曾发生许多心酸的故事,也响起过许多动人的歌谣。我每天目睹着运河在上演属于她的精彩,有的事物甚至已慢慢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这更让我感觉时间紧迫、时不我待,需要用新的眼光,拍出与以往不一样的东西。今后,不管时光如何变迁,我都依然会坚持记录运河,直到我再也拿不动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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