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光烙印成风格

　　您俩已经认识二十年了，还记得2003年是在哪里认识的吗？ 能分享一下当时是如何结缘的吗？

　　E.S.：当然还记得，那天有点晚，但还不到午夜。而且是在夏天。

　　B.M.：其实是在十月。我还记得我们当时穿的衣服。Emiliano穿了一条迷彩裤，搭配一件蜡染衬衫，外面罩着一件红色的阿迪达斯运动衫。而我则穿了一条卡其色裤子和一件蓝色衬衫。第二天晚上我们又见面了，Emiliano来了，他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所以穿着一身亚历山大·麦昆（Alexander McQueen）的衣服。

　　E.S.：我们乘坐出租车前往塑料俱乐部Club Plastic，车内收音机播放着大卫·西尔维安（David Sylvian）的《禁忌色彩（》Forbidden Colours）。就是那首由大卫·鲍威（David Bowie）和坂本龙一合作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MerryChristmas. Mr. Lawrence）的配乐。如今想到依然让人激动。

　　21世纪初的米兰，盛行的是极简主义风格。可是你们却带着浓烈的色彩崭露头角。不像其他品牌那样设立专门的展示厅，反而邀请人们亲临你们位于索菲里诺大街Via Solferino的公寓。这在当时十分疯狂。

　　E.S.：那时我们就住在工作室里，这样的安排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米兰家具展期间，客人可以亲身体验我们设计风格的氛围和特色。对我们来说，这一切都是与不同时代的相遇息息相关。当我们将一件19世纪的物品与维克·马吉斯特拉蒂（Vico Magistretti）或者其他不为人知的设计师作品混搭时，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也是因为我们每件作品都融合了两种不同的特性：我倾向于颓废，而Britt则更注重精确，更科学，您也可以说是更符合歌德式的风格。他曾在化学领域深耕，同时对文学和旅行充满热爱。

　　B.M.: 不同时代的混搭确实具有浓厚的意大利风情。我甚至认为，意大利的品味在于辨识而且珍视每个时代的印记。我第一次来意大利，那年我20岁，正在展开我的“壮游”。当时我被14世纪祭坛画上的金箔深深吸引。在这里，金箔象征着一种珍贵的工艺，从专注演变成专门技法，进而形成一种文化。

　　E.S.: Britt说得很好。但我要补充一个形容词：文化一定是“个人的”，这意味着找到自己的导师，而每个时代都是如此。

　　Britt是美国人，在爱丁堡学习过。而我出生在阿雷佐（Arrezo）。如果要提两个指引我人生的明灯，我会想到皮耶罗·德拉·弗朗西斯卡（Piero della Francesca）在圣弗朗西斯科大教堂唱诗班的巴奇礼拜堂的壁画。还有贝佩·安吉奥里尼（Beppe Angiolini）的糖果店。这两者都在阿雷佐，但却相隔600年。我们作品中一些粉红和蓝色的色调源自皮耶罗。而那种让人感到时光流逝、既让人爱恋又可能害怕的感觉，则来自Beppe。就像他让墙上的灰泥呈现剥落的样子。或者在半倒的椅子上放一条罗密欧·吉利（Romeo Gigli）的裙子。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我十三岁时，常常逃学，只为了去看他的橱窗。后来我们也成了朋友。

　　B.M.：几个星期前我们买了一幅16世纪的绘画，一幅迷人的圣母和圣婴的圆型画。但真正打动我们的是画布的质感，那经过岁月磨损的黄麻面料，实在太美了。

　　E.S.：那很适合作为我们风格的一个类比，因为它也流露出时间的纹理和结构。我们喜欢关于记忆和语言的根源：要么你了解吉奥·庞蒂（Gio Ponti）文化的起源，从而能够想象他的世界，看看如何让他的世界融入你自己生活的一部分；要么就把庞蒂当作一件昂贵的装饰品，放在客厅里。

　　B.M.: 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我们并不要时光倒流。我们不打算复制任何时代，也不计划通过引经据典的方式进行室内装饰，因为那并非我们的风格。当我们进行诠释时，会刻意加入一些“时间错位”。

　　目前最能激发您们灵感的是哪个时代呢？

　　E.S.: 我们喜欢20世纪60年代那种“优雅的自命不凡”（mondänen Snobismus）， 你可以毫不在乎地将卢西奥·丰塔纳（Lucio Fontana）或者安迪·沃尔霍（Andy Warhol）的画直接摆在地上。那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年代，即便在面对昂贵物品时也一样，带有一种叛逆却又始终保持优雅的氛围。有点类似圣罗兰先生给人的感觉。我可以想象，要是在潘特莱里亚岛（Pantelleria）上办场派对，女士们都穿着晚礼服，戴着钻石。突然间，夏洛特·甘斯堡（Charlotte Gainsbourg）走进来，穿着一条牛仔裤，搭配一件奶油色羊绒衫，而且还是在八月。她绝对是最时尚的，因为她完全不受传统世俗规范的束缚。

　　B.M.: 回想起米兰在20世纪初的模样。那时，这座城市从未像我们初次相识时那样美丽。当时还有一些老式的商店，而今或许是因为租金飙升还是其他原因，它们都不复存在。比如，在蒙特拿破仑大街（Via Monte Napoleone）上的那家老式内衣店，又或者在加里巴尔迪门（Porta Garibaldi）附近的那家小酒吧，你还记得我们常常在那里品味红酒吗？我依然清晰记得那些镶满镜子的柱子。那真是宝贝。

　　E.S.: 是呀，这表明一个城市的美丽不光靠贝尼尼（Gian Lorenzo Bernini）或博罗米尼（Francesco Borromini）这些大师们的文物古迹。艺术和生活所带来的时光印记，远远超越了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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