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的“瓦尔登湖”

　　文/段晓典（浙江传媒学院）

　　小城10点半的夜晚，弗里书店的店主方二戴着边框眼镜，静静地坐在桌边看书。弗里书店位于浙江省永康市东城街道一条幽静的小巷子里，大部分时间，这家小而安静的书店不会引起人们太多的关注。

　　对“真”的实践

　　大学毕业后，方二从事着一份与理工专业相关的工作，有了一些积蓄。而他作出在工作之余经营一家书店的选择，存在很多交错的契机。

　　大学时期，方二在翻阅学校图书馆的书籍时，找到了学习线性代数的正确方法。自此，他发现了淘书的乐趣。方二开始泡在图书馆里，在淘一本一本书的过程中，他很快发现相较于自己正在使用的固体物理学教材，《固体物理基础》一书似乎更加适合自己梳理知识脉络，他希望这样优秀却冷门的好书可以被更多人看见。

　　渐渐地，学校图书馆的藏书量不再能满足方二的需求。每隔一周，他都会到学校外的旧书街淘书，一直逛到天黑。方二最喜欢的书是《瓦尔登湖》，瓦尔登湖的生活是作者梭罗求真的旅程：“限制人们获得自由的，往往是精神上的枷锁。”能够按照自己的理念经营一家追求思想自由的书店，是方二对“真”的实践。

　　自2019年末起，开书店的想法就萦绕在方二的脑海中。2021年夏起，这些计划逐步得到实施，终于在2022年的冬天，他的梦想照进了现实。

　　方二考察了杭州各个特色书店，找地段、谈房租、刷墙、补墙、安装书柜……他几乎独自完成了全部的初始准备工作。“弗里”来自free的音译，方二选择将隶书的“弗”作为书店lo g o，字体硬朗厚重，化圆为方，字形像一个双手叉腰、傲然站立的人，也像一只骄傲地将头转向右边的狗。

　　方二说，这是他维持情怀的一种方式。“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到纯粹阅读的愉悦，也许，开个书店就是给我和他们一个小小的庇护所。”

　　自由的书店

　　2022年12月，书店正式营业。简洁而美的小空间安静地存在，隔绝了外界的浮躁和喧嚣。这样的存在是沉寂的，又是有力的。这里是方二的瓦尔登湖。

　　店内大部分的书，是方二通过多种渠道收集来的旧书。图书被分为不同大类后摆放在书柜上，方便读者挑选。有时，方二会与健谈的顾客交流，但不会主动为他们推荐书目。“阅读是一件私人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去左右他们的阅读，或者告诉他们一些具体的东西，但是我可以传递一种想法或者一种精神。”

　　如今，许多实体书店正在通过各种形式逐步实现商业化，如售卖文创产品和咖啡等。方二也在考虑未来与花店合作，提高书店的收入。但对于一些有悖于书店理念的经营方式，方二表示不能接受。现在，一些实体书店推出了“图书盲盒”——往往是将优质图书与滞销书放在一起进行售卖，许多顾客会为这份未知的新奇感买单。但在方二看来，图书盲盒实际上会利用天然的信息差损害消费者的利益。这样的捆绑销售，本质上是清库存。方二说，书店在做利润之前要传达一种理念——追求自由，顾客和店主之间没有信息差，老板和员工之间不存在管理与被管理。“但是这种理念不是通过书来传达的，而是通过店里的一些设计，包括管理制度等。”

　　弗里书店的墙面上没有粘贴任何标语。“进店的人不是来听训诫的，没必要贴那么大的标语。”方二认为，要表现自由的精神，应该从结构、制度这些角度去改变，营造一个好的氛围。“你看，我的书店连大门都没有。进来之后，也不会一直被盯着，我自己坐着看书，顾客自己逛，逛完了之后直接走掉也好、聊聊天也好，这里是很轻松自在的氛围。”

　　不拒绝网红与打卡

　　方二会在小红书平台上不定期发布最新上架的书，大部分是他通过多种渠道收集的旧书。有时方二有事脱不开身，就会在小红书和朋友圈提醒大家今日店休。经常光顾书店的客人，多半是上班族和学生，女性居多，很多都是通过小红书找过来的。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小胡在本地读高中，平时喜欢去学校阅览室读杂志。去年11月的一个周末，她在傍晚时分散步时，看到了夜幕里明亮的书店灯牌。

　　彼时的弗里书店还没有正式营业，方二正在分类摆放收来的旧书。小胡感到惊讶和新奇，她没想到在永康这座小城会有特色书店的存在。那天晚上，她一边挑书，一边用手机跟朋友分享这家新书店。对小胡来说，在书店里阅读和在家读书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逛书店很快成为她在周末消遣时的固定活动。有时，方二的书还没有在小红书上发布，就被小胡挑走了，方二会劝她把家里的书先看完。

　　寒暑假期间，许多大学生回到这座小城，弗里书店迎来了访客量的高峰。方二会与一些顾客聊聊天，也有很多客人随便逛逛就离开了。如果有客人打卡拍照，只要不影响其他客人的阅读体验，方二都会允许。“商拍也好，自拍也好，都无所谓，但是如果有其他顾客在，我就会提醒，最好先跟其他人打个招呼。”

　　店内也会有一些唱片、插画的寄售作品。方二在小红书上发布寄售合作，不收取任何费用，以最初的标价售卖。

　　结束采访后的某天，方二更新了朋友圈，谈及图书二道贩子对购书者的利益损害。现在，他会在每本书里夹上一张弗里书店的卡片，希望更多人了解买书的渠道——除了电商，还有实体书店以及一些二手书平台。

　　责任编辑：丁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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